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展颜》遥若

9、帮手

　　我本来以为这本册子是慕遥送给如月的类似诗集一样的东西，翻开一看才发现这是如月的日记。翻开，扉页上几个娟秀的小字：“夜半无眠月中天，一饮相思醉花间。清风徐来愁满怀，为君落尽千江泪。——如月书”，正想继续看下去，却看涟漪带着雪娥急冲冲的往这西殿来，赶紧把“月中天”藏到袖子里。
　　“若夕，你没事吧？我刚才去皇贵妃姐姐那去问安，她说你冲撞龙颜，凶多吉少……”如果你习惯了一个人慢条斯理的说话方式，一下子听到她以前所未有的语速说着前所未闻的语言时，估计是要和我一样吓一跳的。我赶紧阻止她继续长篇大论下去：“我没事。”
　　涟漪很明显的愣了一下，然后很仔细的从上到下打量了我一番，再一次询问道：“你……真的没事？”
　　“我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嗯。”我看着一脸惊慌的她心中莫名感动。
　　“太好了，我……”涟漪话没所完，眼泪“刷”的留了两行，我大大咧咧习惯了，最怕的就是看到别人流泪，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好和她两人静静坐下，等她镇静下来给我讲述事情的经过。原来，她刚才去给苏莲衣例行问安的时候，苏莲衣大而化之的描述了之前在御书房发生的事，说是皇上龙颜大怒，必要将我严惩，还劝告涟漪以后离我远一点。涟漪担心她说的是不是真的，跪安之后就立刻跑到我这来了。我好说歹说，劝她安下心来，自己的心里却泛起了嘀咕，现在没事不代表永远会风平浪静，不知道以后慕遥会不会给我下什么套。想到现在担心这个也没什么用，就向涟漪问起了“婵娟歌会”的事。原来每年中秋大唐全国各地都会举行祭月的歌会，其中各地都会将其最好的乐手送入宫中献礼，而代表了官方乐曲最高水准的内乐府自然要由女御为首礼尚往来。在跟我说了这些之后，涟漪又告诉我宫中几乎每个月都会有类似的歌会与祭典，而这七月，来的最早的就是“七夕乞巧”的祭典了，说的通俗一点，就是女儿节。我一听来了精神，在现代没有太大概念的七夕节，在这里看来还蛮隆重的，我最喜欢这种热闹的庆典了。接着，又从涟漪那里打听了许多关于“七夕乞巧”的细节，送走她之后，不安定的一天就算这么过去了。
　　睡前打开那本“月中天”，细细的看了起来。第一篇的日期便是七月七，如月的记录如行云流水缓缓铺陈在我的眼前。里面满满当当的记录的不是别的，都是她和慕遥相处的点点滴滴。字里行间无不流露出她对慕遥近乎崇拜的爱，而她笔下的慕遥也不再是我看到的那个或冰冷阴沉或戏谑无理或冷嘲热讽的帝王。慕遥爱乐，如月善琴，这本册子就是慕遥送给如月来记录乐谱的，而如月则用它来做两人感情的见证。我就跟着如月的文字一会皱眉一会展颜，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清晨醒来，外面的阳光透过窗子撒了满室。我起身，看到洗漱台上早有一盆水放在那儿，会意的笑了。不管是在林府还是在宫中，我始终不习惯别人伺候我穿衣洗脸，跟身边的小丫头铃儿和钟儿说了几遍，她们又怕对我服侍不周，每天都提前帮我把早上起来要用的东西给准备好，让我既自在又自由。收拾完毕，开门准备叫她们进来给我梳头，却不见她的身影。这俩丫头一般都是乖乖的在门口待着等我叫她们，今天突然就不见踪影了。我环视园中情景，却发现平日里一直紧闭着的西殿大门敞开着，却不见人影，难不成大白天的闹鬼？我虽然不是无神论者，但是这也太不符合逻辑了，决定要弄个清楚，便直奔西殿而去。
　　室内的空气在阳光的照射下清澈透明，甚至可以看到飞扬其中的一粒粒小小的尘埃。抬头看着如月的画像，看着那温柔的笑容，觉得自己的心也变得柔软起来，嘴角上扬。却听到身后有人语意讽刺的说道：“堂堂相府千金、乐府女御，这幅披头散发的样子便出来见人，成何体统？”我被吓了一跳，转身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慕遥正站在那一动不动的看着我。一是早就习惯了他的这种说话方式，二是因为如月的事我心中总觉得对他有愧，便忍气吞声，只是给他行了个礼：“若夕不知圣上在此，这就告退。”说完，便要退出这西殿，却又听到慕遥说：“婵娟歌会，你准备奏琴还是献唱？”
