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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一波未平一波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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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燕鸿冰冰冷冷的一张脸,刚刚融化开来,便又冻了回去。
“粮草已经送到,公主可以回去了。”他冷冷地道,便如刚刚从温水里打捞上来的冰块,抖擞了两下,又冒出了寒意。
“方大哥,我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见到你,你就要赶我走吗?”宁九漓说得悲戚,脸上一片神伤,眼里似噙着一汪淡淡的幽水。
不是悲痛欲绝,却是楚楚可怜。
方燕鸿硬板起来的脸便不知不觉地柔软了下去。火光不均匀地照在他的脸上,半边阴晴不定,半边骄阳似火。
他叹了口气道:“战场非同儿戏,一着不慎,便是身首异处,公主在这里,实在太过于危险。”
“方大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她信誓旦旦地保证道,眼里的那一汪幽水越聚越浓。
方燕鸿正欲点头,嘴角动了动,却是已经硬起心肠。
“不行。”他执着地道,“明天便让齐斐送你回平城。”转身牵马离开,背影决绝而萧索。
宁九漓一怔,便立刻牵马跟上。
幸好方大将军只是牵着马,慢慢踱步,若他骑上了大黑马,她便是在她的小白马上多甩下几根鞭子,也是赶不上了。
她追上前去,跟在他的后面,身后是弯弯的月牙。
她不停地踩着方大将军的影子,可方大将军却一点也没有停下来的念头,越走越快,她的脚下踢着石子,倒是惹得尘土飞扬,就只是怎么也打不到那匹黑马的腿上。
眼看着离那一人一马越来越远,她索性翻身上了白马,策马前行。
一个在马下,一个在马上,她眼看便要超过了他。
她却从马上轻轻一跃,向他的那匹黑马飞去。
方燕鸿显然是没有想到宁九漓会有这般举动,应接不暇,又不敢躲避,便仍由她飞上了黑马。
“方大哥,我的身手不差吧,这三年来,我可是天天都有勤练功夫。”宁九漓坐上了黑马,笑得一脸灿烂。
这一笑,好似春意盎然,百花盛开。
令身边那张脸上的冰雪都融了。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般追逐着要骑上他的大黑马,只是他每每防范有加,她得逞的次数便是屈指可数。
这回,她却轻松坐在了马上,而他却在马旁。
而小黑,经过了这三年的调教,好似已经习惯了背上的她,只不过因她的突如其来,抖了抖身子,便安静了下来,不再吵闹。
方燕鸿淡淡地一笑,埋在泥土里的笑意,因这一番动静,从缝隙里稍稍探了出来。
他默默地牵着马,也默默地牵着马上的她。
月光,如影随形。
一弯月色,如梨花一样白,又如秋菊一般的黄,月染中天,水银泻地,流光荡漾。
这样静谧的夜,好似远离了战场。
“方大哥。”她开心地唤道。
他不语。
“方大呆。”她略略有些气恼。
他沉默。
“大呆子,大傻瓜,大笨蛋……”她一气呵成,道得比说书人还溜。
“哦……”他笑了,笑意破土而出。
走了一段落,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夏末走,秋已至,夜风徐来,一阵轻寒,宁九漓忍不住身子微颤。
记忆里的白袍换作了黑袍,却一样温暖地披在了她的肩上。
“大呆子,你不冷吗?”宁九漓笑着问道。
方燕鸿笑着摇头,身子一跃,上了马,坐在了她的身后。
一双有力的胳膊从那背后牢牢地环住她,拉在缰绳上,她的背脊贴着他的胸膛,感觉到暖暖的怀抱,和跳动的心房。
“我不怕冷。”方燕鸿道。宁九漓只觉得一口口的热气吐在她的脖子上,如轻轻的羽毛一般,挠得人痒痒的。
“是啊,方大将军顶天立地,战场上奋勇杀敌,连血都不怕,又怎么能畏冷呢?”宁九漓笑着调侃道,受不了那挠人的气息,身子微微往前倾去。
方燕鸿不语,只是把搭在腰上的手扣得更紧,如火钳子一般,紧紧地收住,燃燃地烧着。
马儿轻踏,月儿轻摇。
两人共坐一骑,而另一匹白马则低着头,落寞地踏着蹄子,三心两意地跟在后头。
这一路,不过三言两语,却笑意不止,嘴角到眉梢,笑意如藤蔓一般攀爬着。
躺在温暖的怀抱里,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便已到了牧野。
牧野,边塞重镇。
城门的青砖在月光的掩映下,森然一片,走得近了,才发现砖瓦已经有了微微的裂缝,正如这屹立多年的边境之门一般,仿佛不再牢不可破。
城门口,尖锐的笔锋,刻画着牧野二字虽然仍清晰可见,但却脱落了一半的墨,“牧野”二字的气势已远不如往昔般震人心魄。
这里,便是方燕鸿抵挡了明沫熙足足三年的地方。
而今朝,战役,犹在继续。
下了马,入了城。
在房门外依依作别。
“大呆子,你瘦了。”宁九漓靠在门栏旁,轻轻地道。
“你胖了就好。”方燕鸿道,坚毅的面庞下有一丝柔软。
宁九漓噗嗤一声笑了开来,手插着腰道:“难道方将军想抱一头猪吗?”
