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魔教大小姐，的丫鬟》麻雀三千

3、囚牢

　　黑暗中，唐冬什么都听不到，有些慌乱地往前凑了一步，踢到墙壁有些痛，“你还在吗？”

　　“在呢。”李弦的声音很温和，甚至带了些笑意，“烦请姑娘踮踮脚。”

　　唐冬赶紧踮脚，眼下有凉凉的触觉。

　　“绑的有些紧，可能会有些痛。”李弦把黑布往外一扯迅速地往上一带，黑布被除去了。

　　漆黑的墙壁上是一道一拃宽的长方形格子，昏暝的光影里唐冬仰脸看到了李弦笑眯眯的眼睛，不自然地也笑了一下。

　　李弦从那长方形格子里递了个红漆的木盒过来，唐冬双手举起接过了，紧接着他又递了一个过来，“那个放地上吧，这个是粥。这地方冷得很，你又奔波了很多天，是要补气祛湿。”

　　唐冬把东西在地上放好回眼看他，对方客气地笑笑，没有再说什么的意思，于是迟缓地回了一声“好”。

　　“这里有些冷，姑娘注意保暖。”说完一笑，眼前的窗口瞬间被他挡上了。

　　“哎！别！”唐冬实在没想到这窗口关得这么麻利，赶紧举手去敲，拿手上的铁铐砸得哐哐响，“我还有话要说！”

　　窗口又开了：“姑娘请讲。”李弦的眼睛还是笑眯眯的，只是唐冬却再不敢有半分侥幸。

　　唐冬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李公子，可不可以给我留一盏灯？”

　　“还真对不住，不可以。”李弦温温火火笑得很客气。

　　“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唐冬有些急了，“我只是想亮一点。”

　　“姑娘甚至都不问这是哪里，几时可以出去，却只问一盏灯，真是有趣。”

　　唐冬叹了口气：“你们是把我的眼睛蒙上带进来的，我问你会讲吗？”

　　“的确不会。”

　　“至于几时可以出去，现在的我没有得到正邪两道的信任，你们人多势众，即便是出去了，也只有被处理掉的分。”

　　李弦笑笑：“你说得对。”

　　“那……为什么不给灯呢？”

　　唐冬只是见他颜色好，想着多说一会儿，却不想他笑眯眯道：“你先吃东西，我慢慢给你讲。”

　　“真的吗？”说完唐冬暗道自己语气怎么这么小女孩。

　　“当然。”

　　得到肯定的答复，唐冬赶紧蹲下打开食盒，她的最后一顿是灌着凉风的人血馍馍，光是见到碗里的红豆薏米粥心里就已经开始呜呜流泪了。

　　“唐姑娘你最好先喝粥暖一暖。”

　　“喝上了，公子请讲。”

　　唐冬仿佛听到了他的一声轻笑。

　　“唐姑娘知道，这里是个囚牢，而且是很严密的囚牢，给你送下来的东西都是要经过检查的。而灯油蜡烛刚好过不了，想来是怕灯油蜡烛这些东西比较容易掺杂东西而不易察觉。”

　　“你那边照明有火盆，可不可以取一根炬火？”唐冬早就想问了。

　　“更不可以，像你这样聪明的姑娘拿到火还不知道能赶出什么来。”

　　“啊？我能干出什么来？”

　　“嗯，比如你不小心把自己烧着了，而我们又没有及时发现，那岂不是草菅人命吗。”

　　“额，这么贴心吗？”唐冬苦笑，“李公子，其实我不是很明白，你们明明又不相信我的话，为什么还要留着我呢？还要劳烦你下来为我端茶送水。”

　　“我也不明白，不过，在下很乐意为姑娘效劳。”

　　“好的，谢谢。”唐冬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公子认为我是那新婚之夜谋害亲夫之人吗？”

　　“这个在下不好评判。”

　　“那么，你觉得我是那魔教的金大小姐吗？”

　　“不是。”

　　唐冬有些些意外：“这么干脆，为什么？”

　　李弦叹了口气。
　　唐冬以为他要说那光头奴隶的事，却听他道：“自己摸摸脸吧，再不卸掉，你的脸要跟假脸烂在一起了。”

　　“什么？”唐冬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如此明显的问题，直到那奴隶故意现身来佐证她的身份之前，她甚至没有怀疑过自己并不是魔教大小姐这件事，因为她根本就不是，穿书这件事就已经十分不正常了，以至于穿在一个魔教大小姐身上顶锅这件事是如此顺理成章的倒霉。

　　退一步说，直到刚刚听到“假脸”之前她甚至还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只是一个不能服众的魔教大小姐，或者被奴隶背叛了的魔教大小姐，原来自己真的不是魔教大小姐么。

　　“柳爷爷体谅你孤零零一个弱女子，像你说的，即便出去了也可能很快就被人除掉。干脆假装你已经被柳爷爷正法了，躲个清静，还可以借机修养一段时间。”

