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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机械无心(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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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一群焉哒哒的恢复了短寸黑发的少年,魏欣笑着摸摸自己同样剪短的头发。“学生时代,还是要稍微遵守一下常人的仪表规则的,毕竟怎么说你现在都还是爸妈养着,为什么不在这种小事上顺顺他们的意思呢?等你们长大了,就能用自己赚的钱去捣鼓,只要不伤天害理什么都行。”
清逸道:“Shell说的是。当初你们拉我去剪的锅盖头,真的不符合我审美。”霍霍和黄毛不忿,魏欣虎着脸给了他们两个“板栗”,“你们追求个性,但是可不能随波逐流啊。”
霍霍拉长声音:“知道啦——许妈妈——”清逸姓许。因为特别操心“虎帮”,哦不“龙族”里的中二期少年们,被大伙儿称为“妈妈”。清逸恼羞成怒地去拽霍霍的耳朵,霍霍笑着躲避却没有还手。魏欣看着他们的互动,眼底飞快地闪过一道光。
他推推喝完了的可乐罐子,说:“已经挺晚的了,快回家吧。明天记得按时上学。”
“是,老大!”少年们嬉笑着陆续回家。魏欣看着桌上一堆空罐子,“啧”了一声,还是把它们都丢进了可回收垃圾箱。
此处离他住的小区有点远,魏欣慢悠悠地走着。AI数据分析系统已经关了,他不太乐意眼帘里时时刻刻满是数据分析的绿光,还总看着别人的一身的薄弱处标记。宿体好像从来没到过这附近,魏欣有点迷路。
不过他倒是不急着回家。
兜兜转转地,他走到一段人迹罕至的路,路边的灯光都有些昏暗。魏欣打开了导航系统。
这是一个已竣工但因质量问题还未有住户收房的小区。
魏欣正准备离开,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的粗鲁的脚步声,夹杂着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奇怪,这样的地方为什么大晚上的会有人来?他竖起耳朵仔细听,隐约听见了“关拾遗”“孙女”“看好”几个字眼。
A市市长名字就是关拾遗。
魏欣从围栏上一跃而过,飞快窜上一棵大树,隐藏在细叶榕层层叠叠的树叶间。过了不到半分钟,几个壮汉打开小区门,把一辆很不起眼的小轿车开进来,又锁好铁门。他们从车上抱下一个很眼熟的少女,交谈着朝住户区走去。
关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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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癞头在A市混了快二十年了。
最初,他只是在老大的带领下在公交车上摸个手机,飚着摩托抢个包什么的,后来就开始接单的。有时只要装得凶神恶煞夸夸其谈吓唬几个年轻人,就可以得到一大笔钱。他也有些累了,想着再捞一票大的就跑了算了。也不知踩了什么狗屎运,他接到了一笔大单子。
绑架一个16岁的女孩,计划地点都定好了,只要照着执行就可以。事成他会得到一笔足以让他度过余生的钱,他可以带着它远走高飞。
王癞头接下了。
他们观察了一个多月,这个少女经常在晚上七点到九点时去琴楼,这算是一段真空时间。他们装作侍者给琴楼电话,谎称少女今天有事暂时不来了。接下来的过程非常顺利,那是一个武力值很低的少女,没怎么费劲就带走了。细心的他还不忘把少女原本背着掉到地上的应该是一种古代乐器的玩意儿带到车上。
一路开车到了雇主指定的地点,他不得不赞叹一声好算计。邻近市中心一个没交房的小区,即使白天都甚少有人经过,监控设备也没安装,谁又会想到要来这里搜查?
他们进了最中心的一栋楼,把少女绑在椅子上,用毛巾堵住嘴。老李在走廊给雇主报告。他们的行动都是由雇主通过老李指挥的。
“啪”,毒蛇点燃一根烟,在缭绕的白色烟雾中看向少女。“天黑没看出来,挺漂亮的嘛。”
王癞头皱了下眉。
枪鬼□□道:“不知道可不可以……?”另外几人都“嘿嘿”笑起来,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无力挣扎的少女无声哭泣着,不愧是美人,哭起来也是梨花带雨的。黑色的大眼睛像蒙上了一层水雾,王癞头不知怎的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一个女孩。她也是这么哭着,看着他坐上了去省城的车,再没回来。
王癞头说:“算了吧。要是雇主生气了呢。”
张麻子撇撇嘴:“这有什么。反正干完这票就走了,查不到俺们身上。”
老李从外面走进来了,问道:“查什么呢?”
