《御灵》览冥之生

27、意定

　　晏宁将二人送到路上就回去了，他还有许多事要做。纪安的事本是他临时起意，安排得太急促、准备的也不充分，能够成功自然最好，出现这样的结果也在能勉强接受的范围。但对他来说今晚最重要的还是按部就班完成他自己的布置，至于纪安二人，以后有的是机会和他们交锋，到时他一定将今日之辱如数讨回。
　　晏宁的心理活动纪安和卫戈是无从得知，即便知道他们最多给他鼓鼓掌赞扬他的雄心壮志。而此刻劫后余生的纪安正拉着卫戈哈哈大笑，那种刺激的感觉比之当年接受毕先生考核还要强烈。
　　卫戈无奈地看着纪安疯笑，好好的一个清冷美人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不过无论是这样毫无伪装、放纵自我的纪安，还是刚才唇枪舌剑、绽放异彩的纪安都让他那颗沉寂了十几年的心脏止不住的狂跳。经历无数的卫戈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他却没有丝毫抑制这种感情的念头，只是一味放纵，任自己沉沦。他知道他自己已经栽倒进一个名叫纪安的世界里，再也走不出、也不愿走出。
　　纪安狂笑了一会儿发现没人与他作伴，卫戈这个混蛋只知道嘲笑的看着他，都没有提醒他周围有人像看智障一样看他，甚至还有人正准备拍照。他狠狠地踩了卫戈一脚，然后掩面而逃。卫戈脚痛不已，但还是忍痛又忍笑赶紧跟了上去。
　　纪安像是后面有狼追一样一气跑了一整条街，不意再次回到了举办盛典的广场。然后便一头扎进人群中，走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急促的喘气。等他终于喘匀气就看到卫戈好整以暇的过来，脸上的笑意怎么也绷不住，简直可恨之极。纪安也不等他跟上来扭头就重新进入与各种吃食的战斗之中。
　　卫戈也没有立即跟上去向纪安告罪、跟他解释，现在可不是让他消气的好时机，说不准还会弄巧成拙，他在这点上颇有心得。他跟之前一样慢慢的跟在纪安后面，直到纪安逛得尽兴，有些累了，才凑到跟前很识趣的请纪安去休息。纪安白了他一眼，也没再说什么就随他走了，毕竟逛了那么久他也累了。
　　卫戈领着纪安没走多远，他们便到了一家小食肆门前。进屋落座之后，卫戈才跟他解释说这是他之前碰巧听到别人谈论的一家店，听说他家的什锦混沌最是好吃，在这个点儿当做夜宵最适合不过了。
　　从进了这小食肆纪安的脸就渐渐松了下来，听完卫戈的说辞终于多云转晴，等到一碗热气腾腾的混沌端上来更是两眼放光，看着一个个圆润可爱的小混沌，再看看一旁卫戈祈求原谅的小表情，心情大好，大手一挥便放过了卫戈。然后就开始一心一意宠爱那些小混沌。
　　卫戈这个引路人被晾在一旁也不生气，乐呵呵的看着纪安就餐。他每一次看纪安吃饭都会有一些新发现，比如纪安遇到喜欢的菜会先兴奋地用筷子戳三下，然后再享用；遇到不喜欢的菜会嫌弃的拨到一边去还念念有词说把它们打入冷宫；遇到长相精致的菜先告罪三声再下筷；遇到外观不好的菜会说阿弥陀佛再入口。。。
　　看的越多，发现的越多，他便越喜欢看。渐渐的，纪安偶尔的皱眉，不经意的嘟嘴，甚至对他翻的白眼都让卫戈心中欢喜。卫戈觉得纪安大概是他的克星，小时候让他心甘情愿为他鞍前马后，长大了仅仅相处一天时间便牢牢拴住他的心，一颦一笑控制着他心跳的起伏。但对于所有的这些，他都甘之如饴。
　　“你怎么看着我笑得那么、那么荡漾，对，就是荡漾！你在想什么？”正在吃饭的纪安偶尔抬头，被卫戈的表情吓了一跳，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只觉得浑身毛毛的，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降临，他的直觉在这方面一向很准。
　　“没什么，你安心吃。我只是发现你吃饭的样子很好看，让不想吃饭的人看了都有食欲。”
　　卫戈的安抚很有说服力，纪安也一直觉得自己棒棒的，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这份赞扬，继续投身到用餐大业中去。就这样，这顿宵夜便在纪安吃得一脸餍足、卫戈看得一脸餍足中过去了。
　　吃完饭后，纪安和卫戈在长街上漫步。时间很晚了，参加盛典狂欢的人们也都陆陆续续各回各家了，街道上的行人从熙熙攘攘变得三三两两，一整晚的喧嚣终于归于平静。
　　折腾了一整天终于难得有片刻宁静，二人都很享受这样的时光。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没有乌云遮掩，银盘似的明月照亮了二人的路。月光下，纪安的身影在他们前面随着他们的走动也渐渐移动。
　　看着自己一人的身影，纪安突然有些伤感，若是卫戈同他一样该有多好，那样的话两个人的身影交织在一起也不会孤单。
　　卫戈在感知别人情感变化这方面并没有什么天赋，但他却能敏感的察觉到纪安每一丝的情绪变化。在纪安情绪突然变差的那一瞬间他就感知到了，看到他一直盯着自己的影子看，卫戈蓦地明白他心情不好的原因。
　　他突然停住脚步，叫住纪安，纪安不明所以的从自己的思绪中抽回转头看向他，“怎么了？”
　　“纪安，你在不开心！”卫戈抿嘴说道。
　　“我没有不开心，你想多了。”这厮什么时候这么敏感了？
　　“你在为我不开心，我很开心！”
　　“你吃什么脏东西了？”
