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境突围》游小客

21、混乱

　　刘慎皱眉，“发生什么了？”
　　杨文正松口气准备回答他，一个本地居民双手握拳大声问，“刘先生，我很尊敬您，也敬佩您，但是您能不能回答我们，尹队长是怎么死的？”
　　站在身后的康桥与杨文发现刘慎突然握得紧紧的拳头，也明白这个问题对于他来说有多么难受与敏感。
　　刘慎艰难地开口，“尹队长……他……留在瀑布对岸，然后他跳下瀑布。”
　　一众人愤怒得眼睛通红，“尹队长连全尸都没有吗？”
　　是啊……死无全尸。
　　“恐怕是你的一面之词吧，我们都没有看到过，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留下尹队长的，你要我们怎么跟彭楚队长交代！”从那群人里有人说。
　　“够了吧！你们非要刘哥承认不存在的罪名才浑身舒服吗？你们的负罪感就能解脱了吗？！！”康桥愤怒道。
　　他们也底气不足，弱弱说道，“我们也是不想尹队长死不瞑目嘛。”
　　慕靖张着唇，默默地注视着一言不发孤零零伫立着的刘慎，这个大男孩儿突然孤立无援，一股酸涩之意翻涌在心头。他丢下苏鹏拥抱着刘慎，他轻声道，“好了好了。”
　　仿佛被触动一根弦，刘慎深深埋进慕靖的颈侧，“我没有杀尹队长。”
　　“嗯。”慕靖回答他。
　　突然一声尖叫，“有丧尸！快跑啊！”
　　突如其来的尸群让所有人陷入恐慌当中，前一秒他们在质问刘慎，相当正义凛然，可现在一个个无助求援的眼神绵针似的投向刘慎。
　　杨文无奈地揉揉眉心，“慕靖，刘慎，我们先离开这儿吧。”
　　在刘慎慕靖两个人保护下，分为两个队伍携带物资上山绕开尸群，大部分的物资带不走留在车厢里，他们只携带了部分，两个队伍相隔不是很远，可以相互照应，虽然慕靖很嫌弃苏鹏，但还是把他带上，毕竟是活人一个。复杂的山林环境有助于逃脱险境。刘慎顺手捡起石头，给后面追着香喷喷人味儿的丧尸制造点儿陷阱。
　　慕靖左右看了看辨别方位，“前面似乎是瀑布的方向，我们往另一个方向走。”
　　他正要起身，身后被人袭击，慕靖瞪大眼。在后面的队伍是刘慎带领的，他抬头看向前面泱泱人群，一声枪鸣和尖叫乍起，一丝不好的预感蔓延开来，“我去看看发生什么事，杨文交给你了。”
　　“你要去哪里？！要丢下我们吗？！”所有人都慌了。
　　杨文只得安抚他们，“各位冷静，刘慎不会不管大家的！”
　　然而不等所有人多想，前面的队伍已经冲下来了，鼻青脸肿的苏鹏拿着枪猖狂地笑着，“草泥马，去死吧二椅子！”
　　刘慎冲上去，一丝血的味道窜进鼻腔，慕靖捂住半边肩膀靠在大树上，见刘慎过来了，颇为头疼的样子，“没想到他突然变聪明了，我没事，已经止住血了，快去把枪抢回来。”
　　丧尸的嘶吼逼近，人群跑上坡躲在树木后面，苏鹏拿着枪跑向另一边，他似乎也无头苍蝇乱撞，眼看着丧尸冲上来，苏鹏乱打一枪什么也没打中，尖锐的枪声反而使它们更加兴奋。往下看全都是兴奋的吃人嘴脸。
　　怎么办？怎么办？
　　“康桥，你来照看他。”刘慎重新拾起武器，准备对上丧尸，“草！”康桥骂出声，已经准备好扯头发打架冲出重围了。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条矿紫富有神秘气息的巨蛇出现，像一道柔和的风屏，骤然隔开了人类和血黑色的丧尸。
　　是海棠来了。
　　郑伯悄然松了一口气，他见识过慕靖的异能，一定能保护所有人。
　　康桥背着无力的慕靖，他居高临下俯视着地上的人们，巨蛇像一座泰山压下来，所有人面如菜色吓尿了，末世前的网络上都不见得如此庞大的蛇迹出现，再加上慕靖丰姿冶丽的面孔，有人嚇道，“是妖精！蛇妖啊啊！”
　　“还真是好活力呢。”慕靖闻言一笑，但是眉峰冷冷。显然对妖精的称呼有些不满意。
　　“围住他们！不要让他们跑了！”苏鹏捂着漏风的嘴，眼睛含着恨意大叫道。
