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半吉 ...
-
第二章半吉
就这酱瓜和烤鱼，远吃下了整整一碗茶渍饭。
她还是第一次吃到人类的食物，难免新奇了一些。靠着阴阳术支撑着的她的身体理论上是感觉不到饥饿的，食物对她来说只是尝鲜的东西。在过去的时间里，没有财物的她只尝试过森林里的野果，由于现在是夏季，森林中的果实也没有多少，就算有结出的也是酸涩的居多，远只尝试过一次就再也不想吃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吃到称得上美味的东西。
——还是人类给的。
远放下碗筷，坐直身子看向对面的少年。除了开始的时候称得上是尴尬的相遇，这名少年的脸上一直是带着浅笑的，这种笑与伪装的假笑不同，是从内心发出的由内而外的微笑，使他整个人都带着温柔的气场。
于此相比，抓着别人的衣领强迫他低头还直接说了“你这家伙”这样的话的她的行为，可以说得上是粗鲁了。
——不，说粗鲁了还是客气了。
此刻看到远放下了碗筷，坐在对面的少年立刻带着笑意问道：“姬君可还够用？厨房还有一些呢？”
——之前的情况，和他比，我果然只能算是只野猴子吧。
“不，足够了，多谢款待。”远回忆着名为“礼节”的东西。
少年自称是渔村的神使，居住在村子西北角的神社中。由于远也没有鞋子，最后是被对方以“怎么能让一位姬君赤脚走在山路中呢”的理由给直接背回神社的。
幸好神社是在村子西北角的一处高地，与他们所在的悬崖相通，因此一路上也并没有遇到村子的村民，不然让人看见普通人又难以解释。远从出生就是一直是一个人，除非必要便下意识地避开人类，人类也很少能看见她，而且她也一心向南前进，没有什么因他人停留的意思。由此她习惯了一个人生活。被别人背在背上的这种经历更是从来没有过,也是和人距离最近的一次。
远想起先前伏在少年的脊背上时，对方的鸦发散落在脸侧，夕阳的的光从他的发间穿过照在她的额发上，她愣愣地盯着那一缕鸦发出神，心里竟想着：
——这样的头发，摸起来一定就像泉水一样。
她这么想着，也鬼使神差地这么做了，右手抬起，轻轻地握住那一缕鸦发，复而放松力道，感受那一捧流泉般的鸦发从指间滑过。
在离开自己出生的雪山之前，远在雪水汇聚的溪流处尝过一捧雪水。那是她第一次吃东西，她还记得每一个细节——那时候，无论什么对她来说都是新奇的。从水被捧至身前的时候，首先是鼻尖感受到了雪水的冷冽，被阴阳术所保护的远是不畏寒冷或者酷暑的，但是她仍旧能感觉到冰雪席卷而来的凉意，她在知识贫瘠的大脑里搜刮了一番，只能勉强做出类似“新月的月光”这样的比喻。随后雪水流过唇瓣的时候便能真切地感受到，那凉意合着泉水毫不客气地掠夺了整个牙关的暖意，凉气从牙齿传过牙髓直至脑海，冷地让人只打哆嗦。匆忙咽下喉咙之后，口腔之中又会回味出一种草木枝叶的清香。从遥不可及的苍穹落下的雪，委顿在草木叶片之上，有的经过一夜便融化，顺着叶片的细细纹路落入浅浅的小溪；有点与后来者们集聚到叶片无法承载的重量，再坠入大地，汇入地下暗流，滋养万物，最后成了远所喝下的水。
当触摸了对方的发之后，远心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一捧雪水，冷冽却又带着清香。她不知道用水来比喻是否恰当，但是在这她短短的经历中，能够想到的，便是这个了。
“……姬君？”
“姬君？”
“……是。”远一个恍神，才发现自己竟又走神了。
对面的少年已经开始收拾用完的碗筷，仍是一副含笑的模样，“等我回来的时候还请与姬君一叙。”
“……是。”
——终，终于要来了吗，传说中的拷问？？
——不过我也不是坏人啊！
远抬头四顾，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阴阳术的力量也恢复到了鼎盛的姿态。
她身上穿的是少年找给她的旧衣服，原本粗糙的布料已经被浆洗地柔软了，穿在身上意外地舒适。即使力量已经恢复，远也没有想过替代。
趁着这段时间，远打量着四周，相对于之前所见过的神社，这所神社被修整地意外好，大门上的朱漆像是新刷上不久的，没有剥落的痕迹。想起之前在悬崖上所看见的，这座村子的房屋大多数都是砖砌的房子，相比其他曾经看到的大部分是茅草屋的村落，实在是好了太多。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然而海货不能保存太久，这就导致了它的局限性。路途愈远则愈贵，愈近则愈贱，海货以鱼为主，自然不能获得很多的钱。况且哪里有鱼，什么时候会有海上的风暴，即使是资历最老的水手也难以保证万无一失。因此，在远过去所见过的几个小渔村，都不怎么富裕。
——从表面上来看这村落也是以打渔为生的，为何差距便如此大呢？
“因为我为大家占卜了，”正想这么问出口的时候，已经返回的少年直接这么开口了，“这里个神社是后来才建的，原来用来供奉海神的只是一个小小的祠堂罢了。”
远看着少年慢慢走到神社的门口，扶住朱漆的鸟居，面上流露出怀念的神色来：“村民们日夜向海神祈祷庇佑，后来，他们就在海边捡到了我。从窗边什么时候会落下一朵花，到什么时候会发生海啸，我都知道。”
他又走进院中，伸出手向她展示整个神社，“我运用能力帮助村民躲避灾祸，村民们认为我是神的使者供奉我，渔村的日子也渐渐好了起来。”
“啊——自顾自地说了什么多，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呢”，最后，少年回到了桌前，正坐在她的前方。
“我是这个渔村的神使，姬君也可以叫我——”
“——荒。”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半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