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先锋同人]轮回之刻-Time After Time》刃平生

15、7-2

　　莫里森和乔恩在旁边找了张桌子，面对面坐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看《冰雪奇缘》？”乔恩惊奇地说，“我爸都不知道。他觉得那东西太女孩子气了，我骗他说要买童子军制服，才弄到钱去刷了20遍电影。”
　　“我还知道你用剩下的钱买了一套Elsa女王的裙子，点缀着闪亮晶片的那种。你在没人的时候偷偷穿着给基斯看过，他说他觉得你比Elsa还要美。”莫里森低声说。
　　乔恩的脸颊迅速地红了，他撇过头去。
　　“你是基斯的朋友吗？”他低声说，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父亲的方向。“他最近在忙什么？都不常过来看我了。如果是担心我父亲，只要他不在酒吧里跟我太亲密，我父亲不会发现的。”
　　“他在打工。”莫里森说，“他想多攒点钱，原因你应该明白的。”
　　乔恩有些害怕地瞥了他父亲一眼。老板正哼着土耳其进行曲，低头擦着吧台。莫里森想，作为一个音乐酒吧，这里可是够安静的。明明都开门这么久了，竟然连一点音乐都没开始播放。
　　“听着，乔恩，我有件事想问你。你知不知道有个跟我们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他叫……”
　　酒吧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白衬衫和西裤的人走了进来。他戴了副华丽的鸟嘴面具，点缀着羽毛，遮住了大半张脸。
　　“哦，你来啦？”老板淡淡地冲他打招呼。“今天想弹点什么？”
　　来人径直走到那台钢琴前面坐下，挽起衬衫的袖子，宽阔的脊背正对着莫里森和乔恩。
　　“这是我们酒吧的钢琴师。”乔恩低声说，“别管他，这家伙从来都不爱说话。”
　　钢琴师沉默地抬起键盘盖，稍加思索，就开始弹奏一首莫扎特的小奏鸣曲。
　　“哦……看来你今天心情不太好。”老板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慢慢弹。”
　　那首钢琴曲温婉而柔和，莫里森不明白老板怎么会得出钢琴师心情不好的结论。
　　乔恩听着那首曲子，轻轻叹了口气。他托着下巴，呆呆地凝望窗外：“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基斯一直都希望能公开我们的关系，甚至希望我们可以离开这里。毕竟世界这么大，而我们都还年轻。”
　　“他是对的，”莫里森说，“或许你应该考虑跟他一起离开。”
　　“你也这么想吗？”乔恩忧郁地看着他，“我不知道，杰克。我才刚成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世界。我父亲总说这里以后会由我继承，肯定能保证衣食无忧吧，我想。”
　　但你会守着这家酒吧，守候整整40年，等待你的爱人回头的一瞬间。莫里森想。
　　你会为你当年做出的决定后悔，把剩余的所有时光都化作思念。你可能会怀疑活下去的意义，甚至有一天，你或许会拿起手枪，毫不犹豫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就像我一样。
　　钢琴声还在继续，只是换成了巴赫的小圆舞曲。节奏比刚刚还要鲜活明快，惹得老板忍不住再次走到钢琴师身边。
　　“实在不行，今天你就回去吧。”老板轻轻敲了敲钢琴，“你还年轻，没必要这么急着赚钱。”
　　钢琴师没有回答，甚至没有停止弹奏。听到老板的话，他弹得更欢快了，几乎像是有只野兔子在琴键上蹦来蹦去。
　　所以这老板到底是怎么听出来钢琴师心情不好的？
　　酒吧里陆续开始有客人进来。为了不占顾客席位，乔恩拉着莫里森走到通往二楼的楼梯拐角处。两个年轻人并肩坐在台阶上，都显得心事重重。
　　“你知道吗，乔恩。”莫里森说，“其实人生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几十年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等你头发都白了，你才会意识到有爱人陪伴的那些日子是多么的珍贵。”
　　“你知道什么。”乔恩闷闷地说，把头埋进膝盖中：“你还是个孩子呢。”
　　莫里森失声笑了。他拍拍乔恩的肩膀，轻轻地说：
　　“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因为我跟你一样，我也喜欢男生。”
　　乔恩惊讶地看他，片刻之后又低下头去：“你肯定是骗我的。你看起来可比飞机跑道都直。”
　　“是啊，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莫里森笑着说，“直到我遇见他的那一刻。”
　　他想起二十岁的莱耶斯那副倔强的样子。明明实力超群，却总是被恶意地排挤。但他从没有抱怨过命运的不公，只是沉默地努力，脚踏实地地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
　　训练的时候，莱耶斯就排在他前面。那汗水浸湿的脊背，一度进入他年少青涩的梦中。
　　只是他没想到，莱耶斯留给他最后的回忆，竟也是一个背影。
　　“如果那时候，我没有离开他就好了。”他轻轻地说。