　　他的声音温温柔柔，仿佛真的在设身处地为人着想一样，唐冬听得心里熨帖，觉得仿佛有什么问题，却当时又想不过来。

　　唐冬咽下一口肉酥饼，还想问一堆问题，忽见头顶出现了一颗葡萄大小的萤绿光源。

　　“嗯，唐姑娘如果怕黑，不见外的话，可以收下这颗萤石。”

　　唐冬伸手接过来，萤石穿了孔，有根红绳穿着，是个手链。

　　“嗯，花灯节买的。”

　　“谢谢。”唐冬说得郑重，知道他要走了。

　　“明天我还会来。”

　　唐冬想问什么时候，想了想即便对方说了，自己也没有计时的方法，便道：“好。”

　　房间重新暗下来，这是一间没有窗户的囚室，顶上的窗口被关了，只有脚下一条寸宽的缝用来通风，透进来一抹薄薄的光。囚室内除了地上的干草被褥，只有一只夜壶。

　　还好四周是铜墙铁壁，比较干冷，不怕有蛇鼠，唐冬抱膝坐下来，右手握着那颗萤石，轻轻合拢，又轻轻张开。

　　李弦刚刚都是胡扯，或者是好言安慰。

　　哪有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可怜一个孤女就把人囚在铜墙铁壁里的，若真是可怜他大可以面上说已经把魔教大小姐诛杀，暗地里让她做点儿杂活，当个丫鬟，而且刚才那柳门主分明是衣服以前认识这魔教大小姐的，却没有提到她的假脸，想来这些话大概率是李弦自己想来安慰她的。

　　不过，这样也好，总算能勉强睡个好觉了。
　　萤石明明，仿若梦里晚星。

　　·

　　“怎么样？”

　　李弦才出来就撞上了等在门口的柳白眉，勉力稳了稳心神，轻声道：“确认了，的确是假脸。”

　　见柳白眉沉吟半晌没有出声，李弦赶紧打岔，“诶，不是，柳爷爷这么晚了，您何苦在这儿等着呢，走走咱们回屋去。”

　　李弦虚扶着柳白眉穿过莹白的雪地，嘴上说着“待会儿过来把雪地清了”心底却隐隐觉得有些地方不太一样了。

　　“可是为什么呢？金明为什么要留着她？”柳白眉深深思索着。

　　金明的本事远在这小丫头之上，而且当时她明明已乔装改扮好，若非江白横死，这假金明逃命她大可跟着宾客顺顺当当离开神刀门。她只需把假金明击毙在江白身边，就可以伪造一个柳氏夫妇新婚当夜倒霉造雷击，双双殒命的结果。这样的话根本不会有人来找她的麻烦，她大可以想干什么干什么去。为什么要留这么个麻烦呢？

　　“柳爷爷您先歇息吧，至于云燃，表妹心思活络，机灵聪慧，断柳刀用来保命足够了。而且大家已经按照唐姑娘的线索找了，想必很快就会传来消息。”

　　“万一她说谎呢？”

　　李弦略一迟疑：“就弦儿看来，她撒谎的可能性不大。现在她在我们这里，虽说是无奈之举，但也的确是靠我们庇护的。她既已说明最后与云燃交手是在洗月湖，就没必要继续撒谎，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人们都看到了，云燃的安危都跟她脱不了干系。”

　　“但愿云燃平安。”柳白眉拍拍李弦的胳膊，心里一片凄凉。

　　儿子儿媳早在北上寻玉的路上失去音信，只有同伴带回来江白云燃一双儿女，而今江白就这样莫名其妙惨死在自己的新婚夜里，看上去是遭雷击，可是新娘不知所踪，而当夜无人见雷，这么蹊跷实在让人无法交代。神刀门仿佛是被诅咒了一般人丁凋零。

　　自己执意来寻那魔教妖女，想把这事探个明白，可是却又把云燃丢了，这实在是……只盼云燃早早回来。

　　·

　　深夜，寒凉透骨，北斗低悬，仿佛就挂在前面的山尖尖上。李弦在莹白的雪地上站定了，回头看到雪地里的一地脚印，顺手拎起一把笤帚清了一条小路出来。
　　厨房里一片漆黑，李弦擎着火折子在香料区翻了翻，找到了想要的东西，立刻研磨开火烹制起来，等他忙活完已是后半夜。

　　李弦拎着一盅黑乎乎的膏状物回房，驿站里已经渐渐有人声，不少人早起赶路，很是嘈杂，但是李弦头挨着枕头就睡着了，只要做完了要做的事情，他睡得从来都很快。

　　鸡鸣日升，才休息了不过一个时辰的李弦，精神抖擞，顶着两个黑眼圈神采奕奕，用过早点，拎上食盒就兴致勃勃下了地牢。

　　“呦，四爷又来了？”

　　“忙呢啊。”李弦客客气气让过对方手上的夜香壶。

　　魔教的易容术，久闻其名，现下终于能好好琢磨琢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