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的条件之冬の童话——First Love》蓝冰纱和

29、浓情

　　全神贯注地备完春假过后第一周的教案，秦澄放下手中的笔，稍稍运动了一下因为长时间维持同一个姿势而显得僵硬的头和颈。
　　瞄了眼水晶钟，发现现在已是午夜十二点三十分了。
　　——很晚了。
　　秦澄长长地舒了口气，很无奈地发现自己虽然肢体疲倦，但精神依然明晰如故，丝毫也没有想要睡眠的欲望。
　　……不知为什么，她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今晚，他还是会回来的，不论他有多累，多辛苦……
　　下一分钟，清脆的门铃果然轻轻地响起，站起身，秦澄没有任何犹豫地朝玄关走去。
　　拉开门，前一刻还在脑海中印刻着的俊美而略带稚气的容颜便一百万分真实地出现在眼前。
　　“真快！”有些吃惊地，龙平凝视着只穿着单薄毛衣就出来应门的恋人。
　　“因为我还没睡。”浅浅的笑颜如夜间绽放的昙花。
　　“知道我会回来？”说话的同时，龙平已跨进来并反手关上大门，而他的第三个动作便是将她紧紧地搂进怀中。
　　“只是有这样的感觉而已……”伏在他的肩上，寒冷与不安都在合上眼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冷吗？”他问。
　　“还好。”伸手抚了抚他的脸庞，远比她来得冰冷，冬末春初的夜，依然冷得刺骨，“冷的是你才对，进去吧，免得着凉。”
　　“好。”
　　进了房间，温暖的气息很快便唤起了龙平浓浓的睡意，打着呵欠，他坐在床上看着她将地毯上的书本收回原位。
　　“要不要再洗个澡暖和一下？”抬起头，看见他昏昏欲睡的孩子气模样，好笑中掺杂着淡淡的心疼。
　　“……哦，好啊。”
　　迷迷糊糊地站起来，脚步也有点摇晃，龙平像梦游一般走进浴室。因为担心他会朦胧状态下在浴室伤到自己，秦澄在犹豫了数秒后也站起身，很快地跟了进去。
　　才一进门，她便忍不住失笑——他果然就着脱了一半衣服的状态靠在墙边睡着了。
　　怜爱地吻了吻他的唇并帮他把衣服穿好后，秦澄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唤起他好不容易才睁开一条缝的双眼。
　　“到床上去睡？”说话的同时，已在他的尽力配合下将他扶了起来。
　　“……唔……”
　　颇有几分难度地将龙平从浴室‘挪’回房间的床上，小心地协助他躺下后，再帮他脱下衣物。
　　“不穿运动衣睡的话会不会不舒服？”熟知他冬天睡觉习惯的秦澄帮他盖上被子的同时在他耳边轻轻地问道。
　　以很小的角度摇了摇头，下一秒，龙平便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晚安。”
　　再度吻了吻他的唇，熄灭了柔和的灯光，让平静的夜陷入一片宁谧的昏暗之中。

　　虽然嘴里一直嚷嚷着不喜欢念书又时常会因为工作的关系缺课，但龙平依然非常顺利地通过了期末考试。虽然要到四月才能知晓自己的成绩，但他对于自己很有信心——
　　‘就等着四月直接升入高中部，参加高中部的开学典礼了，心~’
　　这是他给秦澄询问他考得如何的短信的回答。
　　‘太铁齿的话，不会踢到铁板吗？’
　　对于他的小小臭屁，秦澄带着小小的捉弄回了他这样的短信。
　　‘安啦，要对我有信心！’末了，还附了一个会动肌肉的手臂图案。
　　‘我尽量。’
　　秦澄笑着按下发送的按钮。
　　“在给你的‘他’发短信？”看见她的笑容，上户忍不住朝她眨眨眼。
　　“嗯。”秦澄微微侧了侧头。
　　“难怪笑得这么灿烂！”上户揶揄她。
　　“怎么说呢，因为他是个很有趣的人吧。”回想起那个会动的手臂，秦澄不禁再度莞尔。
