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似你》彤辛

32、第三十二章

　　“男……朋友？”
　　唐廿廿声音闷在棉口罩里，“我没有男朋友。”

　　“哦，是吗。”杨瑞婕有些尴尬地笑笑，她为自己不专业的行为感到一丝愧疚，随即正色，认真规划起眼前女孩的治疗安排。
　　具体的方案要等第一次面诊结束后。

　　她与之前晕倒之时似乎已经有所改观，杨瑞婕觉得如无必要，可以不使用药物。

　　她拿出随身的本子随手记录，这是她一直保留的习惯。
　　伴随她的掏口袋的动作，她毛呢大衣的领口撑开，掉出一个心型挂坠，在一片阴沉的天色下闪闪发光。
　　正面隐隐约约看得出刻着一个“瀚”字。

　　杨瑞婕迎着唐廿廿的目光，极快速地将它收回领内。
　　唐廿廿收回目光，抱歉道：“不好意思。”

　　“没什么。”杨瑞婕笑笑，若无其事地翻开小本，刷刷刷写下几排模糊的字。

　　“安排好你的时间联系我。”杨瑞婕说，“目前我随时有空。”

　　“现在你最好一周三次。”
　　“另外。”她顿了一下，“最好有人陪同。”
　　“精神治疗耗费的体力并不比手术低，最好有亲近的人给你支撑。”
　　“至少第一个疗程的陪伴很重要，后续可以再看。”
　　杨瑞婕执笔，侧脸看去十分专注。

　　唐廿廿沉默，紧了紧手中的缴费单，问道：“一个人完全不可以吗？”
　　杨瑞婕顿下，“也不是不行。”
　　她笑着指指糖豆，“带上它也可以。”

　　“真的吗？”唐廿廿有点惊讶。
　　“当然。一切能给你精神慰藉的事物都可以。”她补充道，“小动物，或者有深刻记忆的物品。”
　　她说出最后这句话，右手不自觉抚上胸口。

　　-

　　糖豆身体基础很好，打了针很快恢复了精神。
　　那位温柔的宠物医生亲昵地摸了摸它不怕生的大头，赞许道：“一点也不记仇，真少见。”

　　然后他把开好的药亲自递给唐廿廿，“每天按时喂给它，这几天注意饮食清淡。”
　　他弯了弯眼睛，“看住它的嘴。”

　　唐廿廿小心地避开他的手指，接过袋子，后缩着点点头。

　　随后杨瑞婕也站起来，跟着唐廿廿走出店门。

　　雨雪暂时收歇。
　　“上车。”她利落地开了车锁。

　　唐廿廿没有拒绝，轻手轻脚地拉开车门，上车前仔细检查了脚上的水与泥。

　　杨瑞婕偏头专注地操纵汽车，忽然问道：“今天感觉怎么样？”

　　唐廿廿抬头，目光微微茫然，她礼貌回答：“很好的。”

　　“你应该常出来转转，今天这家宠物店好像对你有帮助。”

　　奶绿色的招牌挂在后视镜里摇晃，唐廿廿看着招牌上可爱的猫狗，发现她心里一直绷着的那根弦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松了许多。

　　“刚刚那家店有参加‘宠物医生’活动。”杨瑞婕把公众号递给唐廿廿晃一眼。
　　“你可以酌情尝试参加，对你有好处。”

　　“谢谢您。”唐廿廿对杨瑞婕充满感谢。

　　一路车程并不远，很快达到小区门口。
　　杨瑞婕被这市中心有名富人别墅区的富丽堂皇闪了眼睛，她开玩笑地半遮着眼睛，挥手驱赶唐廿廿，笑道：“去吧去吧。”
　　她指着糖豆，“这小胖子几天能康复？”

　　唐廿廿抿唇，弯了弯眼睛道：“医生说要一周。”

　　“好，那一周后见。”
　　杨瑞婕对着糖豆的猫包挥手：“拜拜。”

　　糖豆居然隔着窗户：“喵。”

　　唐廿廿低头，看着不谙世事的大头金渐层，心里前所未有地轻松。
　　眼前乌云压顶，但她仿佛快要拨云见日。

　　-

　　才进家门，智能机器人便主动推送今日要闻。
　　它颇有智慧地遵循主人习惯，一来便推送了财经要闻。

　　“……经历数次跌停，行业龙头全盛控股是否还有生还之机？”
　　“……引发股民争相踩踏出逃……其他龙头股成长性仍然……”

　　全盛？
　　唐廿廿隐约想起数日前的深夜，那位楼道老奶奶的儿子说是全盛的部门经理？

　　将糖豆安顿好之后，她打开电脑，登录KKER，发现K大论坛也正在热议，高楼盖了无数层。
　　“这是暴雷的节奏啊！”
　　“全盛树大根深，之前怎么会一点风声都没有呢？”
　　“楼上的，我室友的师姐在全盛总部，说是资金从上个月开始就出现了问题。”

