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倒反贼的正确姿势》Anecdotes

20、来历

　　却说魏小椿从孟渡那里回自己住处，高兴之余，又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一匹马就把自己收买了？

　　孟渡这样，算是笼络他了吧。而笼络又是为了什么？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魏小椿是一个不爱想太多的人，但偏偏处在这么个需要瞻前顾后的环境。

　　于是往床上一躺，打算睡个午觉，这时窗外有人喊道：“魏先生！”

　　魏小椿只好又爬起来，走到外屋一看，却是魏小五。

　　魏小椿让他进来，给他倒杯茶道：“有什么事？”

　　魏小五看着他，先抱拳行礼，而后挠挠头道：“我是来求魏先生一件事的。”

　　魏小椿其实觉得这小兵挺亲切的，或许是因为他们同宗，名字又相像，笑道：“你说。”

　　魏小五道：“先生，您能不能收我当您的护卫啊？”

　　魏小椿这才想起来，孟渡还让他指一名士兵做他的卫兵，只不过他心思都放在骑马上，一时倒把这个忘了。

　　魏小椿打量了魏小五两眼，还别说，这小子相貌端正，身板还算结实，就是比起孟渡营中那些习惯行军作战的老兵，还有一丝生涩稚嫩。

　　他想了想，他所处的伤兵营往往在军队作战的后方，要挑个功夫出众，又久经作战的老兵做护卫，就怕人家不耐烦。况且他还没有彻底和兵营的人熟起来。

　　倒是眼前的小子，虽然年轻生嫩，但在伤兵营帮他打过一两次下手，机灵也勤快，两人又是本家，比起其他人来还多一分熟稔，又在前日救了他一回。

　　魏小椿想到这里，便笑道：“你为什么想要做我的护卫？我以为你从火头营里出来，想要上前线杀敌呢。”

　　魏小五脸色迟疑了一下，有些羞愧又有些为难道：“其实，不瞒先生，我虽投入军中，但……我，实在做不来打打杀杀的事。”

　　魏小椿一怔，复又看了看他道：“既做不来打杀的事，那你留在火头营里不是更好？”

　　魏小五吞吞吐吐道：“烧火做饭我也情愿，只是……仍旧离我本行去得甚远。”

　　魏小椿道：“你本行是什么？”

　　魏小五道：“我家世代都是洛阳的花匠。”

　　魏小椿想到洛阳牡丹甲天下，便了然了，只是……他无奈地笑道：“兵营中，有谁会叫你去栽花种树呢？”

　　魏小五道：“我想……跟着先生学本事。”

　　魏小椿一愣，不禁笑道：“原来你竟不是要做我的护卫，是要做我的徒弟啊。”

　　魏小五又一抱拳道：“我怎么敢高攀做先生的徒弟，只想跟在先生的身边，耳濡目染，学点东西。”

　　魏小椿道：“可我……”他想想，道：“我也就大你几岁吧。”

　　虽口头还没答应，但魏小椿没有像那些军官挑选部下一样挑剔眼前这个小青年，反倒是觉得魏小五有点……有点像他自己？

　　懵懵懂懂地来到这里，对于自己是什么人，能做什么还有些迷茫。

　　魏小五道：“老话说有志不在年高，我只是一个火头小兵，先生却是和将军平起平坐的人，先生能教导教导我，是我的福气。”

　　跟孟渡平起平坐？这是在奉承我吗？魏小椿表示自己还真是……咳咳，被奉承到了。毕竟想到自己当初在孟渡面前那畏首畏尾的模样，还平起平坐？没腿软发抖算好了。

　　魏小椿看着魏小五笑了笑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改日便跟孟将军提一提吧。”

　　魏小五眼睛一亮，抱拳道：“多谢先生！”

　　到了次日学骑马的时辰，魏小椿见了孟泱，便向他提了这件事，请他转告。

　　孟泱懒洋洋道：“好啊，等我见了二哥便替你转告。”

　　他骑在马上，说完，久久不听魏小椿接茬，便转头一看，只见魏小椿慢吞吞地把燕月牵过来，抚摸着它的鬃毛道：“今日我请人配好了马鞍，小孟将军该真正教教我骑术了吧？”

　　他“真正”两个字咬得格外重些。孟泱脸上便有些挂不住，拉了拉缰绳，粗声粗气道：“行了，教你就教你，仔细听着。”

　　魏小椿在他的指示下，自己坐上了马，孟泱忽然催动马匹，来到他身后，一边口气不冷不热地指点他的姿势，握缰绳的手法，一边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他。

