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旗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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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弦在她疲于逃杀无法相信任何人的时候，以一个温暖明亮的形象出现在她的世界里，她选择了向他求救，而李弦的确没有拒绝，不管这份援手是有如何的因果利益关系，于唐冬而言，这是她闯进这个世界之后第一个愿意选择无脑相信，并且目前没有出现恶果的人。
唐冬神色如常地继续向前走，她不希望“意识到了这件事”这件事来打搅眼下的状态。
李弦似乎也没意识到，俩人开开心心地挽在一起，在冰面上向前走。
“你有很多姑姑吗？”唐冬顺着他的话随口问下去。
“也不是很多，就是远的近的有很多，但是她们对我都挺好的。”
于是，唐冬知道这位李公子家世不错，起码人多，而且长辈们对小辈爱护有加，显然大家都是有本事的人，没本事的大家里大多都是互相抱怨算计的多。当然这都来自唐冬这浅薄的二十年见识，事实上她很少接触到别人家，也很少关心旁人，于是觉得谁家都挺好的。
“怎么个好法？”唐冬略略有些好奇，“会给你带很多好玩的东西吗？”上学的时候唐冬经常听到谁谁谁前进了多少名，他小姨给买个苹果几之类的，不知道放到这位小公子身上会是什么？运输困难于是稀少的吃食玩意儿？或者什么精美宝剑文房四宝之类的？
“我的小姑姑曾经试图教给我她的峨眉刺。”李弦说得稍微有些腼腆了，脸上笑得好甜。
唐冬笑了：“那你学会了吗？”
“没有。”李弦微微仰着脸，眼睛往外看着，在回想很久之前的事情，“峨眉刺其实一点都不简单，我根本玩不转，还是妹妹们玩得好，云燃就很会玩，只是她后来选择了折柳。”
于是，唐冬知道他还有不少妹妹，而且各个心灵手巧，其中就有这位之前被长辈们订下婚约的柳云燃。
唐冬似乎是犹豫过，可事实上她几乎险些一口气把最想问的问题问了，“柳姑娘要嫁二公子了，你”还好有些生硬的转折了一下，“准备了什么礼物？”
李弦了然地笑笑，“我在努力找阴蚀蛊的解药。如果婚宴前找不到，就……再说吧。”他是有些难过的，最最起码仿佛也是有些落寞的，“毕竟之前谁也没想到云燃妹妹会这么快就面临婚假，都觉得她还能再风风火火地在江湖里刮几年，也许还会在受委屈的时候拧巴地偷偷哭啼，被我们兄弟姊妹们发现，去替她教训一顿那欺负她的混蛋。”
唐冬安静地听着，表现得十分关切，十分理解，心里暗暗地拉下脸来：
呵，然后云燃妹妹感激涕零，转身投回竹马的怀抱是么。
“嗐，其实想多了，这些年大家在一起的时间少了，很少接触，真要受了委屈恐怕也不会被我们这一年到头见不了两回的亲戚发现的。”李弦摇摇头，“不说这些了，眼下最大的事情就是把这毒蛊解了。”
“嗯。那解药有眉目了吗？”唐冬觉得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可是也想不到别的什么好问的，于是还顺着接下去，只是并没有指望对方能答上来。
“算是有了。”说到这里，李弦的脸上有了些喜色，“只是婚宴将近不知能不能赶上。”
“如果赶不上，婚宴的时候就会发作吗？”
“不是。”李弦斟酌了一下，“云燃妹妹嫁给二哥是件好事，但是这件事最好不是被毒蛊逼的。”
“明白了。”唐冬点点头，想着希望到时候自己能沾光。
“你呢？”李弦温声问她，见她有些疑惑，补充道“你好像从没提过自己中蛊的事情。”
唐冬不装傻了，淡淡道：“提了又能怎样，我自己又解不开，你们当时也没什么办法，徒增烦恼罢了。”唐冬心道不够惹人嫌的，“而且除了第一次发作后来再没发作过，仿佛也没什么大碍。”
“哦，好吧。”李弦点点头。
临近月圆，月亮很亮，皎洁的月色里，冰雪呈现一种奇异的莹白。
“不过，既然李公子现在有了些眉目，也许我能帮上什么忙。”唐冬顿了顿，“我也是中蛊的人，也许能提供一些参考什么的。”
“唐姑娘，你”李弦略略有些震惊，“你是说试药？”
“毕竟我也想拿到解药，现在看来，显然是无法从魔教拿到解药的，我跟他们不怎么熟。仿佛只有李公子这边还有些苗头，总不能平白拿到好处。”唐冬笑笑，“相信李公子和葫芦先生应该是不会治死人的。”
