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魔教大小姐，的丫鬟》麻雀三千

11、冰面

　　田甜赶紧帮柳白眉拍背，李弦见状刚要抬脚，却被田甜抬手制止了。

　　唐冬远远站着，看田甜轻车熟路地扶着柳白眉往回走。

　　“柳爷爷您别怕，正常说这鱼的刺是很少的，即便是有这么一根也不会太硬，待会儿回去咱们找点醋一灌就冲下去了，实在不行找个用针的好手，我看二嬢孃就行，让她帮忙给你取出来……”葫芦先生兴致勃勃要出招都被田甜说了些什么给岔过去了，田甜的人和声音把柳白眉围得水泄不通，葫芦先生在外围干着急。三人絮絮叨叨往回走。

　　不知道是柳白眉答应了田甜的请求，还是田甜哄他回去取鱼刺了，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冰雪覆盖的密林里。

　　橙暖的日光很快融消了，昏暝的光线里，冰雪冷白，林木轻悄。

　　忽有轻轻一阵风，颈上突然传来刺刺的冰凉，有雪沫落到了脖颈里。

　　唐冬一抬眼，毫无防备的撞上了李弦的眼睛，明亮沉着。

　　柳云燃和李慕海不知何时离开的，这冷白的冰面上竟是只剩了唐冬和李弦两个人。

　　唐冬深吸一口气，凛冽的空气把心肺刷了个激灵：“李公子，我们把这收了回去？”她尽量沉稳地走到暗红的火堆前，抬脚铲雪去盖那火堆。

　　“嗯，好。”李弦顺从地动起手来。

　　李弦蹲在地上，收拢饵料和杆子。唐冬发现李弦的手就在自己脚边，铲雪的脚突然不自在起来，见李弦蹲着，随即也蹲下来，双手捧雪去盖那火堆。

　　冰凉的雪胚盖到暗红的灰烬上，“嗤——”，轻响幽微。

　　“唐姑娘不喜欢吃鱼吗？”

　　李弦的声音突然响起，近在咫尺。

　　唐冬捧雪的手突然不知道该怎么伸了。李弦说话时呼出的白气很快消散，他的面容在暮色里看不真切。

　　“怎，咳！”唐冬清了下嗓子，“怎么会呢。”说完她觉得自己说得不够明确，见李弦没说话，就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一下，不能让那个问题在冰雪里空等，于是重复道，“我，喜欢吃鱼。”

　　唐冬说完就后悔了。

　　“那就把这条鱼吃掉吧。带回去的话就凉了，会腥的。”李弦很自然地把鱼从架子上取下来，递到唐冬手上，“唐姑娘喜欢吃鱼，那你的家是在海边吗？”

　　唐冬接过鱼，鱼插在棍上，棍横在眼前，听到李弦的问话，唐冬看着鱼不敢抬眼。

　　唐冬并不是喜欢吃鱼，只是在他问的时候并没想过要说不喜欢，现在面对这样一个普通的问题，唐冬意识到，不可避免的今后还会说谎，心里有些不舒服。

　　“我家不在海边。”只是一个有沿海城市的内陆省，唐冬心想，“我家应该是在山里，我忘记了，但是我觉得我好像比较喜欢山。”

　　“哦这样。”李弦轻轻点头。

　　唐冬安静地对付手上的鱼，新烤的鱼，外焦里嫩，牙齿咬上去酥烂香嫩，有轻微的白气从鱼身上飘出来，很香。

　　李弦见她有些费力地往外探着手，便从袖笼里取出了一根绑带，伸手一递，正赶上唐冬一伸棍把鱼凑到了他的鼻子底下：“嗯，李公子也吃。”

　　话一说完，唐冬忽然发觉自己的荒唐，悄悄咪咪撕啃了半天又想起来分享了，这岂不是让人吃自己的剩饭。

　　她有些讪讪地看着李弦，等李弦说完不吃，就算走完程序，自己继续吃，再不乱讲。

　　果然，李弦：“我吃过了。”

　　唐冬低头继续，臂上一紧，一根黑色的绑绕上手腕从臂下穿过，“捞一下斗篷袖子，就不必这么拘束了。”

　　李弦并没有在笑，可是他的样子就让人觉得他是带着笑意的，温暖熨帖。

　　唐冬乖顺地等着绑带从腋下穿过在后背上打了个结。

　　察觉到唐冬的安静，李弦轻笑：“你可以继续吃的。”

　　“好。”

　　唐冬脑子里闪过不相干的一句，把袖子拘束起来，是为了大展拳脚。

　　为了不再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唐冬十分认真地吃鱼，李弦在她身边坐下来。

　　雪野莽莽，密林茂茂。

　　唐冬渐渐觉得自己吃东西仿佛声音有些大。
　　“待会儿吃完，想不想去那边走走？”李弦对着前方仰了仰脸。

　　唐冬很快点头，随即才意识到他指的是结冰的湖面。唐冬虽然生在北方，村里的水湾冬天也会结冰，见过小孩子上去溜冰、玩炮仗，但是她自己却从未在冰面行走过，没有小伙伴，她自己也不敢。

