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一剑泯恩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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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江湖都轰动了！
两名初出茅庐的少年竟向武林盟主下了战书！而且盟主还应战了！三日后，武林台，将有一场大战。
时候还没到，武林台周围已人满为患。战书虽是两名少年下的，举办方却是武林盟。
盟主步弃与盟主夫人凌罗气势十足的坐在武林台正前方。两人果真不负郎才女貌之称，都已年过三旬，却皆是风韵犹存。
凌罗看着按耐着兴奋的步弃微微皱眉。身为武林盟主，这样的战书从来都不少，步弃也从未在意过，更别说同意和谁比试，这次会应战是因为战书的署名中有一人叫篱。
“弃，你不用着急，等人来了，便知晓了。”凌罗笑着安抚步弃，眉却从未松开。
步弃一心望着人群，没看凌罗一眼，回应她的语气却十分笃定：“那就是我儿，他没死。这战书就出自他手，他写字总是喜欢拉最后一笔，他还活着。”
步弃话落，人群也骚动了，这都因为一个带笑的男声说了句“师弟，你还是如此受欢迎啊，啧啧，看看这人群”，他声音不大，在场的人却都听见了。
好深的内力！
这是此时所有人的想法，听这声音，似乎是个少年。
步弃的眼应声望向武林台一角，两名俊美少年一白衣一黑衣自人群让出的路信步而来。在看见那黑衣少年时，步弃和凌罗都惊得站了起来，异口同声喊道：“篱！”
篱对二人笑了，那一刻，他的古板清冷全都消融，取而代之的是温润如玉的谦逊笑容。这样的笑让他显得洒脱至极，却是刺痛了他身旁的雾，他心疼这样强装坚强的师弟。
篱走上武林台，雾走向武林台正前方的一处空地。来之前他们就说好了，这个仇，得篱亲手报。
在篱走到武林台中央时步弃也到了，他二话不说就抱住篱，笑得很是激动：“篱，篱，真的是你，你还活着！”
篱的脸上还是那温和的笑，只有雾看见了他眼里的闪烁。
“是啊，我还活着，让您失望了，步盟主。”
篱一句话让步弃的笑僵住了，他松开篱后退一步，以便好好看看他：“你说什么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啊！”
篱看也不看步弃，在他松手时就后退了三步，拉开两人的距离：“我回来了，你和她就别想幸福了。”
步弃定定看着篱，那眉眼，那声音里的清冷都与她一般无二，他仿佛看见了她责备他娶了他人的样子。
“在下单名篱，欲与盟主较量一番。盟主，请全力以赴。”篱的这一句掺了内力，在场之人全听见了，纷纷看向台上的两人。他们听不见两人之前的谈话，却是看见步弃将篱拥入了怀里，聪明的人都猜出了篱的身份，这为他们增加了看头。
盟主四年前本该葬生火海的儿子在四年后出现了，而且还向自家亲爹下了战书。这场父子之战怎么看怎么有看头。
在步弃错愣时，离已拔出背后的剑。少年单手执剑立于武林台上，从这一刻起，不知又会有多少女子为其倾心。
“拔剑！”篱的一声传音唤醒了步弃，他看向篱，震惊于他语气里的恨意。
“拿出你当年杀母亲的狠戾来！如今这般磨蹭，做给天下人看吗！”篱面上未动容分毫，传入步弃耳里的音却满是憎恨。
步弃瞪大了眼，人却不动。篱再不等他，一个俯冲上前，剑气大放，凌厉得观战的人都不由后退一步。
雾看看篱又看看步弃，脸上失了笑，当年的事似乎另有隐情，他又看了一眼眉头紧皱的凌罗，顿时明了了。
凌罗本一心都在步弃身上，却忽然感觉到一道冰冷的目光，不由分了些神，到了他们这个阶段，感知格外灵敏。随着目光而来的还有一个含笑的声音：“盟主夫人好像不想我师弟回来啊！”