“唐姑娘，你没必要”李弦想说你没必要来做试药这种，可是话将出口，又意识到，她的确是最好的试药之人，她也中了蛊，她也想拿到解药，所以帮忙试药，有来有往，很公平。可是这样的事情说出来终归是很残酷，试药的死囚是一回事，死囚在面前试药是另一回事，更何况她就这样活生生地活在眼前。
李弦低头看着冰面，倒退着，扶着唐冬往岸边走。他微微向前弯着腰，仿佛一个在耐心搀扶老人家上台阶的贴心管家。隔着厚厚的斗篷，唐冬小臂上被他的手牢靠地捉住，轻轻往上托扶着。
唐冬慢慢跟着走，看着眼前的上坡，有些舍不得走完。
就在他们将将到达岸上的时候，月下密林里突然传来一串清脆的铃响，紧接着他们就看到岸上飘起了一幅人高的黑色旗子，巨幅的旗子在夜风月色里猎猎作响。
有一股奇异的香甜飘过来，让人明知危险，却还是忍不住想去闻个究竟。
唐冬向那旗子的方向探过去，却被李弦一把拽了回来：“唐姑娘，别……”
唐冬疑惑地看向李弦，一顶绵软的帽子兜头盖下来，耳畔是放大了的纤维摩擦声。
“别闻，别看，别听。”
李弦温暖干燥的手掌覆上她的眼睛，唐冬不适应地眨了眨，长出的睫毛在李弦掌心飞快地刷了一下，想起捉在手中的蜻蜓的翅膀和蜻蜓。
唐冬自己一手捂住口鼻，一手去拿李弦的手，“我自己来，我不看。”
李弦大概没有听见，手捂地稳稳的。
唐冬转而去盖自己的耳朵，听到血液在身体里轰隆奔流。
“庄主和庄主夫人好雅兴！”那声音十分爽朗，唐冬有些想看看那到底是什么，但是李弦的手把她的眼睛遮得严严实实，只能听到清脆的铃声，一声一声仿佛响在人的心尖尖上，响得清亮，响得稀碎，“是月下赏雪还是雪后赏月？”
李弦没有说话，唐冬也安安静静等着。
不知那铃声和旗子的猎猎声响是何时消失的，李弦把手移开了，唐冬努力睁了睁眼，渐渐适应了周围的光线，鼻端隐约还能闻到那奇异的香甜。
唐冬看到李弦的脸色很不好，她还没见过李弦这种不苟言笑的严肃样子。
李弦的眼睛里没了那种温暖和煦的光彩，他率先爬上坡，又回身像唐冬伸出手。
唐冬仿佛是迟疑过，仿佛也没有，手搭上去，借着他的力爬了上去，还没在他身边站定，就被脚下软塌塌的东西绊了一个趔趄。
“小心。”
眼前的场景，把唐冬一下就震在了原地。
在唐冬的认知里，这世上有不少人天生就是孬种，是无法沟通的那坏人。可是毕竟她只是在影视文学作品里见过，即便是非虚构类图书也不一定就能确信那孬种就是人们说的那样，而她在生活中真正接触到的孬种也不过就是喜欢占便宜翻白眼这种级别的。
眼前被血浸泡得湿软的的雪地使人身临地狱。
每具尸首的脖颈上都有一个前后贯穿的洞，有的还在汩汩流血，血液温热，雪地湿凉。
这就是魔教吗？唐冬心里默默问了句。
在之前那些时间的逃杀里，发生的最恐怖的情景，是第一次有人在自己面前断气，是再一次有人在自己面前断气，是不断有生命在自己眼前消逝去，那是一种“无可挽回”“无法修改”“不能反悔”“不能回头”不断强调，不断堆砌起来的恐惧。
而眼前这种直白的屠杀，是一块直接把人夯住的巨石，敦在胸口，且在不断向上串，直抵脖颈，让人无法呼吸。
“那是”唐冬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哑。
“魔教，旗子。”李弦的语速非常快，但是字字清晰，并不影响传递效率，“三大金乌之一。”
魔教，他们管自己叫做金乌神教，教主之下的三大高手叫做三大金乌，十分凶残，十分嚣张，十分狡诈。魔教旗子，就是第三金乌，行走江湖擅用旗，旗面猎猎飘舞挡人视线、惑人心智，锋刃顶上挂有凯旋铃，铃声一响，必有伤亡，说是金乌降世，替天行道。
唐冬在之前的逃杀里，多少听说过一些魔教魔头惨无人道，可是也只是停留在听说的层面上，心里对魔教这些魔头的认知还停留在小鱼儿与花无缺里□□的十大恶人层面，并没想到居然真的会见到这样的以杀戮为豪的魔头。
“你不用害怕，他是来督促慕海山庄办事的。”李弦在前头走着，手上还紧紧攥着唐冬的手，忘了松开。
身后的血泊远了，可是那种奇异的香甜并没变远，仿佛更重了，重得令人心中作呕。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旗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