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暖》易木叶

5、第五章 往事已逝无追忆

　　家里有大年初一的早上不能睡懒觉的习俗，所以云暖一早就起来帮妈妈做事了。

　　南方大年初一的早上一般是吃汤圆的，再煮几个鸡蛋，吃了寓意着你接下来这一年一滚就过去了，没有波澜坎坷，顺顺利利的。

　　云暖有吃鸡蛋不爱吃蛋黄的毛病，把蛋黄仔细挑出来给爸爸后再继续美滋滋吃蛋白。

　　吃完早饭后云暖乖乖待在家看电视没去找沈辞玩，因为妈妈说大年初一这一天是不兴走家穿巷的，云暖只得从了母命，等着爸爸妈妈来叫她一起去给家中去世的老人上坟。

　　大年初二这天云暖随父母去走亲戚，下午回来的时候远远就望见大院外停着一辆特别气派的车，走近了才看清这是上次送沈辞来的那辆，于是急急忙忙往大院里跑，害怕上次是送来，这次就有可能是接走了。

　　急匆匆跑到沈爷爷家门口才发现沈辞还没走，只是站在那里不说话，脸色说不上友善。云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样表情的沈辞了，缩了缩脖子，有些害怕。

　　沈辞看到她神色缓和了一些，但对着在旁边絮絮叨叨故作慈母样的慕容霏，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好心情。

　　那边慕容霏还在絮叨：“小辞啊，你也别怪我和你爸这么久不来看你，主要是下半年家里生意太忙，实在抽不开身。”

　　沈辞心不在焉懒懒地应着：“嗯，不怪。”

　　倒是沈老爷子看不下去自家孙子遭这个罪了，他一向不喜这后来莫名出现的儿媳妇，于是出言打断她：“你们过来也算奔波了一趟，先歇歇吧。”沈老爷子开口，这才止了慕容霏的话头。

　　沈辞如获大赦，实在不愿待在那奇异的空间氛围里，又看见云暖站在门外巴巴地望着，就赶紧出来带着她逃离出大院。

　　沈辞牵着她一路走，也不讲话，待走得有些远了，便在一棵大树旁停了下来。

　　云暖看他不怎么高兴的样子，嗫嚅着问他：“你是不是不喜欢你妈妈啊？”

　　“我喜欢我妈妈，但那个人，不是我妈。”说这句话的时候，云暖看见沈辞握紧了拳头一副隐忍的样子。

　　云暖张了张嘴还想再问些什么，又觉得不太合适，索性就不说话了，陪他一起沉默着。

　　谁知道沈辞开始自顾自地说起来：“在我的印象里，我妈妈是个特别贤惠的人，爸爸在公司忙碌，妈妈在家洗手作羹汤，我们一家三口很幸福。可是后来有一次妈妈突然晕倒了，我放学回来吓坏了，赶紧给爸爸打电话，爸爸联系了救护车把妈妈送去了医院，可是已经晚了……”

　　说这些的时候沈辞的声音很轻，轻得云暖都怀疑她是不是在幻听，可是看到沈辞极少流露出的悲伤表情后，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原来他刚来大院时沉闷不肯亲近人，都是有原因的。

　　没注意云暖的反应，沈辞继续说：“我以为接下来的日子会是我和爸爸相依为命，可是事实证明我错了。办完妈妈的葬礼一周后，他就从外面接回了一对母子，让我管那个男孩叫哥哥，管女的叫妈。多讽刺，那个口口声声说爱我妈的男人，不过是在她走后一周，就带回了新人。”

　　也是从那以后，沈辞将自己完全封闭了起来，家里也随了他去，渐渐对他不闻不问。只有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沈妄还在时不时关心他。

　　但是那时他还是谁都喜欢不起来，用自己的方式排斥着家里面的每一个人。

　　直到后来有一次，他受寒着了凉，沈父和那个女人都不在家，家里只剩下沈妄，他就守在他床前照顾了他一整夜，从那以后他对沈妄的态度缓和了不少，没了针尖对麦芒的排斥。慢慢地沈妄会主动帮他看作业，尽管沈辞聪颖从不需要。再后来关系就日渐好转仿佛一对亲兄弟了，他也愿意开口唤沈妄一声哥哥，只是对其他的，他暂时还接受不来。

　　这次来爷爷这边，有一大部分都是那个女人促成的结果，她在一点一点排挤他在沈家的地位，不过他也不在意，那个所谓的家也没什么值得他待的，于是乐见其成地来了爷爷家，也算陪陪古稀之年的爷爷。

　　云暖安静地听他说完，将他的手放在手里握着，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唤了一声“沈辞哥哥”，“沈辞哥哥，以后爷爷和我们，都会一直陪着你的，你别伤心。”

　　你别伤心，这是小姑娘在安慰人时所学过的能用的所有词汇了。你别伤心，我不喜欢。

　　云暖陪着沈辞待到很晚才回到大院，爸爸急得都快出来找他们俩了，好在平安无事的回去了，云爸爸也就没说什么。问了沈辞要不要去他家吃饭，被沈辞婉拒后才带着云暖回家吃晚饭。

　　另一边沈辞回到家，看见沈父一脸怒容，不由好笑，这是怪他回来晚了吗？两三年都没管过现在来管是不是晚了些？因此沈辞并不打算理他，绕过他准备直接回房间去。

　　可是沈父显然并不是这样打算的，看见沈辞的动作，脸色不由得又沉了几分，喝道：“站住。”见沈辞停下来，缓了神色，只是语气依旧冷硬：“怎么？你在爷爷这边没人管你就是这样放纵自己的吗？”

　　沈辞真是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和他说，凉凉地回道：“是啊，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吗？”

　　慕容霏出来看到父子俩剑拔弩张的情形，劝解起来：“小辞，怎么能这么跟爸爸讲话呢？”

　　“我怎么跟他讲话也不需要你这个外人来关心。”说完不等他们反应就直接进了房间反锁了。期间爷爷多次敲门叫他吃饭他也没去，实在是不想看到那两个人的嘴脸。

　　这个新年沈辞别无他求，只求赶快让那两个人离开，不然他整个年休期间都过不好。

　　仿佛听到了沈辞的诉求，第二天沈辞晨起后沈爷爷一边摆弄着后院的花草一边告诉他那二人因公司有急事离开了。沈辞心情这才明朗了一些。

　　很快沈辞在大院的第一个新年就这样过去了，除去那段不愉快的小插曲，整体还是很愉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