　　“几个关键节点全盛都犯下严重错误，比如兰芳旗下的日化……”
　　挂着财经学院标签的同学开始高谈阔论。

　　唐廿廿往下翻，发现话剧团的图标也一直在疯狂抖动，大家谈论得热火朝天。

　　#鹬蚌相争，誉恒恐成最后赢家#
　　有人从微博转发消息。
　　顿时，各路群众开始吃瓜。

　　“誉恒老总不是也姓‘司’吗？他们有什么关系吗？”
　　立刻有学弟学妹开始科普，从司氏前几代的发家创业，一直到家族争端。
　　豪门秘辛八卦起来，一时停不下来。

　　有人说到了司家上一代的矛盾。
　　“你们知道吗？好像就是司衡的父亲，他当时和家族断绝关系，一个人去了国外。”
　　“那他后来呢？”
　　“死了。”
　　“真的吗！”
　　“真的，很年轻就死了，这个家族特别狠心，连葬礼都不给他举行。”
　　“司文康还或者呢吧？那可是他的大儿子啊。”

　　“他又不缺儿子。”
　　“司衡好可怜啊，父母那么年轻就死了。”

　　有人弱弱地插嘴，“不过，说了这么多，你们知道司衡长什么样吗？”
　　“……”
　　有人传了一张网络图片上来。
　　只是一个背影，但没有人怀疑它的真实性。

　　看背影似乎他随时都要转身，看着屏幕的人却不自觉地想要错开目光，仿佛没有勇气与他对视。

　　这宽肩长腿和凌厉的气势，唐廿廿觉得似曾相识，与记忆中的某些时刻重合，却模模糊糊无法确认。

　　群里寂静了一瞬。
　　接着——
　　“卧槽，我想当他的女人！” 说话的是一个男生。

　　“益。”
　　“呕……”
　　“滚……恶心到不想说话。”

　　那个男生得意道：“爷演技好~”然后比了个兰花指的照片。

　　群里又炸开了。

　　唐廿廿默默将对话框最小化。
　　雨点又敲打下来，玻璃上景物开始模糊，她如鸦羽般的眼睫轻轻扇动，遮盖住主人突如其来的思绪。
　　唐廿廿也不知道自己的心里为什么忽然安静下来。

　　糖豆在食盆那边晃了一圈，见什么都没有，便晃悠到唐廿廿膝边，竖着尾巴蹭起来。
　　嘤。
　　唐廿廿给它顺顺毛。
　　糖豆抬头颤颤巍巍地：嘤。

　　唐廿廿摇头，默默叹气，站起身拿出药膏，给它和了一些好消化的食物。
　　糖豆饿慌了，又喵喵一阵，见唐廿廿没有给它猫饭的意思，便埋头能屈能伸地狂吃起来。

　　唐廿廿准备给自己弄一些午饭时，门铃响了。

　　这次门外的人没走，是一个穿制服的小姑娘，温温柔柔。她拎着一个灰蓝色带提手的保温盒，盒子上的图案和她制服上一样。
　　“您好女士。”她将盒子双手递来。

　　“您好。”唐廿廿也伸出双手，接到手里时，发觉盒子里晃荡，仿佛装了汤。

　　“这是我们店的招牌‘薏仁猪脚煲’请慢用。”说罢她鞠躬。
　　唐廿廿连忙也弯了弯腰，“谢谢……”

　　关上门，凛冽的风锁在外面，桶里的香气就溢了出来。
　　糖豆转了一圈，不赶兴趣地昂头晃走。
　　唐廿廿提着桶，感觉那热气丝丝蒸发出甜蜜来。

　　“好好吃饭。”手机适时地响起来。
　　唐廿廿抿唇回道：“你也是。”

　　几公里之外，司衡瞥见视频里女孩的动作，嘴角也牵动起来。

　　汪斌走过来。
　　“司总。”他攥着手机。

　　司衡扫他一眼，眉眼淡淡：“怎么样？”

　　“约到明天上午。”
　　“杨医生刚刚回国，病人不多，日程表比较空。”

　　汪斌以自己的名义预约了杨瑞婕医生，在司总的授意下，递给她的病例也隐去了唐廿廿的名字。

　　“嗯。”

　　“您还有别的吩咐吗？”

　　司衡淡淡一瞥，汪斌便了然。
　　他临走时看到屏幕上的画面，不禁有些汗颜。
　　司总是拿这个当饭了吗？

　　-

　　时近傍晚，太阳早早便要隐去，楼下的门锁却出乎意料地响起。

　　正在卧室认真参考话剧资料的唐廿廿心弦为之一颤。

　　是……秋桐吗？
　　下一刻，她便出现在床边，双脚穿上拖鞋。

　　但在脚尖踏出房门的瞬间，她又有些迟疑。

　　她究竟有多久没见到秋桐了呢？
　　好像只有一瞬间，又好像无比漫长，时间在两人之间缠绕流淌，仿佛失效。

　　在唐廿廿看到司衡的一刻，司衡也看到了她。
　　隔着墨镜，她还是那样清晰，因为她的一切都早已刻在脑海，见面，只是让司衡更加确定，他爱上了她。
　　所以他很怕吓到她。

　　而随着今天誉恒的胜利，随着司家再不会有人可以和他相斗。
　　司衡心里更多了一抹不安。

　　他不是唐廿廿心里一直以为的秋桐。
　　他有自信自己是比“秋桐”更加强大更加有力的男人，但他第一次感觉到一丝不安。

　　如果他是司衡，唐廿廿还会接受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