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的条件之冬の童话——First Love》蓝冰纱和

28、相守

　　“在英语的语法中，现在完成时是一项难点；它与一般过去时最大的区别在于，前者所表示的是从过去一直延续到现在，且有可能仍然会持续下去的动作；而后者则表示在某个时间结点之前就已经完成的动作……”
　　站在讲台前，秦澄仍然用她温和清柔的嗓音为学生讲解如何区分相似知识点之间的不同，试着让他们头脑中已有的知识形成一个系统化的网络。
　　看不出有任何异样情绪的平和眼波在教室里轻盈地流转，意在从学生们的表情上得知他们是否理解了她所讲的知识，以便能够及时地调整教法，让学生们的学习效果事半功倍。
　　当她的视线在不经意之间掠过某一个角落时，并不十分意外地邂逅了另一双专注的眼眸；在那双明亮如星的眼里，有着只有她才懂的热切，爱恋，和喜悦。
　　即使心里觉得莫名的温暖，但神情依然平静无波，秦澄温和的视线继续游走在每一个学生之间，并密切地关注着他们脸上所显现出的微小信息。
　　在课堂上，他只能是她的学生；为了他的前程，也为了自己的平静生活，她绝不能允许自己有任何超出师生之情的举动，即便，那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传递情意的眼神。
　　屿东常说在她的个性里有两个截然相反的极端：有时浪漫得几近不切实际；而有时，却又现实得近乎冷酷无情……或许，在她的内心深处，一直执着地认为惟有如此才能保护自己和自己的梦……还有，他……吧……
　　回到办公室，同事们依然像往常那样各自认真做着分内的工作，已是三个孩子母亲的上户偶尔抬头，却发现秦澄的脸色不是最好，于是便忍不住凑过来关心一下。
　　“是不是觉得不太舒服？”
　　“没有，只是昨天有点发烧，不过今天早上就已经痊愈了。”秦澄放下课本，朝她微微一笑，“谢谢。”
　　“原来如此。”又仔细看了看她的脸，上户忽然露出一个含义颇深的笑容，“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嗳？”心脏不自觉地漏跳一拍。
　　“比如说，在茫茫人海中遇到了意中人？”上户善意的笑里渗入了少许暧昧。
　　“怎么会？”秦澄淡淡地莞尔。
　　……他，其实一直都在她的身边吧，从她来东京的那一天起。
　　“没有吗？”上户歪了歪头，“今天的小澄看起来比初来时更漂亮，唔，其实也不是说容貌有什么变化，只是感觉起来似乎更加妩媚，也愈加地柔和——真的不是因为谈恋爱了？”
　　下意识地朝玻璃窗户看了一眼，却并没有发现倒映的自己有什么变化——
　　“是这样吗？”略带困惑的口吻。
　　“对啊。”上户笑看着她，“呐，是不是觉得很幸福？”
　　“也许……是这样吧。”
　　“他是个怎样的人？很帅吗？”
　　略略思索了片刻，秦澄垂眸淡淡一笑，“算是吧。”
　　——事实上，如果连他都不能算帅气的话，她无法想象真正意义上的帅会是怎样。
　　“果然是这样啊。”细心的上户从她的神情上窥知了轻描淡写背后的真相，“难怪铃木一直有这个心，但却始终没这个勇气。”
　　不可置否地微微扬起嘴角，对这样敏感性的问题，秦澄很聪颖地不做任何实质上的回应。
　　“小澄果然是那种即使谈恋爱也不会幸福到晕头转向的类型。”上户发出小小的感叹。
　　“为什么这么说？”有些好奇，但更多的却是了然。
　　“具体也说不上来，只是单纯地这样觉得而已。”上户很中肯地说出自己的直觉。
　　“大概我是天生用有气无力这种东西包着出生的。”她笑，“所以，即使谈恋爱了也表现得很冷淡。”
　　“冷淡是不至于啦。”她半开玩笑的自我揶揄让上户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只是感觉你依然有些置身事外的意味；而不是像有些人，一旦恋爱就会毫无保留，全身心地投入。”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问上户，也像是问自己。
　　“因人而异吧。”想了想，上户道，“端看你的对象是一个怎样的人？”
　　秦澄扬眉。
　　“如果你的对象是一个让你无法全心信任的人，那这样的心情就是一种好事；反之则是坏事。”上户解释道。
　　“哦。”
　　轻轻地颔首，秦澄若有所思的视线穿过不知名的空间，落在不知名的某一点。
　　“他是哪一种？”
　　“……我也不知道。”秦澄淡淡地笑，“或许是因为还了解得不太透彻吧。”
　　“加油。”上户给她鼓励的一笑。
　　“我会的，谢谢。”
　　以这样的对白结束了放松式的闲聊，两人重新投入自己的工作中。