　　光线已经很暗了，唐冬不再仔仔细细吃鱼，尽量表现的“鱼很好吃，而且本人已经吃饱了，你看鱼也没剩多少，所以很坦然”的样子，抓了把雪搓搓手，感觉自己已经是个干净人了，跟着李弦一起站起来。

　　李弦递过来一方棉白的手帕。手帕这种东西已经淡出她的生活很久了，唐冬接过手帕，擦了一把，觉得手上似乎还有鱼腥，又擦了一把，四四方方的手帕在掌心变成了绵软的形状，没有香皂洗手液，味道肯定是擦不干净的。

　　唐冬拿着手帕开始犹豫，是好借好还再借不难，还是讲卫生的好孩子要勤洗手，帕。

　　这一犹豫，李弦已经走在了前面，雪地里有深深的脚印留在那里。

　　废话，当然是洗干净了再给人送回去。

　　以前总觉得送还手帕什么的就是编剧硬凹出来的尴尬桥段，送还手帕的女生就是矫情唧唧没完没了，一个破手帕又不是钱包，你自己留着不就得了，还要特意还回去。

　　可是事情今天真真正正发生在了自己身上，唐冬打心底想要把这手帕妥当地处置好，干干净净地还回去。

　　唐冬想把手帕揣进袖笼里，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斗篷袖子还束着，就一愣神的功夫，李弦过来了，笑笑：“把这茬给忘了。”

　　李弦十分自然地绕到她身后，帮她把束着斗篷衣袖的绑带解开。这个动作让唐冬联想到影视剧里男士帮女朋友拉上裙子拉链的场景，哈利·波特和金妮的礼服，白衣天使和另一位白衣天使的一层防护，李弦和唐冬的束袖带……

　　这是个有些亲昵的动作。

　　唐冬心里提醒自己。

　　可是李弦做来，却仿佛不是那么回事，他神色坦然，手脚又轻又稳，整个人做什么都是不紧不慢的，仿佛有一种自己的节奏，不会被任何事情轻易打断，而解开绑带这件事，只是一件再简单自然不过的事情。

　　唐冬安静地看着他把绑带收起来，心里默默出了口气，唉，这个男的。

　　岸边有个斜坡，向下一直延伸到湖面上，湖里的冰面上也覆盖着雪被。两人从坡上一步步走下去，仿佛两颗豆子，迟疑地滚进一只刷了蜂蜜黏了层厚厚的盐粒的碗里。

　　脚触到冰面，有些滑。李弦很兴奋，试探着轻轻抬脚一跳，往前一纵，滑出老远：“哈哈，好开心呀。”

　　唐冬远远地站在原地没敢动，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李弦有这样外放的情绪表达，心里也有些开心，还有些别的奇奇怪怪的感觉。

　　这些天来，唐冬知道自己这是穿进了一个仿佛是古代武侠背景的世界里，而她本人已经很少看武侠小说了，毕竟现在写这个并且写得好的人也少，于是在这里面的这些天，总下意识觉得身边武侠背景下的人只是是书文里的人物，不是真人。

　　可是如果这真的只是一个武侠小说里的世界，像李弦这样温温和和除了看起来很舒服并没有什么鲜明特点的人物为什么要存在呢。而自己这种老半天还没抓到小说主线的人又为什么要存在呢？

　　所以还是应该开心，只有真正的人才是如此不鲜明的，所以我们都是真的。

　　“你不开心吗？”李弦试探着在她面前轻轻一滑，停在唐冬的左手边，“怎么不玩呢？”

　　“没有不开心。”唐冬的眼睑飞快地阖了一下，“嗯，我嗯也来一下？”

　　李弦鼓励地一笑。

　　唐冬试探性地往前一滑，滑出去短短一步的距离，微微一晃，李弦张开手臂，是一个随时准备扶住的姿势。她笑着停下了，“哈哈，的确挺开心。”说话时呼出的白气在昏暝的暮色里像朦胧的蛛丝，这短暂的小失控，让人心间雀跃。

　　李弦也笑了。

　　唐冬又往前滑了一下，停下时险险一晃，李弦及时扶住了她的手臂，俩人几乎同时笑出声来。

　　“我还从来没这样在冰面上玩过。”李弦的眼睛笑得弯弯的。

　　“我也是。”唐冬也笑了，她注意到，李弦也是单眼皮，心里想着，就说了出来，“你也是单眼皮诶。”

　　“哈哈，是吗。”李弦眨了眨眼，“我的姑姑们也这样说过。”

　　“我的姑姑们”这短短几个字仿佛自带热闹欢喜的气氛从他口中说出来。

　　唐冬觉得很亲切，随即，她发现，李弦的手正扶着，或者更确切的说是，挽着她的胳膊，俩人已经这样缓缓走了一段。

　　意识到这一点，顿觉有一坐山在心里一瞬间轰轰然塌了一次。

　　他居然，挽着我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