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宴》坂口斯嘉丽

4、chapter 4

　　孔宴回房间换了衣服出来，发现男人竟然在卧室外面的起居室里睡着了。黄昏的光影从窗外透进来，斑驳映在他脸上，线条完美无缺，她心叹世上真的有上帝的宠儿。拿过他扔在一旁的开衫帮他盖上，看了一会，便关上门离开了。
　　到了楼下，客人们都陆续抵达，孔宴看到好些媒体上的常客。幸而没人和她攀谈，她拿了杯香槟，一路走过去找孔霁初。
　　水吧前面几个年轻男人懒散站着，偶尔碰下手中的杯子。
　　“我听说国内快换届了，江沅那小子...霁初，正好，你回去找他叙叙旧。”
　　被点名的男人笑了笑，没接话。
　　“哎，那边你妹妹吧？”背对吧台的人突然出声。
　　“什么妹妹？情妹妹？好啊，霁初你小子什么时候——”旁边的人立马扭头要看个究竟。
　　男人没理他，转过去扬了扬手，“湘湘，”低音清沉，人群有一瞬小了声音。
　　女孩子穿着月光白的丝绒长裙走过来，很难穿好的款式，覆至手腕，长及脚踝，高领裹着天鹅颈。刚刚及肩的乌黑短发自然随意的微卷，气质清傲疏冷，高挑清瘦，等及近了才看清，脚下竟是踏着一双缎面的平底鞋。
　　孔霁初接过妹妹手里的酒杯，向吧台要了一杯温水换到她手里，方才开口道：“介绍一下，我妹妹，孔宴。”
　　除了刚刚出声提醒的，其余皆震惊的望着两人。脑子里转着关于孔先生的八卦，没听说还有女儿啊。
　　孔霁初没打算介绍妹妹认识这几人，很快便指路让她去孔楚洺那边。
　　等孔宴走远，孔霁初轻笑着看了几人一眼，“都别想歪了，是我姑母的女儿。”
　　几人都耳闻过孔家大小姐的传奇故事，未婚生子，商场上的雷霆手腕，与家人关系疏远...不论哪个标签在这个圈子里都是绝对的谈资。
　　静了好一会，才有人恍然叹道：“难怪，我说这气质不一般。”
　　孔宴找到孔楚洺的时候，他正和几个人坐在院子里谈话，走近了一看，发现周秉仁竟也坐在那，心想这人什么时候醒的，这样快。
　　楚洺抬头看到孔宴，招手让她过去。周秉仁正和一旁的人说着话，这时笑着转过头去，便看到小姑娘清清飒飒的走过来，眉眼清淡，红唇带出一点笑意，他也不说话了，好整以暇的转过身来等她。
　　孔宴其实是不擅长社交的。不过孔楚洺介绍给她认识的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对她的工作很有帮助，这种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一圈寒暄下来，到了周秉仁这，她也没力气搭那些花架子了，余光瞄到其他人都继续互相交谈了，便靠近了些，小声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周秉仁笑着看她，眼里映着细碎的光，“你给我盖上衣服出门的时候。”
　　孔宴扭过头去懒得理这人了。
　　周围坐的都是人精，看到两人这情景，都暗暗在心里将这位孔小姐提到名单的前几位，圈子里名媛多的很，但和周公子关系匪浅的这可是头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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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霁初在宴会的第二天便出发去北京了，孔宴让他帮忙给自己找一间公寓。
　　这周没什么事，孔宴去医院说明了情况，询问了注意事项，Carson建议她每两个月回来复诊一次，她揉了揉眉心，只说尽量。
　　拉着Lexi陪她扫了街，她还没什么正式的衣服。孔宴常年跳舞，身形瘦削，眉眼又清冷，Lexi一直叹说怎么什么衣服你穿上都这么禁欲又好看呢。
　　在家收拾了两天，出发前一天，如果不是周秉仁来接她，孔宴是准备在家宅到最后一分钟。
　　周秉仁今天没带司机，开到港口，两人在一家米其林海鲜餐厅用了餐。
　　吃饭的时候周秉仁没说什么话，只问了她医生那边怎么说，然后便没再理她了。孔宴是寡言的性子，不熟的人看到她的样子便觉得是冰中之莲难以靠近，而除了亲人朋友，她只有在他面前会言笑晏晏。他生气想晾着她的时候，孔宴从来没办法。
　　周秉仁买完单出来，不见孔宴，心里有些好笑，知道她生气了，一想又觉得自己和小姑娘置什么气，拿出手机刚要拨电话，便看到码头边站着的人，衣裙在夜风里猎猎飘着，摇了摇头，提步走过去。
　　丫头穿着黑色的长裙，外面套着他的西装外套，黑色平底鞋露出骨骼分明的脚踝，在夜色里白的让人心惊。
　　他走过去，站在她旁边，望着前面泛着波光的漆黑水面，没说话。
　　孔宴深吸了一口江面咸湿的风，轻轻开口道：“Anson，谢谢你。这话其实早该和你说了，如果没有你，现在我可能不会好好站在这。回北京的事——其实我这两年一直在考虑，但总能找到各种理由逃避。”
　　她转过头望了他一眼，接着说“从波士顿回来后，想着该念书了啊；毕业以后，啊，工作了，没时间了。也许我可以一直逃避下去，但是每次我回去看母亲，就会想起那时候的事；看到剧院舞团的海报，那里就会痛起来。我不想这样了。”
　　周秉仁静默良久，抬了抬胳膊，将她揽过来，“好，有事联系我。”
　　孔宴往他怀里靠了靠，他低低卷卷的声音犹在耳边，混着远处的船声，让她无比心安。
　　夜已深了，窗外泳池的波光照进卧室，男人坐在桌前翻看着邮件。手指无意识的敲击桌面，思忖良久，终是拿起手机拨了电话。
　　周晟接到电话的时候，刚刚从公司下班，正感叹着吸血的资本家就接到了资本家的电话。
　　“湘湘明天回国，那边要是还在查就不用拦了。另外之前信远的提案，你发一份给我。”
　　“你开玩笑吗”周晟刚搭上车门的手放下来，换了个手接电话，“我们5年内没有投资国内的计划，OK？”
　　对方没理他，周晟闷了半晌，艰难说道：“还是说——因为湘湘？”
　　“你先准备吧。”周秉仁按了电话，起身站到窗前。
　　被挂了电话的周晟，站在地下停车场里愣了半天，最后被冻得缩了缩脖子，摇头钻进车里，反正要面对董事会和家里那几位的又不是他。
　　男人临窗而立，身后的屏幕还是之前的内容，都是来自一人的邮件。
　　2010年3月7日
　　Anson，我到福克斯了，还记得你之前陪我看的那部吸血鬼电影么？前两天突然很想来看看，就订了机票过来了。抱歉，不过如果跟你说了一定来不了。
　　从天使港开车过来有点晚了，体验了一下汽车旅馆，还不错。果然和书里说的一样，天阴湿冷，比旧金山冷很多...脚踝有些酸痛，不过不要紧，我搭计程车。连着几天都在下雨，外面一直阴沉沉的。
　　今天雨停了，打算到森林外面看看......别担心，我只是想一个人待几天，这里又湿又冷，哈，挺适合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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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年10月16日
　　Anson，今天是周末，波士顿的天气很好...
　　最近没有出门，你不用过来。
　　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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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1年2月21日
　　对不起。上次我不是有意对你发火的，我控制不住...希望你没有生我的气。Anja非常专业，即使面对我这样坏脾气的病人，她的治疗似乎在起作用。
　　最近常常想回去，山上的山茶该开了吧......
　　勿念，再联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