　　……其实，她一直都是知道的：在她的心里，他永远只能是一个美好的童话；在他们之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也永远只能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梦……
　　……然而，如果一段爱情真的就这样结束，也未尝不是一种美丽，一种永恒……不是么……

　　Chapter 7
　　“这里错误的原因是你把as误当作一个连接词来使用了，整个句子的语意就因此变得模糊；正确的做法是把它当作副词，修饰之前的动词。”
　　柔和而温暖的橘色灯光下，秦澄坐在地毯上为龙平仔细地解释他试卷上的错误成因。
　　“哦，原来是这样！”
　　抓著原子笔在最後一道错题旁做下笔记，龙平露出大功告成的得意表情。
　　“OK，全部完成。”
　　“有没有完全记住？”
　　“当然。”收起试卷和课本，龙平很有信心地答道。
　　秦澄柔柔地笑，“要喝可可亚吗？”
　　呈大字型倒在柔软的地毯上，龙平略带顽皮地朝她眨了下右眼，并比了个‘V’字型的手势。
　　站起身，秦澄朝厨房走去。然就在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的那一刻，龙平也一跃而起，紧跟在她的身後。
　　“我也来帮忙。”
　　才进厨房，‘跟踪者’就被‘目标’发现，在她带笑的注视下，‘跟踪者’立刻祭出冠冕堂皇的理由。
　　“不是想吓我？”略带怀疑的好笑眼神。
　　“当然──不是。”龙平露出灿烂一笑，且很体贴地迅速找出装有可可粉的精致容器。
　　“真的吗？”
　　扬著好看的眉，秦澄为龙平泡了一杯被他誉为‘冬天圣品’的可可饮料，也为自己泡了一杯香气四溢的花茶，顺便还了装一些欧式小点心在葵花型的瓷碟中。末了，她将两杯饮料和点心放置在和式的托盘上。
　　“下午茶？”龙平心情很好地瞧著色香味道俱全的食物和饮料。
　　“正确地说，是消夜才对吧。”将方才使用过的东西一一放回原位後，秦澄洗净双手笑道。
　　“无所谓，能享受就好。”
　　在她的行动影响下，龙平也自觉地清洗了一下‘爪子’，而後自告奋勇地端起托盘朝卧室走去。
　　进了房间落座在地毯上，一手拿著自己喜欢的饮料，另一手则空下来取用小点心，两人很有默契地靠在一起欣赏五花八门的电视节目。
　　一段广告後，引用了大段经典台词的音乐节目主持人亮出了写有Wings名字和新专辑的告示板──
　　“下面，请欣赏日本最红，也是最年轻的组合──Wings的新专辑主打歌之一──《Feel the fate》。”
　　一秒锺的呆滞过後，龙平很快拿过四平八稳地躺在地毯上的遥控器，打算切换节目台。秦澄立刻笑著阻止住他的动作。
　　“自己看自己，总觉得很奇怪。”龙平咕哝著一句。
　　“不会啊，我觉得很好。”
　　目不转睛地盯著屏幕上帅气地舞蹈著，并不时摆出各种迷人POSE的恋人，秦澄的神情很是愉悦。
　　“──看真人岂不是更好？”发现了她的专注方向有‘误’，龙平单手撑颊喝著可可，有点郁闷地瞧著正看得津津有味的她。
　　回过头，秦澄的笑如雨後彩虹般清雅绚丽──
　　“哪有人是自己和自己吃醋的？”
　　“那里还有和也和裕太。”瞄了眼屏幕，刚好看见两个搭档的大特写。
　　忍住笑，秦澄调整了一下身体的倾斜方向，伸出双手自背後环住他，轻轻地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现在是不是全心全意了？”
　　“唔。”
　　虽然只是个模糊的回应，但其中的志得意满确实是无庸置疑的。
　　闭上眼，浅浅的笑意仍然荡漾在唇边，“怎麽会想到当明星？”
　　“原因很多。”龙平想了想，“不过，我想最主要的还是受了妈妈的影响。”
　　“她是明星？”
　　“不，但她年轻时是一个知名度颇高的DJ，所以我从很小的时候就一直受到音乐的熏陶；大概从那个时候起，就有了长大想要当明星的愿望了吧。”
　　恍然地笑了笑。
　　“其实不只是我，我们家的四个兄弟姐妹都有类似的念头。”龙平挑了挑眉补充道，“勇平──唔，我大哥，小时候也曾经拍摄过不少CM（广告），最小的妹妹舞美也是。”
　　“明星家庭？”
　　“可以这麽说。”微微歪了歪头，龙平回忆了一下一年前出道的经历，“虽然我小时候也是如此，但之所以会裕太和和也组成Wings则是因为两年前的新人选拔赛。”
　　“选拔赛的受审很严格？”早在来东京之前就有所耳闻日本对於未来明星的选拔有一定的程序，且新人们每过一关都意味著一次重大的胜利。
　　“没错。我能脱颖而出是拜了能唱五个跨度高音的嗓子所赐，而裕太和和也是因为很精湛的Hip-Hop舞技。”
　　“过程一定很辛苦。”秦澄聆听著他的叙述。