　　人们立刻转身就跑，这简直就是个疯子，不要命了！苏鹏高声大喊，丝毫不在意吸引而来的丧尸！“大家不要慌，听我说，他们都有异能！”苏鹏疯狂拧着嘴角，“是异能啊，就像超级英雄呢，看那条蛇，那可是异能！”
　　“现在他中了枪，十分虚弱，只要我们吃了异能者的肉，说不定普通人也可以拥有异能！你的手臂残废这么多年不想恢复吗？还有你，你全家都死了，死了哟~你不想找丧尸报仇吗？能够站在顶端，把上司、老婆、龇牙咧嘴的资本家、酸气的邻居、烦人的工作通通用异能压下去，他们像一群粪坑里打滚的猪只能仰望，你不心动吗？”
　　虽然获得异能无比诱人，但大家更多则是被苏鹏大胆的论调吓一大跳。吃人实在太挑战下限了，他们还没有短缺理智到分食同类的地步，怯意积累越来多，发觉这场闹剧根本讨不了好，都不自觉离苏鹏远一点。
　　“吃了我就能获得异能？”慕靖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冷笑话，“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拥有的异能，你是从哪里判断出的？嗯？”
　　“但是你有异能。”苏鹏狼狈地扯开嘴角，“这就够了。”
　　总有人会前赴后继抓住一丝希望，是否违反人性都不重要了。
　　“草！你会不得好死！”康桥对着苏鹏破口大骂。
　　苏鹏用嘶哑的声音顽强地在每个人的耳膜拉破风琴作恶，“……哈、拉一个、不亏。”
　　“你不会如愿的。”慕靖阴鹫地断言。
　　“哈、哈、哈……”苏鹏根本不信，独眼里燃烧的兴奋的火焰。
　　他的死亡来得突然。
　　原本大家都为他被丧尸逼得无路可退时居然还想害人的恶毒心思感到愤怒，怒火甚至刚展现在眉眼上，还没有开口大骂，苏鹏就被一根腕骨粗的青藤穿心而过，他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脏扯着腔内的粘膜掏出，一声怪异的哀嚎后，身体仿佛被什么吸食，迅速抽干变黑，头颅的水分迅速消失变成一张薄皮覆盖在颅骨上，很像棒棒糖融化后只留糖纸尚存。
　　森白的骨头划破开纸一般轻薄的皮，结出黑色的肿块，遍布全身，很快他已经不成人形。
　　郑伯捂住小喵的眼深吸一口气。这副模样和三原培育基地里异常枯死的植物一模一样。
　　郑伯脸色巨变，“是树、是培育基地的变异植物跑出来了！”
　　虽然不知道变异植物是怎么回事，但一听就不是好消息。大家慌乱起来，你推我嚷，像一锅热油中待宰的蚂蚁不知所措。
　　冶丽的紫意扫开烦人的虫子，尾巴化身为刃，如同重锤击破将每一只丧尸胸腔黑土里温养的如花瓣绽开的肋骨，空气里尸臭味翻倍浓郁，丧尸没有情绪，它们自杀式地冲锋陷阵，冲到人类面前痛快分食。慕靖抬起手指，一道指令发出，“去。”群蛇从泥土里冲出，迫不及待缠绕住丧尸，贪婪且疯狂，直到将它们的皮肉绞成黑色臭气熏天的肉汁汇流在地面上，骨头爆裂，染成黑紫色的肉筋无力地垂拉着一节骨头。
　　“不要乱跑，所有人待在原地。”背上的慕靖道。
　　一条条的蛇勒碎丧尸后高扬着身子，甚至拖着血迹和肉末碎片向人群游过来，杨文立刻撇过脸忍不住地干呕，连康桥也青白着脸腿软。
　　康桥颤抖着嘴皮，“……操。我想想，我有没有得罪过他吧……”太恐怖了。
　　话都说不出的杨文只能安慰地拍拍康桥的肩膀。
　　“放我下来。”
　　慕靖平静地直视前方，藤蔓心满意足吸食完苏鹏好奇地伸到慕靖身前，似乎并不着急吃下一顿饭。
　　郑伯对疯狂肆虐的植物有强烈的恐惧，他很不理解，为什么慕靖不准他们逃跑？郑伯抱着年幼的孙女，用一种看疯子的目光瞪着慕靖，不再亲切，甚至一股陌生的敌意涌上来，“慕先生，你真的要杀我们吗？”
　　慕靖只是简短的回答，“乱跑才会死，它现在不会杀我们。”
　　苏鹏的身体已经吸食成一个拳头大小的黑渣子，从半空被藤蔓甩到人们面前，企图吓散人群，但是只有冲天的尖叫声，没有一个人跑出圈外。
