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九阙天

13、小弦切切如私语

　　“有敌军，备战。”信号兵已挥起了大旗，传令官便迅速把消息发布了下去。
　　一时间，士兵涌动，在城头的短墙上，搭弓上箭，严阵以待。黄烟越来越浓，是马匹踏过的尘土，亦是步兵扬起的飞石。
　　日上中天，汐国的军队终于兵临城下。放眼望去，但见黑压压的一片，士兵们列得齐齐整整，正向城门逼近。
　　然而，在空中张牙舞爪的战旗上，印着的却不是“明”——而是 “玉”字。
　　宁九漓讶异，仔细看去，人群中果然没有那个一身红装的女子，为首的则是一个三十几岁的壮年将领。

　　“城下布置的如何了？”方燕鸿静静地问道。
　　“一切妥当。”旁边的兵士拱手答道。
　　“弓箭手准备。”城墙上密密一排弓箭，遥遥指向逼近的黑甲兵。
　　“放箭。”一声令达，箭如雨下。
　　黑甲骑兵仿佛早有所备，纷纷从背后掏出盾牌，以盾覆面，把箭矢挡在身前。一阵箭雨过后，黑甲骑兵气势更盛，直逼城门而来。
　　“尔等听着，吾汐国黑甲神兵已兵临城下，若想活命，速速打开城门投降。”城下的士兵叫嚷得愈加精神，好似牧野已如探囊取物一般。

　　“冲啊。”数十万人齐鸣，喊杀震天。
　　城下黑甲步兵推着云梯，扶着圆柱，在箭雨中，借着盾牌的掩护，踏着前人的尸体，前赴后继地向城头逼近。
　　方燕鸿对着天色，见□□正午，缓缓举手示意，后面的一排兵士立刻向前，在同一时间把用绳子串起成一片的银色盾牌抛出墙头，尾端用绳绑住。青色的墙身立刻便被一片银光所覆盖，如一面宽阔的明镜，借正阳之势，反射出夺目的强光，直直刺向来袭的黑甲兵士。
　　刹那间，汐国兵士来势立缓，顾不得云梯圆柱，立刻用手掩住视线，反应迟了的，双眼即被强光所伤，瞳孔之中再无焦距。于是，眼下虽然是青天白日，云清气朗，但黑甲军却如坠入一片白茫茫的黑暗。箭矢再放，拿盾牌的军队只顾遮住自己的眼，而忘却了替同伴遮掩，迷失了行军的队列，前军瞬间损失过半，倒下的尸体堆积如山，发狂的活人，喊声依旧响亮，但是声音里头充满了凄厉，如无数寒鸦悲鸣。
　　“撤。”风云突变，为首的将领这才发现已然不能恋战，赶紧下了军令，向回撤去，来时是整装待发，回时却是狼狈逃窜。
　　转眼之间，大军撤得撤，亡得亡，城墙银光依旧闪烁，照在死去士兵的脸上，亮堂堂的一片，泛着幽光，令人不寒而栗，像是做着最后的哀悼。
　　血流成河，把枯黄的草染上了鲜红，瑰丽而妖艳。

　　此一役，澜国伤亡数十人，而城下的尸体却堆积了近万。
　　显然汐国伤亡惨重，方燕鸿大胜。
　　然而，宁九漓却觉得这场仗处处透着古怪。
　　这场胜利来得实在太轻而易举，仿佛经过了精密的计算，被安排得妥妥当当一般。