枪鬼讨好地笑着:“李哥,您看我们为了这娘们也累了几天了,不知能不能跟她一起乐呵乐呵?”
老李盯着他看,直到枪鬼有些心虚地低下头,才道:“可以。悠着点吧。”
枪鬼大喜,连声点头道:“是,是!”
老李走了出去。
枪鬼首先靠近了少女。那少女拼命摇头,湿漉漉的双眼里满是乞求,枪鬼一摸她的脸蛋,露出一个恶心的笑:“小美人儿,别这样,待会儿哥哥定让你爽翻天!”
王癞头伸手拉住枪鬼:“放了她吧。不差这一次。”
枪鬼“啪”一下打落他的手:“你不乐意没人逼你,爱玩不玩,关你.屁.事。”
张麻子道:“就是。这么一个雏放着不要,去找筒子楼里的.婊.子陪你吧!”
眼看毒蛇几人也围上来,王癞头终究不好再说什么。毕竟他不是什么重要人物,阻止不了悲剧的发生。
他忽然后悔接下了这个单子。
王癞头长叹一声转身离开,在廊上他听见了未关上的门泄露出衣物撕裂的“刺啦”一声。
也是他心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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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癞头没有走远,他来到另一间房子的盥洗室。用水系统已经接通,他打开简陋的水龙头,蹲下身用力地洗手。
清澈透明的、纯洁无瑕的水花溅起,在这空荡荡的房子中更显忧郁。
王癞头捂住了自己的脸。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五分钟或是半小时,他渐渐从那种负面情绪中脱离出来。这是最后一单生意,拿到钱之后他立刻远远离开这个城市,再不违法犯罪。
他这样告诉自己。
王癞头关上水龙头,站起来时有点发晕。他慢慢走到门口,刚打开屋子的门就听见了重物倒地的声音。王癞头一惊,急忙跑回去。
他差点与一个人撞上。来人警惕地倒退了几步,隔开两三米的安全距离。
那是一个清俊的少年,身高近一米九,俊美的容貌就像小说电视剧中的校园王子。但是他身上的血迹却打破了这种印象,亮如寒星的双眸衬得他整个人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
实际上也是。
王癞头几乎就要把自己的震惊露在脸上了,就这么一个少年竟然打倒了四五个壮汉,别提他们还有刀。少年的背上背着他们绑架的女孩,套着一件染血的稍显宽大的校服上衣。少女似是已经晕厥了,手臂、膝盖上都有几处擦伤。
他就这么和少年对峙着,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少年冷冷地看着他。
情况对这小英雄很不利,王癞头想。眼下情况虽是一对一,但是那少女不仅不能帮忙还会成为少年的弱点,更何况谁都能看出来这少年已是强弩之末。他应该身上不知哪儿被砍了个口子,殷红的血顺着脚踝潺潺地流下。哪怕他不出手就一直站着,这少年都会因失血过多倒下。
他正好堵在门口,这少年除了跳窗没有别的路可走。但这里是十六楼。
明明身处绝对的弱势,少年仍然高傲地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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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欣凭着黑暗中唯一的一点亮光终于确定了关雅的位置。他把速度提到极限飞快地跑上楼梯,庆幸自己没有选择了坐电梯。可能是为了方便劫匪们选的屋子就在电梯对面,若是他乘坐了电梯,“叮咚”的提示音定会打草惊蛇。
劫匪们的调笑夹杂着少女无助的呜咽,魏欣一下子绷紧了神经。他无法想象关雅遭遇了什么。
他想起了索菲亚。
他不在,索菲亚是不是也会遭遇这些?或者更甚?