凌罗心惊，见身旁之人都没反应才松了口气，看来这是有人专门传音给她的。她抬头四顾，目光最后落在看着武林台的雾身上。
“阁下是谁，为何如此揣测我？”
“呵呵，揣测与否，夫人比我清楚。”
“你是雾，和篱一起下战书的人。”凌罗说出雾的身份，有意回避他的话。
“最毒妇人心，此话果真不假，就连快意江湖的凌罗女侠也会为了情爱去杀一对无辜母子，看来这‘毒’是每个妇人生来就具有的。”
雾说得轻快，凌罗听得却是心惊，不由又看了雾一眼，后者还是一派悠闲地看着台上打斗的父子二人。
“阁下莫要胡说，弃的妻儿乃是死于宵小手下，又与我何干。”凌罗也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句。
“宵小是谁，夫人自知。将休书扔于情敌眼前，看对方吃惊而伤心的表情，一定很痛快吧。”雾说着，轻松的话语中多了一丝杀气。
“你……”凌罗的话未完雾就又传音过来：“妇人的嫉妒真是个厉害的魔鬼，竟让你觉得一纸休书的羞辱还不够，不仅命人易容成步弃的样子出入成双去给予师弟母子绝望，还让那个人杀了将步弃视为天的母子，真真好手段。我很好奇，那一纸休书，你是如何造的，答案若是让我满意，我会让你死得痛快点。”最后一句，雾的声音徒然变冷。
凌罗的脸瞬间白了，她自雾身上感觉到了浓烈的杀意，而且他的修为并不弱于她。
在雾和凌罗这边暗涌流动时，篱和步弃的战斗也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不知是步弃手下留情还是篱复仇之心太重，篱竟在步弃身上留下了一道剑伤。观战的人都吸了一口冷气，那伤横于步弃胸前，深可见骨。
“这一剑是还你给母亲的一纸休书之辱。”篱的传音进入步弃耳中，让他瞬间僵住，篱也由此得了机会，剑直直刺向步弃的胸口，在观战人群倒吸一口气时，篱变了剑向，转而刺入步弃的左手。
“这一剑，还你刺入母亲心口的那一剑。”这话篱不再是用传音，而是直接吼出了口，母亲的仇让他再也无法为那个男人保留名誉。
可从一开始，我又为什么要顾及他的名誉呢。篱想着想着自嘲的笑了，心中原来还残有一丝希冀啊！那样铁铮铮的事实，那样清晰的心碎声，那样绝望的火焰时常将他在半夜叫醒，他竟然还在期待另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步弃步篱，不离不弃，这话出自你口，可离弃我们的也是你！为了名利，为了成就一对江湖侠侣，你亲手杀了母亲，亲手烧了我们的家！”篱说着抽出剑，用滴着血的剑指向步弃，恨化为泪涌出，“今日，我要你去向母亲忏悔，要那女人不得好死！”
武林台下一片寂静，那样正义的步大侠竟是如此为人，为了名利，竟不惜杀妻弃子！
在篱要割开步弃的喉咙时，凌罗和雾同时冲上了武林台。凌罗用手握住篱的剑，厉声哀求：“不要，他是你父亲啊！”
雾站在篱身后，收回了伸出的手。
篱冷冷抽回剑，看也不看凌罗一眼，只瞪着步弃：“他杀母亲时怎么没想到那是他的结发之妻！”
凌罗挺身护在步弃身前，哭着说：“不，不是弃，不关弃的事。是我命人易容成弃的模样去羞辱的你们母子，是我又易容成弃的模样去杀的你母亲，火也是我放的，你要杀杀我，别杀弃！”
篱和步弃都震惊地看着凌罗，台下众人也皆瞪大双眼，只有早猜到一切的雾走到篱身边，在他举剑要斩向凌罗时拿过他的剑，径直走向凌罗，用森冷的声音一字一句道：“你想让师弟和你一样双手沾满鲜血，半生活在噩梦中，我不会让你如愿的！你想护身后之人，我却非要杀他，连妻儿都护不了的人活着有何用！”说完他回头对篱一笑，全然还是那个无赖没节操的师兄，“你的黑暗我来终结，这份噩梦，我来背，你只用和以前一样就好。”