　　“纪安，你不用想那么多，我没事的。你知道吗，与你相处的这一天是我这么多年来最幸福的一天。你只要知道这样的生活才是我想要的，这样的生活也是只有你能给的就足够了。所以，你应该为我感到开心，好吗？”
　　“呃，你，你。。。”纪安目瞪口呆，卫戈是怎么说出这些话的，虽然他没见过什么世面，但也知道这种话似乎不是他们这样关系的人之间应该说的。
　　“我怎么了，刚才的话没听过瘾吗？我还有更多，你要不要听？”
　　“停，你什么都别说了。我是瞎了眼，才会为你担心！”纪安的脸红透了，他今天算是见识了人的脸皮到底能厚道什么程度，一个晏宁也就罢了，现在卫戈居然也这样，真是够了。
　　紧张害羞的纪安简直太招人了，幸亏现在是深夜不然卫戈就要考虑是不是要杀尽那些看到这一景象的人了。卫戈的自持力在这一瞬间掉成了负数，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把纪安抱在怀里了。
　　被抱住的纪安此刻完全是蒙圈的状态，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有说什么不得了的话吗？最关键的是卫戈在抽什么疯？他触电一般推开卫戈，用质问的眼神看着他。愤怒的话还没砸出去就被卫戈一句话读了出去。
　　“你也抱过我的，昨天！也是这个时候，我现在还给你，对，就是这样！”电光火石间卫戈机智了一回。
　　但可惜的是这个答案并不能帮他解脱，因为他好死不死的让纪安想起昨天他失态的样子。纪安更气了，但又没地儿发。他被卫戈噎得差点一口气给自己呛死，给了卫戈一个算你狠的眼神转身走了。
　　卫戈快被自己给蠢死了，因为今晚不错的表现刚刚刷的好感度恐怕全都掉下去了，没精打采的跟在纪安后面。
　　不知不觉中卫戈已经随着纪安回到了杨清然家，他看着纪安去跟还未睡觉好像在跟一堆卷宗打交道的杨清然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回自己房间了。卫戈也偷偷地跟了进去，可是不管卫戈怎么在纪安眼前晃悠，他都想没看见他一样。
　　一会功夫后，纪安都铺好床铺准备睡觉了。卫戈甚至开始怀疑纪安是不是关掉了能看见灵体的能力，才能无视他这么一个大活人的存在。
　　等纪安上床熄灯了，卫戈终于忍不住了“纪安，你先别睡，我有话跟你说。”
　　黑暗之中纪安毫无动静，卫戈坐到他床边摇了摇他的胳膊“纪安，我错了。你说句话行不？就算是死刑犯还给人申诉的机会呢，你不能直接把我打入冷宫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啊！”
　　结果纪安还是一声不吭。“你再不说话，我亲你了？”卫戈说着便俯身下去等到快要碰上纪安的脸时，纪安突然睁眼，双眸冒火，让卫戈觉得再被这样看下去自己都该着了。
　　“纪安，你终于愿意理我了？”
　　“卫戈卫先生，你最好给我一个让我满意地解释要不然我一定让你知道主从契约之所以被称为主从契约的原因。”纪安几乎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抠出这句话的。
　　“纪安，我受不了的。你知道我的经历，你知道从始至终我只有你一个朋友，我在意的人相继离去，这世上只剩一个你。我受不了你受委屈，受不了你伤心，受不了你不理我，更受不了我的世界没有你。所以别离我太远，就算你不愿主动亲近我，但别拒绝我的靠近，好吗？”
　　卫戈半跪在纪安的床边，双手握着他的左手，虔诚而真挚的看着纪安，谦卑而低微。
　　满腔的怒火被瞬间浇灭，然后便是无穷的震撼奔涌而来。纪安有些懂又有些不懂，卫戈孤独的人生注定了他向往温暖，而他纪安一不小心就成了卫戈的那缕阳光。所以他会努力的靠近，会拼命地守护。但卫戈对他除了这些之外好像还有其他的一些不甚明了的感情，纪安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只是他本能的觉得那好像是于他而言挺麻烦的一件事，最闹心的是他现在搞不明白是什么。
　　但他又着实被卫戈感动到了，没办法谁让他心太软，只好选择原谅他。但原谅的话有轻易说不出口，只能沉默装傻一言不发。
　　卫戈对纪安的观察十分细致，只看他表情的变化就知道自己已经得到了原谅，内心狂喜，却还是耐着性子没怎么表现出来“纪安，我就知道你会原谅我，如果你都不要我了，那我在这世上就没了存在的意义，你费那么大力气救我就全白搭了。”
　　“你还知道我费那么大力气救你？那你以后就老实点，别总惹我生气。”纪安说出这话就意味着他真的原谅卫戈了。
　　卫戈喜形于色，“我知道的，以后再也不会了。天不早了，你赶快休息吧。”
　　“嗯，你也休息吧。虽然你是灵体，但是能按原来的作息对你也是很有好处的。别以为灵体不用休息就不休息，那都是傻子做的。灵体也需要放松精神，不然没有任何好处不说还可能出现问题。”
　　纪安的关心给卫戈注入无尽的温暖，他很听话的坐在椅子上开始闭目养神。
　　纪安看他那么高的身子蜷在一个矮矮的椅子上很是辛苦便开口让他睡到床上，索性床够大。卫戈闻言高兴得差点飞起来，麻利的上床睡觉。就这样，两人开始了第一次同床共枕，日后纪安无数次悔恨自己不该一时心软引狼入室，但都于事无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