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真真假假掩人耳 ...
-
公子默这一病,当真是病来如山倒,整个人如同一堆熊熊燃烧的火,只不过这堆火却是一堆死火,怎么推也推不醒。更为要命的是,这堆火什么地方不好燃,偏偏燃在她的床上,若是进来个人,她仅剩无几的清誉可真算是毁个一干二净了。
正在她坐立难安之时,泥水居的大门正好被敲响了。一下接着一下,仿佛敲打在宁九漓的心头上心头上一般,把她击得心头直跳。
“公主,大王可有在你这里?”胡大总管尖细的嗓音伴着敲门声在门外轻轻地响起。
公子默是泥水居的常客,这是宫里头众所周知的事情。所以,公子默不在时,她才能轻而易举地化身成他。
而如果天底下有第四个人知道她扮作过公子默的事情,那便是胡大总管,而且正是有了这个胡大总管的掩饰,这三年来,她才未露过馅。
所以,对着门外的胡大总管,她心虚不已,就像在半空中掉了个水桶,晃晃悠悠的。但是,她还是对着晃悠的水桶,强自镇定下心神,不让其掉出水来。
“不在。”宁九漓强装镇定地扯谎道。
她如何能让胡大总管看到公子默现在的样子。衣衫半褪,斜斜地躺在她的床上,再加上尚未着装的她,可不是奸夫□□,翻云覆雨,捉奸在床的样子?
宁九漓一口咬定,掷地有声,口气如铁打一般,胡大总管虽略有迟疑,但还是在她强硬的态度下信了下来。
“今天倒是奇了,王上一大清早都见不到身影,到底是去了哪里?”胡大总管挤着眉头,喃喃自语着离开了。
听着胡大总管离去的脚步声,宁九漓方松了口气,抚了抚胸口。幸好她不喜欢人服侍,泥水居的宫人本来就不多,她安寝的时候,他们亦各自休息去了。所以一时半回,倒也不会有什么人进来。
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外头,停了一夜的雨,又开始落了下来,零落泥中,天地间灰濛濛的一片,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她望了望床上的那团子死火,到底又把两弯眉峰堆挤成了山坳。
若这是一具尸体,她则可以用化尸水把其给毁尸灭迹了。
若公子默是装病,她则可以用针把他给扎醒。
可偏偏,公子默是真病,病得也不清,但他的鼻息显然并未接近死亡。
弑君之罪,岂是她能担当的了的。她叹了口气,王在她这边,便只能由她担当起照顾之责。
而且,她如今非但要照顾病人,还要加以掩饰,这谈何容易?
王宫之内守卫森严,十步一人,百步一亭,看起来丝丝密密的,好似固若金汤,但她的泥水居却绝对是意外。
三年前,楚狂人轻而易举地闯了进来,还可归则其武功高强,但三年后,齐斐依旧顺利地闯进了她的居室。
不幸的是,她来不及转移公子默,纱帐半垂,赫然可见床上躺着个青年男子,幸运的是,她总算穿戴整齐,在外人面前挽回了些许颜面。
“王上果然在你这里。”齐斐抱着双臂,冷冷地道。
三年的时间,实非弹指,足以改变一个人,而齐斐正是属于那种被时间改变的人。三年前,他还是个冲动的少年,对公子默恨得咬牙切齿,口口声声要取其的项上人头。但三年后,却已成了王宫里的御前侍卫,对公子默忠贞不二。
这三年来的变化,让宁九漓不得不感慨,公子默其人,绝对有一套收买人心的功力,前有方燕鸿,后有齐斐,哪一个不是对他肝胆相照,掏心掏肺?真正是把君臣关系和哥们义气巧妙地融合在了一起。
然而,齐斐随着对公子默的日益崇敬,对她却是日益鄙夷。那边每增一分,她这边亦是跟着水涨船高。
方疏雨未把她当成是公主看待,那是亲切;齐斐未把她当成是公主,那绝对是赤裸裸的藐视,每每见她,无不是扳着一张脸,像是地底下刚挖出来的煤炭,又黑又冷。
正如现在。
齐斐正眼看着公子默,斜眼看着她。
仿佛衣衫凌乱,躺在床上的人是正人君子,而衣冠整整,立于一旁的她却是个□□。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避得了胡大总管,却避不了齐斐。
齐斐阴沉着脸,眼光森然,如刀刃一般凛凛锐利。
“齐侍卫,你是质问本宫吗?”面对齐斐,宁九漓索性把胸一挺,端起了公主架子。
但显然,齐斐并不受用。他的语气反是更加嘲讽:“方大哥为了你涉险出门征战在外,而你却在这里恬不知耻地勾引王上。我真搞不明白,像你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到底有哪点好了。”
“本宫和默哥哥是兄妹情深,同床共枕又当如何。”宁九漓坦然地道。反正她本来就是含冤莫白,索性便黑上加黑。
“那么对方大哥呢,你又是什么感情?”齐斐冷哼着问道。
“本宫凭什么告诉你。”宁九漓也哼着道。
“凭这把剑。”齐斐把原来插在腰上的剑提在了手里。
“你在威胁我?”宁九漓小小地后退了一步,气势也随着这一小步,而弱了一截。
“不错。我不希望因为你,而使方大哥和王上反目成仇,所以你最好给我确定自己的感情,不要再和另外一个人纠缠不清。”齐斐义正词严地道。
齐斐正悠然地等着宁九漓的答案,宁九漓却长叹一声道:“既然齐侍卫这么说,我便也不瞒你。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默哥哥在我的床上,是因为他被人下了毒,如今重伤在身,奄奄一息,我为了避人耳目,方便救治,才把他搬到了床上,衣衫解开了一半,正准备扎针,你便进来了,你若是不信,可过来看看,默哥哥是不是烫得惊人?”
宁九漓说得一片坦荡,脸上的表情如同清空万里,明月浩然。
齐斐信了一半,另一半责迫使他狐疑地朝床边走去,一摸一探,便对宁九漓的话信了八分。
“王上怎么会这样?”齐斐紧张地问道。
当然是因为公子默淋雨后,却迟迟未把湿衣服脱去,以至于遭了风寒。
这是大实话,但宁九漓没说,因为说了也没什么人会相信,公子默迟迟不脱湿衣服,难道是诚心和自己的身体作对吗?
所以宁九漓说了个大谎话,而有些时候,谎话比实话的可信度更高。
“昨晚,我听闻外面有异动,便从床上起来,待得打开房门,便看到默哥哥这副样子躺在门口,而另一个黑影一闪,已消失在夜空中。”宁九漓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来,微微啜泣,仿佛情到真处,自然流露,“若不是默哥哥替我挡了,那么恐怕遭受暗算,中了剧毒的就该是我,此刻躺在床上不得动弹的也该是我。”
她说得很伤感,虽不至肝肠寸断,但亦是单手掩面,涕然泪下,泪水泛滥。
“那刺客长什么样子?”御前侍卫做惯了,齐斐首先想到的便是抓刺客。
“没看清,我开门时,已经只剩下一个背影,更何况黑灯瞎火的。”宁九漓道。
“那王上,还有救吗?”齐斐而后才想到床上之人的安危。
“有。”宁九漓开口道,嘴角微微地弯起了个几不可见的弧度,“但是,还需要齐侍卫为我掩护,使我能够在给默哥哥诊治的同时不让人知道他危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