屋门半开着,魏欣放轻脚步迅速地走过去,大略扫一眼屋内的情景。关雅侧对着门被绑在一张椅子上,连衣裙已经撕开了一半,四个劫匪正对她上下其手。幸好裙子还是完好的,只是被撩起来露出了雪白的大腿。
麻烦的是周围一点武器都没有,哪怕一根棍子。
魏欣趁他们分神之际一脚踹开门,在半空中扭身顺势狠狠地踢向一个臂上有着眼镜蛇纹身的男子头部。猝不及防之下毒蛇“咚”地一声头与大地亲密接触,不知是不是脑震荡.呻.吟了两声没有爬起来。另外三人还没反应过来,魏欣一掌劈过最近一个男人的后颈,那人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下了。
剩下两人急忙上前。
这才是硬仗的开始。刚刚那两人能被击倒是因为魏欣来了个出人意料的偷袭才那么迅速,他们沉浸在享乐之时注意力转移了。剩下这两个人可不像前两天他打跑的那群青涩的小混混,一身腱子肉一脸凶气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好家伙。即使魏欣的身体是高科技生物材料,也比普通人厉害不了多少。
两个劫匪没有说多余的话立刻围上来就要开打,明显共事过不久有了一定的默契。
魏欣不知是不是应该感谢他们忘了拿关雅做人质。
好歹他战斗的经验还在,这两人可比不上训练中常和他对垒的艾萨克。胶着的打斗,魏欣苦中作乐地想着,险险地避开一个壮硕的拳头。他反手握住拳头下的手腕,一脚踢中壮汉的腹部,一个飘忽的移步毫不留恋地撤回,险险地避过了另一人的攻击。那壮汉闷哼一声像虾子一样缩起来,魏欣一拳砸在他后脑勺上,另一个壮汉的拳头紧跟着落到他的胸口上。他无声地咬破了嘴唇,一个手刀劈晕壮汉。
这样下去不行。难保还有同伙会来支援。
魏欣假装被打得四面朝天地倒在地上,在绑匪弯下腰打算再补一下时,双脚一个蹬地整个人弹起来,用尽全身力气打向劫匪下巴,一脚横踢他的膝窝,在他痛极之际迅速地卸掉他四肢和下巴的关节。
室内只剩下半裸的关雅和扶着墙粗喘的魏欣。
校服外套早已丢在路上,他脱下上衣搭在关雅身上,扔掉了她口中的毛巾。关雅的整张脸上都是泪水,用梦幻般的眼神看着魏欣。他来不及解释,绕到她身后。三根尼龙扎带紧紧地缚住关雅细细的手腕,锯齿状带上的扣环磨红了白嫩的皮肤。魏欣无奈,只得用尖牙拼命地咬。温热的呼气喷在关雅的手腕上,引得她缩了缩手指。
她很理智地没有说话。
轻微的“咔”一声,扎带断了一根,即使是魏欣都有些下巴酸痛。他正准备咬第二根,忽然关雅双手剧烈地颤抖起来,魏欣疑惑地抬头,发现关雅双眼大睁,眼神满是惊恐。看见她眼中倒映着的男人,魏欣反射性地就要跳到一边,又停下了。感受到某种锋利危险的东西靠近,他向前一缩巧妙地卸下三分力道,咬牙顶住了背后一刀。
他要是闪开,这一刀就落在关雅身上了。
剧痛使得他冷静下来,在刀拔出的瞬间转身,血溅了关雅一身。这个面相冷酷的男人很狡猾,第一时间就把目标放在了关雅身上,试图借此牵制魏欣。魏欣艰难地和他周旋着,筋疲力尽之前一脚踢中男人的下.体,气喘吁吁地同样卸掉他的关节。
危机似乎都过去了。
魏欣回头一看,关雅已经吓得晕厥过去了。这个少女今晚遭了太多罪了。
他很想倒在地上好好休息,但不论是直觉还是背上涌血的伤口都不允许他这么做。他捡起绑匪掉在地上的刀割断剩下的扎带,把校服上衣套在关雅身上,背起关雅往外走。
冷不丁遇上了一个人。
魏欣警惕地看着他。
那个剩下的绑匪。
魏欣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很狼狈,实际上他的情况也确实不好。
他没有能力再打倒一个常年打斗的成年男子了。
温热的血液流过脊背,臀部,大腿,膝侧,小腿,聚在脚边的地面上。
两人静静地对峙着,空气一时寂静,只听见少年稍显急促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