宁九漓嘟着嘴,方燕鸿的脸上便浮上了红云。
“大呆子,你的脸又……”话还没说完,红云便越飘越近,一个温热柔软的物体便映在了她的额头上,堵住了她的唇。
“我喜欢抱猪。”
宁九漓的心砰砰直跳,很久很久以后,才记得迈着腿,把自己送回了房内。
豆般的火光在空气中跳跃,温暖明亮。
照亮了每一个地方。
房间很是简陋,四壁空空,仅一张床,几把桌椅而已。但却异常清爽,角角落落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不见一点蛛网的痕迹。
这张床,比不得泥水居的那张舒坦,但却要比连日来在营帐中安眠,要强上许多了,所以宁九漓一沾上枕子,便睡熟了。
一夜无梦。
睡得格外安稳。
翌日,天朗气清,太阳早早挂在了山头。
宁九漓便也起了个大早。
她的心情便也如落满了一地的阳光般灿烂。
每遇到一个兵士,她都微笑着打着,态度和乐。
只是,她在军营里转了一大圈,却仍然没有见到方燕鸿,于是,她的心情便随着日头躲到了云层里去。
忽然,宁九漓眼前一亮,快步上前,拦住了一个冲冲而过的人。
眼前这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人,她是熟悉的。
这三年来,方燕鸿出征了多少次,这个中年将领便跟着出征了多少次,因为他便是方燕鸿的副将蒋源。
“蒋将军。”宁九漓叫道。
“见过公主。”蒋源本是低头走路,一见是宁九漓,便立刻中规中矩地行礼道。
“方将军人呢?”宁九漓直接问道。
蒋源笑了,那诡异的笑容看得宁九漓直发抖,她甚至觉得那原本平和的目光都变得尖锐了起来。
正当她准备放弃时,蒋源却恭恭敬敬地道:“方将军在城头巡视。”
说完,擦身而过,一个去了军营,一个便上了城头。
城头之上,方燕鸿又换上了记忆里的白袍,大风呼啸,袍子便在风中飞扬,他的身躯却屹立不动,白袍将军,昂对云霄,油然而生的是壮烈。
但宁九漓却指着他背上的弓,腰上的箭筒,开玩笑道:“大将军,你的银弓金箭,何时换成了这黑弓黑箭?”
“战场上哪里经得起消耗。”这话是事实,也透着沧桑,因为顺着方燕鸿的视线,宁九漓看到的便是满目苍痍。
贫瘠的土壤,枯了的树丫黄草,还有尸体。
显然,城下的土地,曾遭遇过一场又一场的劫难。
而远方,黄烟弥漫。
------------------当当当,偶是番外小花絮滴分割线--------------------------------
某一日,偶找方方准备深入滴促膝长谈。
“方方啊,群众呼声,要把你转正呢。”偶磕着瓜子道。
“然后呢?”方方面无表情。
“转正了,那工资、福利和原来的就不是一个级别了。”偶殷切地道。
“然后呢?”方方还是面无表情。
“然后你就有钱了啊,然后你的出场机会就多了啊。”偶加油蛊惑着。
“再然后呢?”方方泰山不倒。
偶厥倒,已经是有气无力状:“难道……难道……你就不想当男猪?”
方方的脸上顿时有了变化,寒气越来越重:“你不是喜欢黑吗?还是你个无良的导演打算把我也染黑?”
杀气越逼越近。
某人一退八百尺,落荒而逃。
幸好出来时记得带着锅盖,偶暗自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