　　他这一问把我给难到了，弹琴还是唱歌，这个问题我还没考虑过，只好照实回答：“回圣上，若夕未曾想好。”
　　“那就唱歌吧。”我还等着他以故奚落我一番，没想到他居然说这个，刚有些讶异，慕遥下面的话就让我无语了，“以你的琴技，在人前表演，内乐府颜面何存。奏琴的事就交给慕逸吧。记住，今番的婵娟歌会不得有误。”说完，又是头也不回的走了，我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混蛋，难得我想对他内疚一番，他居然这么损我。我的筝弹得是不怎么样，但还不至于不能听得地步吧。愤愤不平的回到自己的东殿，就看到刚才消失的那些下人全都从门外涌了进来。敢情是慕遥怕别人妨碍他看如月的画像把人都赶出去了，懒得跟他计较。让铃儿帮我把头发梳好，吃过早饭就直奔畅音阁去了。
　　慕遥口中的慕逸就是他的亲生弟弟洛亲王。慕遥共有三个兄弟，据说他们之前并不像我们往常在电视剧上看到那样剑拔弩张，尤其是慕遥和慕逸，反而是相当的和睦。慕遥是老大，慕逸是老幺，二人并非同母所出。之前听宫娥们说过这洛亲王和林若夕一样有过耳不忘的异能，且口技超群，不管是什么人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只要听过一次，他便能模仿的惟妙惟肖。而且他性格开朗，在宫娥们心目中的支持率很高，所以我多多少少对他有点兴趣。只是，这身为外乐府一把手的洛亲王自从我入宫以来就一次也没有在畅音阁现身，让我多多少少对他有点不爽。今天再去碰碰运气，不知道能不能跟这个神秘人会上一面。
　　刚踏入畅音阁的大门，就被那一众宫男宫女的眼神看的浑身发毛，估计昨天在御书房发生的事他们已经有所耳闻了，全都对我退避三舍，我也不以为意。打听到那慕逸刚离开畅音阁，心中抑郁，找了个无人的隔间，查看起有关七夕乞巧和婵娟歌会的事来。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听见有脚步声靠近，抬头看，居然是文景行。看到我一脸惊讶的表情，文景行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笑道：“眼前的这位姑娘，不知在下是该称你为若夕小主呢，还是叫您一声女御大人？”
　　“有什么区别吗？”我最近正想找机会试探试探他，可一直没机会，这下倒好，他自己送上门来，我自然不能错过。
　　“自然有区别。若只是称小主，那在下还敢在此攀谈两句，但若是称女御大人，在下还是告退为好。”笑得依然那么自在，那么像那个人。
　　“那如果我让你叫我若夕呢？”看到那样的笑容，我一直紧张的神经不知不觉就放松下来。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双手握扇作揖，文景行便和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起来。“今年的婵娟歌会，你准备唱歌还是弹琴？”和慕遥一样的问题，我虽然有点奇怪为什么他们都这么执着于这个问题，还是照实回答了他：“还没决定。”
　　“个人觉得，唱歌比较适合你。”抬头检视着书架上的记录，他甚至没看我一眼，“扬长避短，你的歌比较拿手。”
　　“圣上也是这么说的。”不知道他何意出此言，胡乱回答了一句。
　　“是吗？”露出一个让人不解的笑，文景行从书架上取出一本小册子递给我，“就算是唱歌，也要先了解这婵娟歌会的主旨和历史吧。呐，好好看看这个记录。”接过他递来的书卷，我细细的看了起来。婵娟歌会与本朝同龄，是为了纪念第一位皇后举行的。据说这位被追封为“忠勇孝贤皇后”的女子虽是盲女，却总能看到普通人无法察觉的危机，一次又一次的救了夫君的性命。最后在给他报信的路上被敌人一剪射中，在军营中毒发身亡；而开国帝根据妻子舍弃性命送来的情报获得了建立大唐王朝的一场关键性胜利，成为一代天骄。皇上感念她的情义，终身未立新后，并且在开国第一年便下旨在这孝贤皇后的生日中秋节之际设立婵娟歌会。所以，这婵娟歌会上不单单是颂月、颂团圆之歌，更多的是吟唱男女间真切感情的歌曲。
　　“如妃死时，坊间流传过一股对你质疑的言论，说你还未正式登上后位便害死一条人命，不像是会拯救大唐，反而更像是个红颜祸水。应该尽早把你铲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