　　“我还好，因为从小就比较擅长唱歌，也学过钢琴和舞蹈；但和也和裕太就比较辛苦，听说在新人选拔赛之前两人都受过魔鬼式的舞蹈训练。”龙平笑了起来。
　　“觉得快乐吗，这样的工作？”睁开眸子，望向他完美的侧脸。
　　“怎麽说呢？”龙平也侧著头看她，“仔细回忆一下的话，出道之前的一段日子确实非常辛苦又艰难，因为既要学习许多以前从未接触过的事，又要让自己很快熟悉演艺圈的行事作风；但一旦熬过了那段时间，正式出道後也就习以为常了；偶尔也会很自满地觉得受人欢迎的感觉真的很不错，而且又能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赞同地微微颔首，“无论做什麽，只要觉得自己是真的乐在其中就好。”
　　“虽然是因为父母的关系才当了老师，但是不是也觉得快乐呢？”龙平认真地凝视著她这样问道。
　　轻巧地抿了抿唇，思索了片刻──
　　“虽然并不是每时每刻都有这样的感受，不过，每每看见学生学得很轻松又很有成效的时候，我会因为成就感而快乐。”
　　“原来如此。”龙平点点头，“──那我就尽可能加油吧！”
　　“不需要勉强自己。”爱怜犹如清晨的雾那般，缓缓地在心头弥漫开来。
　　“不会。”龙平转过身，与她俩俩相望，“因为我希望我能经常看到你快乐的表情。”
　　“能和你在一起，我已经很快乐了。”
　　“真的吗？”
　　“……真的……”
　　在她的眸中，他的身影渐渐变大，直到盈满……
　　骤然想起的‘TOKYO梦想’乐曲声忽然划破了空间里旖旎的氛围，结束了未完成的深吻，龙平不悦地自衣架上的外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下通话键──
　　“喂？”
　　“我是和也。不好意思可能打断了你的好事，不过你还是快点回来吧，阪野刚刚来过电话说他会在半小时後到宿舍和我们商量一下整个春假的行程安排。”
　　看了一眼正关切地凝视著他的秦澄，龙平果断地答道，“好，我马上回来。”
　　“好，拜拜。”
　　“抱歉，和也说阪野会在半小时後到达宿舍和我们商量事宜。”将手机塞回外套口袋中，龙平的口吻掺杂著歉意和些微的恋恋不舍。
　　“那就快去吧。”理解地点了点头，秦澄并无任何不悦。
　　“如果觉得很累的话，就不要勉强自己再回来了，健康第一。”送他到玄关，秦澄在把外衣交给他的同时叮咛道。
　　“唔。”
　　利落地穿上外套，龙平转过身拥住她，在她柔软的唇上烙下一吻──
　　“我走了。”
　　“路上小心。”
　　秦澄目送著他走出大门，消失在转角处。
　　回到房间里，原先的温暖因为他的离去而减少了大半；端起微冷的茶喝了一口，只觉得口中泛起淡淡的涩味，不复先前的香醇。
　　……只是短短的几天而已，她竟已经如此习惯有他的存在，他的陪伴了；倘若有一天，他真的毫无留恋地离去，她是否还能如此平和地继续没有他的生活？……
　　轻轻地拿起印有他灿烂笑容的CD盒，视线不觉凝滞──
　　……短暂的激情，消耗的只是人的体力；而没有结局的爱情，磨灭的却是人的精神与意志；……爱情，不是毒药，却比毒药更让人肝肠寸断。
　　阪野的长篇大论以及老母鸡式的关怀终於在时针指向十二的时候告一段落，三个仿佛被施展了催眠大法的美少年努力睁大六只昏昏欲睡的眸子，万分不容易地把春假行程记进满满是古文、阿拉伯数字和ABC等考试重点的脑子里。
　　“好痛苦！连春假的时候都不能休息！”
　　前脚才把阪野送出大门，後脚裕太便以‘阵亡’的状态倒进沙发里冒充千年文物──木乃伊。
　　“啊啊！──这就是当明星的代价！”和也也非常顺便地倒在名为‘裕太’的人肉垫上作‘假死’状。
　　“有觉悟就好。”这是龙平带著浓浓困意的回答。
　　发现身边的空气有不正常的流动现象，和也睁开惺忪的眸子想瞧个究竟──
　　“喂，不会吧！”
　　和也猛然睁大眼睛，看著边打呵欠边穿上外套的好兄弟。
　　“什麽不会？”龙平套上运动鞋，准备拉开大门。
　　“你还想回去那边？！”和也大吃一惊。
　　“对啊。”再一个呵欠，连泪水都出来了。
　　“搞虾米啊，现在已经超过12点了，连乌鸦都睡死了！”
　　“无所谓，反正我到那边沾床就睡。”
　　“这里还不是一样能睡？”和也几乎要翻白眼了。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
　　想了想，龙平断然答道──
　　“因为抱枕的角色容易让人上瘾。”
　　只听‘轰隆’一声，某尊长得很像Wings成员之一──绪方和也的‘石像’顿时倒地一蹶不振。
　　因为阻碍王子出征与爱人汇合的‘霸王石’半路晕倒的缘故，年轻英俊、呵欠连天的王子殿下轻而易举地走出大门，睡眼惺忪地朝公主的临时城堡英勇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