　　“程目教授，好久不见。”慕靖冷淡的语气说着。“你可是跟了我们一路，是有什么话需要说的吗？”
　　“你怎么知道是我？”说着，程目出现。他一半身体是树干，另一半身体从树心拉出肉的纤维、心脏的形状、网状的毛细血管、果冻的脑子组装的异形，眼睛没有骨头框住，眼珠是一根视神经垂挂吊着，像风铃一般摇晃，在血肉中充血瞪视着青年。
　　有人没忍住吐出来。但是程目丝毫不在意。
　　“我猜的。”慕靖说，“录音里的木教授提到你在研究什么，我就想起来，末世来临的前一天，我在锦城的实验室也检测到了类似的异样波长。”
　　程目冷笑，“那你还是幸运，没有变成我这样。所以你就想到了，我一定会活着的吗？”
　　“其实我不太确定。”慕靖说，“毕竟没有多次实验，那种情况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了，看见你的现状，我也很诧异。教授，可以收起藤蔓吗？”
　　所有人都很诧异慕靖居然和不人不鬼的怪物认识，郑伯更是拿‘人类叛徒’的眼神瞪着他。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慕靖，你在我的人类记忆里并不特殊。”
　　“就凭你现在有求于我，教授。催活植物很费力对吧，你现在的身体还能支持你继续做研究吗？”
　　“吃人能让我稳定。”程目对活人虎视眈眈。
　　“程目永远不会中途而废放弃科研项目，只有我能帮你。”慕靖十分笃定。
　　程目终于收回了所有植物触手，“你倒是无所畏惧。”
　　慕靖一笑，“教授您先回去，我这边处理好就过去。”
　　“不行，你跑了怎么办？”
　　“您不是已经追出来一次了吗？”
　　程目想了想，似乎也赞同，“那你快点。”说完，他就离开了，离开的方式颇为别致。程目催生出一堆杂草在树根处，走一步，长出一撮，而后面的杂草则迅速枯萎成黑煤，迅速被榨干生命力。
　　危机解除了。
　　经历了刚才那一幕，郑伯敌意地看着他，“你是冷血动物，那个怪物吃了很多人吧，这样了你还要帮他？”
　　慕靖像往常那样展现笑容，“谁知道呢。”
　　一颗石子扔过来，扔在慕靖的背上，刘慎抱着慕靖转另一个方向，他的目光利剑刺过去，是郑伯的孙女小喵。
　　小姑娘气鼓鼓地举起更大的石头，“叛徒！”
　　语言像一股热风，吹动着每一个滋生仇恨的内心。
　　人群躁动起来，这个时候当然是集体对付外乡人，那些个手无寸铁的百姓渐渐围绕着他们，其中一个人恐慌道：“你们离开吧，留下物资就离开，我们也不会计较太多。”
　　康桥挽起袖子，“我呸，你们还真是好胃口，一句话就要所有物资，你觉得你们能守得住吗？”
　　于是他们打起来了。刘慎没有下狠手，仅是扭了百姓的胳膊，仅是疼一下不碍筋骨。
　　冲动了！杨文无法阻拦刘慎，还拉不住康桥吗？他把康桥转了个面，不让他去看那些人的嘴脸，“一旦真的和原住民起冲突，我们有理也会变得没理！”
　　打架这种事，是会打得血气上涌，越打越气。杨文恼怒一个比一个冲动真该打屁股，混战中杨文被一个村民拍打了脊骨，踉跄了两步，咬牙抓住同样血气上涌的康桥和刘慎，“走！”
　　“杨文哥！”康桥险些哭出来，一路上杨文都很照顾他，他也把杨文当成知心大哥，现在杨文受难，他是恨不得打回去。康桥满脸的不甘心，刘慎他们忙活了好几天，结果奖励双手奉送给别人，太憋屈，太不甘心了。
　　“没有可是。”杨文从程目出现一副熟稔的样子与慕靖交流起，他就明白，他们不能继续停留在这儿了。没有了保护神，居民肯定是想方设法留下物资，届时无法想象会发生什么，还不如主动离开。慕靖终于还是晕倒了刘慎上前接住他，掀开衣服，果然不出所料，枪伤处理的不是很好血再度蔓延。
　　刘慎艰涩道，“留给他们，康桥去接徐乐乐，我们去三原。”
　　他徒手挖出子弹，弹壳落地，这件事已经无法回转，他用衣物暂时堵住血窟。
　　这场闹剧终于划上休止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