　　大家都是男人，二哥怎么就对这么个人格外关照呢？他看来看去，把目光定焦在魏小椿俊秀的眉眼，白皙温润的皮肤，忽然打了个激灵，难道二哥他……

　　孟泱拥有寻常人都有的护短心理，自家人走偏了路，那肯定是别人带的。

　　再联系到兵备道府中，魏小椿的小倌身份，虽然后来被澄清，可是此时被孟泱联想起来，就有点儿前后呼应了。

　　魏小椿正在让燕月小步走着，自己调整骑马的姿势，一回头，就看见孟泱目光阴森地看着他。

　　魏小椿不明所以，他想你昨天把哥当猴耍，哥还没跟你计较呢！这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做给谁看？

　　于是眯起眼道：“小孟将军贵人事忙，若是觉得教我骑马太委屈自己，不妨叫几个兵来教我，免得在下心中不安。”

　　孟泱瞪他一眼，冷笑道：“二哥可是特地嘱咐我来教你骑术，你若学得不好，我责无旁贷，继续！”

　　魏小椿嘴角抽抽，怎么明明是兄弟俩，这个小孟将军就散发出一股中二的气息？

　　他还不知道在孟泱心里，自己已经升级为妄图诱惑他家二哥的“男狐狸精”了。

　　到了军队开拔那一天，队伍除了孟渡手下两千精兵，还有一位将领，带领着两千人加入。

　　这位将领姓余，比高明王还要大十来岁，是一位忠厚的长者，在未起事前就是明王的忘年知交，军中诸将都尊称他一声“余老”。

　　他和孟渡有许多意见都相投，尤其是在处理普通百姓和流民的问题上，余老向来十分赞许孟渡的主张。

　　此时两队人马在东城门前汇合，清点完毕后启程，余老和孟渡骑马走在队首，因见孟渡□□的黑马不是他从前骑的燕月，便笑道：“这想必就是你兄弟前些日子得的那匹神驹，你竟已将它驯服了。那么燕月呢？”

　　孟渡道：“燕月暂借了给我营中的大夫。”

　　“哦？”余老回首一望，在身后不远看到了和军官一块走的魏小椿，因为他身上不似其他人有箭囊佩刀，所有格外醒目。“我听向大夫说，这后生年纪轻轻，一手医术了得，不逊于那几位老大夫，倒不知你从哪淘来这么个人才。”

　　孟渡笑道：“虽然医术了得，来历却不甚清楚。”

　　余老道：“此话怎讲？”

　　孟渡道：“他说他从开封来，可口音分明是京城人氏。既无父母宗族，也无熟人朋友，倒像是……”

　　余老笑道：“像什么？”

　　孟渡挑眉道：“像是从天上掉下来这么一个人。”

　　余老哈哈笑道：“世道已乱。人家不说，想必是过往不欲使人知道，咱们是脑袋别在腰上造反，朝不保夕，何必太在乎别人的来历？”

　　孟渡笑道：“余老豁达。只是我对此人，尚有些疑惑之处。”

　　余老道：“你疑惑他什么？”

　　孟渡道：“看他样貌举止，仿佛涉世未深，可又有一手好医术，想必是有高人指点。他又有京城口音，我问过向大夫，他多年行医，认为这样的医术，在京城唯有宫中的太医院可比。”

　　余老一惊道：“你是指他出身京城官家？”

　　若真是这样，那么此人便和朝廷扯上关系了。

　　孟渡摇摇头道：“只是一番猜测，尚无确凿的证据。”

　　孟渡心中有疑虑，但他也相信自己的眼睛，若魏小椿真是怀着别样的目的接近他和义军，迟早有一天他会看出蛛丝马迹。

　　行军一天，到了傍晚，队伍在水源附近扎营，魏小椿下马的时候，整张脸都扭曲了。

　　不为别的，只是他骑了一天的马，两腿间早被磨得火辣辣的，下马的时候站都站不稳了。

　　魏小五扶着他道：“等营帐扎好，小的就给您去烧热水。”

　　魏小椿竭力使自己的站姿不那么古怪，点了点头。

　　帐篷扎好，他和两个军官共一个营帐。趁着军官在外面和士兵们在一起，魏小椿躲到帐篷里，魏小五去烧了水送来，然后道：“先生，那我去把吃的也给您端来吧。”

　　魏小椿点头道：“好的，你先吃吧，吃完了再给端来。”

　　魏小五领命去了。他把自己事先准备好的药膏翻出来，跳着脚勉强站好，把裤子脱了，看见自己的大腿内侧那一块磨损得厉害，几乎脱去一层皮。

　　太娇生惯养了。

　　魏小椿咬牙，拿干净的棉布浸湿了水，一点一点伤口周围擦干净，再替自己上药。

　　正抹着药膏，忽然旁边帐布一掀：“小魏先生……”

　　魏小椿心里一惊，下意识就要去提裤子，结果手太用力，把褪到小腿处的裤子一扯，带得自己下盘不稳，往后一仰呈大字型摔在了地上，和来人四目相对。

　　“……”

　　“……”

　　孟渡目光扫过他两条光溜溜的腿：“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魏小椿悲愤交加，咬牙切齿：“你进来都不先招呼一声吗？孟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