　　方燕鸿尤在继续整顿军队，宁九漓若有所思地下了城楼。
　　“哼，什么汐国第一女将，我看这明沫熙只会藏头缩尾，号称三十万大军，每次派来的却是虾兵蟹将。”一名士兵的臂上挂了彩，绑着绷带，面上则是精神抖擞，笑逐颜开。
　　“娘们就该在家里好好地相夫教子，身体不行，就不要逞什么能。战场杀敌，本来就是大老爷们的事。”另一个士兵接口道。
　　他们倚着城墙，说得惬意。
　　宁九漓竖着耳朵，悄悄接近。
　　那两个士兵对面而站，自然是一个越说越兴奋，一个人的脸色却越来越惨白。
　　兴奋的滔滔不绝，惨白的抖个不停。
　　“女人嘛，就该是白天用来看孩子，晚上用来暖被子。”越说越兴奋，便也越来越口无遮拦。
　　脸色白如雪的人，终于再也忍不住，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堵住了那张唾沫横飞的嘴。
　　被堵的那张嘴挪动了两下，挣脱不开，便狠命地用双手掰了下来。因着前一个士兵的一个胳膊伤了，单掌难敌双手，很快便败下了阵来。
　　被堵的那张嘴恢复了自由，正待发作，脖子却被前一个士兵一扭，咧开的嘴巴硬生生地张成了椭圆形，而未再闭合。
　　“公主。”前一个士兵垂着伤手行礼时，他才反应了过来。
　　冷汗津津，已自额头而下。
　　“公……主……”舌头已开始打结，他怎么就忘了他们的军营里也来了个女子。
　　有道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宁九漓拍了拍那士兵的肩头，笑道：“你刚才在说什么？”
　　“没……没什么。”士兵赶紧否认道，额头上的汗水流到了鼻梁。
　　“我刚才好像有听到明沫熙的名字。”宁九漓拍着脑袋，仿佛认真思索着。
　　“哦……”士兵好似松了口气，紧绷的表情微微松弛了下来，颤声平静了不少，“听说明沫熙得了重病，所以这两次都是玉巍畏领的兵。”
　　原来明沫熙生大病了，宁九漓在心里暗道。
　　于是，笑容愈发得友善，柔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宁九漓笑靥如花，眼底温软，士兵虽不敢光明正大的相视，但视线有这么一瞬间的停留住，便呆了呆。
　　觉得眼前之人好似仙女一般，不由自主地说起了实话：“小的，小的叫步句。”
　　步句，不举？
　　宁九漓略略地疑惑下，便笑道：“不举啊，你这是当兵第几个年头了？”
　　步句的脸儿微红，小声道：“禀公主，小的叫步句，不是不举，小的入营三年了。”
　　“哦，那不……举啊。”宁九漓拖长声道，“你可对军营里的军规有所了解？”
　　步句和不举的音实在近得很，念得不清，正常得紧。所以在营里，他到最后已是无力辩驳。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可他却有些怨恨父亲给他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小的步句。”他小声抗议着，“小的不仅对军规了如指掌，而且倒背如流，这是方将军一早就立下的规矩。”
　　上半句有气无力，下半句却已是信心十足，
　　“那你说给我听听看。”宁九漓依然柔声笑道。
　　“军规一共是十七条。其一：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其二：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其五：扬声笑语，蔑视禁约，驰突军门，此谓轻军，犯者斩之。……其八：好舌利齿，妄为是非，调拨军士，令其不和，此谓谤军，犯者斩之。……其十三：调用之际，结舌不应，低眉俯首，面有难色，此谓狠军，犯者斩之。……其十七：观寇不审，探贼不详，到不言到，多则言少，少则言多，此谓误军，犯者斩之。”
　　他道得一气呵成，沾沾自喜。
　　她听得聚精会神，慢慢地念道：“扬声笑语……好舌利齿……”
　　宁九漓道得极慢，每一字都如一盆凉水，扑在了步句身上，步句那刚刚扬起的脸，便渐渐地黑了下来，而刚刚被风吹干的汗水，则又渐渐地渗了出来。
　　身子一抖，差点软了下来。
　　“公主饶命。”声音抖颤不休。
　　宁九漓微微一笑，走近了步句，笑道：“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听见，只要你在军营里广泛地传播一个消息便成。”
　　“这个……”步句似有所犹豫，喃喃地道，“好舌利齿，妄为是非，调拨军士，令其不和，此谓谤军，犯者斩之。”
　　“调用之际，结舌不应，低眉俯首，面有难色，此谓狠军，犯者斩之。”宁九漓接着道。
　　“公主要我怎么做？”步句无力地问道。
　　“附耳过来。”宁九漓笑道。

　　——————————————偶是追加番外滴小小分割线———————————

　　那年，那天。
　　偶终于在地球的那个角落找到了那只狐狸。
　　“狐狸啊，你最近去哪里玩了，都米看见身影？”偶笑眯眯滴道，本想说骚影滴，后来想想狐狸现在一国之君滴阵仗，硬生生把骚字给吞了回去。
　　“孤去了夏威夷，富士山，巴厘岛，爱情海，斯德哥尔摩，普及岛，马尔代夫…… ”狐狸风情无限滴报了起来。
　　偶口水直流，半天，才语重心长滴道：“狐狸啊，你可不能乐不思蜀，你再不上场亮亮相，群众就该把你给忘了。”
　　狐狸双手一摊：“出场费。”
　　偶怒，见过耍大牌滴，米见过这么耍大牌滴。
　　正欲发作，想想现在的收视率，只能强自把怒火压下来，可怜兮兮继续道：“狐狸啊，偶最吃不好，穿不暖，哪里有闲钱啊，你就不能同情同情偶么？”
　　狐狸笑：“吃不好，正好可以减肥，至于穿嘛，夏天来了，穿那么多干嘛？”
　　偶厥倒，无力唏嘘道：“你，你存心欺负偶，偶打滚，你到底给不给偶上场？”
　　“上场让你继续诋毁么？”狐狸悠然道。
　　偶立刻换了一张笑脸，举着右手道：“偶……偶一定好好对你，把你那狐狸形象刻画得异常高大，争取遗……哦，不，留香百年。”
　　狐狸依旧笑，从怀里抽出了一张纸，道：“把你刚才说的话，白纸黑字，都记下来，再签字盖章。”
　　偶迫于狐狸的气场，边写边嘀咕：“偶的信誉有那么差么？”
　　狐狸冷笑：“你信誉好，整天拿锅盖瓦片作什么？”
　　偶不寒而栗，暗暗滴想：以后与虎谋皮，也不要与“狐”谋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