　　“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上户笑，“能让你笑得这么开心的人初步估计不会差到哪里去。”
　　“也许吧。”以意味模糊的微笑将这个似有深入下去的话题轻描淡写地带过，秦澄将与本次考试相关的话题提了出来，“对了，我在批改二年级的英语试卷时发现了几个小问题。”
　　“哦，是什么？”任教二年级的上户立即就被新话题吸引住了。
　　“试卷上的第四大题中的第八小题，给出的选择项A和C以被当作正确答案。”秦澄取过手上正在批改的试卷之一指给上户看。
　　“咦，真的说！”
　　如此这般，有关试题的讨论很快便在办公室里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轻轻地按下手机的锁定键，秦澄不再注意它的屏幕闪烁与否，专心地投入到讨论中去，全力工作。

　　倍受期待的春假终于开始了，但对于身为当红组合成员之一的龙平来说，因为要在黄金假期中参加各类综艺和音乐节目的录制和现场直播，所以与秦澄相聚的时间反而比念书的日子更少，也更珍贵。
　　如果是在东京的电视节目还好，因为无论多晚，多累，他都能回去那个有她的地方安心休息；但如果节目是在东京以外录制或者直播，当天无法来回的话，他就不得不忍受‘孤枕难眠’的夜晚。
　　此时正是深夜十一点三十分，大阪的赤王子饭店十六楼VIP区的第八条走道边的一扇房门赫然被打开，从中走出的人影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任何可疑人物出没后，敲开旁边的那一扇房门，抱着枕头鱼贯而入。
　　“怎么？睡不着？”穿着睡衣，打着呵欠的和也看着身穿运动衣的龙平窜入他的房间。
　　“对。”将枕头扔上和也的床，然后‘嘣’地一声呈大字型倒下，仿佛中了子弹那般壮烈而英勇。
　　“喂喂，你也给我差不多一点！”和也单膝跪上床，笑着用枕头敲打某个不速之客完美的臀部，“不会是身边有个人睡惯了，一旦没有就睡不着了吧？”
　　“是啊。”很坦率地承认。
　　“真是受不了你！”再‘狠狠’一击，“——难道谁都可以？”
　　“当然不是！”龙平毫不犹豫地反驳，“但如果恋人不在身边的话，就拿你这个朋友勉强充数！”
　　“你说拿谁勉强充数？！”顺便再用脚‘践踏’两下。
　　“不就是你么！”龙平一个侧卧扫荡腿，把‘欺压者’扫到床上，并让他呈现出匍匐前进的姿态。
　　“好你个小子！”翻过身，和也笑着仰卧，顺便拖过整条棉被盖在自己身上。
　　“……其实说老实话，我有点担心。”
　　意外的是，龙平没有再向往常偶尔会有的场景那样那样奋力地把棉被抢一半过来，只是凝视着天花板带着自言自语的意味说着话。
　　“担心什么？”和也侧头看向他。
　　“不知为什么，我总有一种做梦的感觉……我担心有一天如果梦醒了，她就会跟着梦一起消失不见。”
　　看着龙平认真的表情，和也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语。
　　“……是因为澄老师只在东京停留半年的缘故吗？”半晌，和也才勉强找到一个可以解释的理由。
　　“……不是。”龙平的眼里有着不知名的烦乱，“——即使有，那也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原因。”
　　又思索了片刻，和也道，“抑或者，澄老师并不像你想象得那样爱你？”
　　龙平摇了摇头——
　　“不，不是。——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只是很单纯地这样直觉而已。”
　　“对了，澄老师是不是还有个未婚夫？”和也的记忆忽然乍现。