凌罗的心思被雾洞穿，愤恨爬上心头，她毫不犹豫夺过步弃的剑冲向雾，俨然疯魔：“你是他何人，让你为他做至如此！那对贱母子凭什么得尽他所有疼爱，凭什么我堂堂盟主之女低三下四求他娶我做二房他都不同意！他们就不该活着，也不应好死！”
雾反手格开凌罗，眉宇笼上寒霜：“篱是我最疼爱的师弟，他本该是活在阳光下的人，却因你的自私走进黑暗。如今，他好不容易找到前路，我决不允许谁再将他推下深渊！”那是他的师弟，朝夕相处四年，他怎会不知他是真的喜欢留在纯阳，真的喜欢待在他和师父身旁，他不能让他连纯阳都回不了。他那样一个正直的人，绝对无法容忍杀了人的自己回纯阳那样美好的地方。
步弃完全不在意凌罗的生死，挣扎着走向篱，那样刚强的人竟流下泪来：“篱，对不起！”他不知道他给他们母子带来了那样的伤痛，若是他没好心救下凌罗，没为了顾及她的颜面而不直言拒绝，之后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篱低着头不说话，他希望的另一种结局现在就在他眼前，可他开心不起来。原来舍去了仇恨，心里还有怨恨，怨恨面前之人为什么要救那样狠毒之人，怨恨他为什么两年来不回家一趟，怨恨他当年为什么没来保护他们母子。没了杀母之仇，他们父子也注定无法如初。
良久之后，在雾一剑指向狼狈的凌罗时，篱笑了，他走过去拉住雾的手：“师兄，我们回去吧。你想守住我的前路，我也想留住你的笑容。我们不必为了这样的人夜夜自梦中惊醒，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颤抖到天明。”
雾丢下剑，一笑化去满天冬雪：“好，我们回去。”
两个少年，一白衣，一黑衣，运着轻功消失在武林盟。
步弃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颓然跌坐在地，篱走时对他说了一句话，那话几乎夺去他所有的力气。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
凌罗整个人趴在地上，看着步弃的背影，欲言又止，末了也只流下泪一行。
台下众人震惊过后骚动起来，有唏嘘步弃人生坎坷的，有痛恨凌罗狠毒的，但更多的是询问雾和篱的来路。
雾陪着篱去了篱的家，那片废墟已生了杂草，郁郁葱葱的，像是泉下之人的微笑。
那一日，篱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站到日落。
半月后，论剑峰上，雾和篱坐在崖上迎着风雪看日落。
“听说了吗，步弃退隐，各路英雄力争盟主之位，竟将擂台设为论剑峰，明日的华山论剑，谁赢谁得盟主。”雾兴奋地说着，“师弟，你说我赢了要不要做盟主呢？”
篱转头看向自家师兄，忽而跳起来，顺势拔了剑：“师兄，你武艺明明比我高，那日却让了我。我不知你明日是否会赢，我只知你今日必输。”
雾顿时吐血，却也拔剑相迎，他家师弟好胜的样子也很可爱啦！
篱知道自家师兄是变着法儿告诉他那个人的消息，他也知道那日师兄是故意输给他，他知道师兄是怕赢了会真的将他留在身边一辈子，那样虽阻止了他去复仇，但也杀死了真正的他。他的师兄永远这样无赖却细心至极。
思及这儿，篱的剑一个没握稳，差点被打飞出去。现在，他只想给自家师兄吹一辈子的笛子。
老松下，薄暮含笑看着比试的两个弟子，冷峻的脸盛满柔光。谁又知他这样在暗处默默观注两个弟子几次了。
落阳与飞雪洒落在论剑峰上，那打斗的身影，静立的背影，成了这天地间最暖的画面。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一剑泯恩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