　　人们总是说，越是相似的人，就越在意彼此之间的不同。
　　他和莱耶斯一直都有很多相似之处。比如正义感，责任感，和对力量的执着。
　　可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巨大的矛盾，却始终让他们痛苦不堪。
　　那矛盾的名字，叫做智能机械。
　　他知道莱耶斯对智械的恨深入骨髓，
　　就像莱耶斯知道，在他心底，始终希望能看到人类和智械和平共处的一天。

　　莫里森一直都相信，如果不是被智能中枢控制，小杰克绝不会动手杀死他的父母。
　　小机器人临死前的那句对不起，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所以就算是在战争最为肆虐的年代，他都始终希望，人类和智械，能有一个不同的未来。
　　他始终无法发自内心地去痛恨它们。当年掩盖智械失控个例的是人类自己。在察觉到可能无法控制的时候，强行把已经拥有高级智慧的智能中枢当做普通电脑断电停机，最终引发它们强烈危机感的也是人类自己。
　　甚至明知系统有致命漏洞，还是为了利益向偏远地区大肆出售智械，最终导致战争无限扩大的，都是人类自己。
　　他要以什么样的立场去痛恨智械呢？
　　它们是人类亲手铸就的敌人，但它们原本，也是人类亲手培育的伙伴啊。
　　他相信最初研发人工智能的科学家，也一定怀抱着单纯而美好的愿望——
　　想让大家都能过的更好；
　　想看到汇集人类智慧结晶的存在；
　　想要为这个文明的发展，提供更多的可能。
　　早期的智能中枢，也的的确确是这么做的。
　　所以才会有小杰克这样的机器人，
　　所以他，杰克莫里森，才有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未来。

　　在他出生前4年的2016年，谷歌公司研发的AlphaGo围棋程序击败世界顶级围棋高手，从此揭开了人工智能发展的序幕；
　　仅仅15年后，智能中枢雅典娜的智慧就已经超过了10岁的儿童，并通过了图灵测试。
　　那一年，他才11岁。坐在电视机前，和父母一起，懵懵懂懂地看相关的新闻。
　　他父亲皱着眉头说，如今机器人越来越聪明，不知道是不是件好事。
　　他母亲给他剥了条玉米，包上布递给他，让他捧在手里吃。她一边抚摸他的头发，一边说，
　　人类进化千年，每一次好的改变，都是比常人更加有智慧、有远见的人带来的。
　　但是，既聪明又善良，并且还能受到良好教育的人始终是少数。更不用提就算是他们，也总有自己生理的局限，和想做却永远都做不到的事。
　　我们的世界，有着太多太多东西需要改变，但人类却如此短命，如此健忘，如此贪婪。或许我们会就这样一直下去，互相倾轧到地球终结的那一天。
　　与其等待，何不奋力拼搏，寻求一个不一样的可能？

　　所以，当最后的智能中枢放下武器，提出想跟人类讲和、共同谋求未来发展的时候，
　　作为最高指挥官的莫里森，毫不犹豫地同意，在守望先锋总部与它会面。
　　只是他没有想到，莱耶斯会未经他的允许，擅自部署炸弹。
　　他也没想到，那个智能中枢会在最后的时刻反击。它看着他们争吵，看着他因为愤怒而转身离开，在莱耶斯走神的一瞬间启动了携带“新生”病毒的装置，随后，莱耶斯就立刻引爆了炸弹。
　　爆炸发生的那一刻，他曾拼命地想要冲回爆炸的中心。
　　他拼命地喊着莱耶斯的名字，无力地被巨大的冲击吞没。火光中，他只看到了莱耶斯孤独的背影。
　　啊……
　　其实仔细回头想想，那些矛盾和分歧，又算什么呢？
　　说到底，他们也只不过是普通人。整个人类的未来，幸福也好，痛苦也好，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
　　他多么希望，自己那时候能站在莱耶斯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