　　龙平扬眉——
　　“即使有，她爱的还是我。”
　　带着笑意，和也做出一个恶心的表情，“这么肯定？我记得澄老师和那个部长可是以夫妇相称的。”
　　“无所谓。”龙平的态度是丝毫不受影响的坚决。
　　“你这种近乎自大的自信根据是什么？”和也大为不解。
　　“自信不好吗？”龙平丢给他一个卫生眼，“——中国不像日本那么开放，尤其是女性。”
　　龙平充满玄机的话语让和也思考了好一会儿，末了，他露出惊异的眼神——
　　“不会吧？”
　　“无聊的问题概不回答。”龙平给了他肚子不轻不重的一拳。
　　“抱歉，因为有点出乎意料。”和也象征性地揉了揉腹部，“好吧，现在我承认，你的自信确实有充分的根据。——那样的话，请问龙平先生，你还在烦恼什么？能不能尽早结婚？还是澄老师肯不肯嫁给你这个学生？”
　　脑海中顿时灵光一闪，和也半带揶揄的无心之词终于让龙平找到了自己烦恼的一大原因——
　　“——确实如此。”
　　“怎么会？”和也愣住了，“你真的在考虑这么久以后的事？”
　　“会很久吗？”龙平抬头看他。
　　“虽然澄老师已经是可以结婚的大人了，但别忘了，你离被允许可以拥有合法婚姻的年龄还有整整三年。”和也轻咳了两声。
　　“是两年零九个月。”龙平报出准确的数字。
　　无奈地一拍额头，和也不得不妥协，“好吧，还有两年零九个月你才能合法地结婚。”
　　“可以先订婚，订婚总不受年龄限制吧。”龙平想了想后答道。
　　“那也要问澄老师是不是愿意和你订婚？……唔——”发现了龙平危险的眼神后，和也立即改口，“OK，澄老师肯定会愿意的。问题是，你以后会不会遇到比澄老师更适合你的女性？”
　　——搞虾米，龙平比他小整整一岁半耶，他为什么会在他的眼神威胁下乖乖改口？这小子！
　　“不会。”非常斩钉截铁地，龙平回答道。
　　“可你以后的人生还很长。”和也很中肯地提醒他。
　　“如果现在因为不确定而错过的话，万一以后发现她其实就是最合适我的人那该怎么办？”龙平看着他。
　　和也一时无言以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龙平的话确实也有他的道理。
　　“——啊啊，不要问我，我也不知道！”用枕头蒙住头，和也企图装死。
　　“……我……真的很担心有一天她会离我而去。”龙平闭上眼，“这些天里，无论她离我有多近，我却始终有一种触不到她的感觉，很奇怪吧？”
　　“那是指——她的心？”
　　龙平点头，“虽然我能感觉到她的不安，但却不了解她真正的想法。”
　　和也想了想，“如果站在澄老师的立场上考虑的话，想象一下一旦你们的关系被曝光后的严重性和可怕性，这确实是普通人难以承受的。”
　　“……也许吧。”即使隐约觉得还有些什么，但却无法使它成为语言来表达他真正的想法和感觉。
　　“那你就尽可能要小心自己的行踪。虽然知道你们在热恋，但个人意见是你最好减少留宿的频率。虽然阪野有事先通知我们他要过来的习惯，但并非每一次我们都能来得及联络上你。”
　　思考了片刻，龙平默许了他的建议。
　　“和我们谈恋爱，真的是一件很辛苦又很危险的事。”和也舒展开手脚，呈大字型平躺在床上，“如果我现在也有恋人的话，不知道能不能忍得住无法天天见面、时时相守的相思之苦？……虽然，没有成名的时候一心想着要进军演艺圈，但真正踏入这个圈子之后，却发现自己失去了许多同龄人会有的自由和快乐。”
　　“你——该不会是后悔了吧？”龙平斜睨着他。
　　“后悔是不至于啦，只是有点欧吉桑的感叹而已。”和也笑。
　　“十七岁的欧吉桑？——真年轻啊！”龙平揶揄他。
　　和也奸笑着瞅向得意的龙平，“比起十五岁的爸爸来，哪种程度比较高？”
　　“？”
　　一时之间，脑细胞还来不及直接消化和也的语意；但短短几秒后，龙平的表情便变得有些高深莫测。
　　“该不会是我又说中了你一个欠考虑的地方吧？”和也用暧昧的眼光瞧着他的奇怪表情。
　　用修长的手指耙了一下很有型的栗色卷发，龙平坦率道——
　　“老实说，是没想过。”
　　“不用太感谢我，我会不好意思的。”和也假装谦虚了一番。
　　“放心好了，没人会感谢你的。”龙平毫不客气地吐槽他。
　　“啊，真是世风日下啊，做了好事居然还得不到当事人的感谢。”和也装模做样地感慨。
　　“虽然——这么说有点奇怪，但自从正月时不小心看到自己小时候的照片之后觉得实在太可爱，因此就开始变得很想要小孩。”龙平扬了扬眉。
　　“哦哦，这就刚好称了你的心是吧？”和也露出‘真受不了’的表情。
　　“是啊。”龙平的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弧度。
　　“那，请问龙平先生，你想当几个小孩的爸爸？”和也做出采访的样子。
　　“一个就好了。”
　　“一个？”
　　着实有点出乎意料咩。
　　“小孩虽然是很可爱没错，但如果是像我一样的男孩的话，不是会很顽皮又很会惹麻烦吗？”
　　和也恍然大悟——
　　“原来某人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那是。”龙平大言不惭。
　　“一个的话，那龙平先生比较喜欢是男孩还是女孩？”娱记和也继续采访。
　　“无所谓，都好。但如果想要轻松一些的话，还是女生比较文雅吧。”龙平非常配合，两人一搭一档唱双簧。
　　“女生的话，通常都是像老爸的多。”和也兴致勃勃，“如果是龙平的女儿的话，长大一定是个倾倒众生的大美女。”
　　“那当然。”龙平大笑。
　　“反过来说，如果是男孩的话，可能会像澄老师多吧？”和也轻松地弹了一下手指，“唔，会是个帅哥，因为老爸老妈是俊男美女咩。”
　　“对啊。”龙平做出得意洋洋的表情。
　　“拜托，别陶醉得好像真的已经当了老爸似的！”觉得龙平的笑非常碍眼的和也忍不住笑着扔了个枕头过去，“只是说说而已！”
　　“其实是很羡慕吧？——别不承认！”龙平一把接住枕头，笑得更加欠扁。
　　“哪壶不开提哪壶，痛殴！”
　　“——我挡！”
　　一阵惯例的‘阶级斗争’过后，两人都气喘吁吁地倒在床上，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
　　“……搞不好，我也会步上你的后尘。”喃喃地，和也随意看了龙平一眼。
　　“什么意思？”龙平也回了他一眼，“——遇到意中人了？”
　　“也不能算吧……很久之前——还是没出道的时候，我曾经在札晃遇见过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子，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但印象却很深刻。而在几天之前，我又遇见了她，在涉谷的PNK百货。”和也挑了挑眉。
　　“没有把握机会？”
　　和也带着淡淡的无奈微笑，“以我现在的身份只会给她添麻烦，况且当初也只是我单方面地对她有好感而已。”
　　“这样啊……”龙平闭上眼，“好不容易遇见却又断了联络。”
　　“是啊。”长长地感叹了一声，和也也闭上了眼睛。
　　“她是你的初恋吗？”
　　“应该是吧，虽然……之后我也曾经和别的女孩交往过。”
　　“不错，能在多年以后再相遇的话，也算是有缘了。”龙平舒了口气，“希望不会是只此一次的邂逅。”
　　“……希望如此。”和也挑了挑眉，“——好了，不聊太多了。睡吧，已经很晚了，明天一大早就要接受杂志的访问。”
　　“唔，晚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