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宴》坂口斯嘉丽

3、Chapter 3

　　吹笛者倚着窗牖，而窗口大朵郁金香。
　　此刻你若不爱我，我也不会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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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晟在伦敦已待了近一个月。收购的谈判进展不顺利，到了最后签约的时候因为工会再次陷入了胶着。周秉仁在欧洲出差结束后本是要直接回纽约的，被他斗着胆子请来了伦敦。刚好这两周伦敦进入雨季，每天连绵不绝的雨让周秉仁的心情更加阴翳。
　　周秉仁上午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三天内还不能解决，那么项目和人通通打包。当然，他的措辞依然完美，但所有人都从他的微笑里读懂了。周晟默默打了个颤，思考着这些人里是不是也包括自己。
　　傍晚时候，天阴的和早晨别无二致。周晟接了个电话，工会再次发起抗议，而且对方高层摆动明显，负责人实在焦头烂额，托他问问周秉仁的意思。周晟看了眼不远处皱着眉靠在沙发里休息的表哥，实在没勇气。但一想到上午周秉仁的话，他深信一旦项目砸了他这个亲弟弟CFO一定首当其冲。
　　深呼吸几口，做好心理建设，周晟走过去，观察着表哥的脸色开口道，“Anson，上周湘湘策划的画展，我拍了两幅，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要不要看看？”周大公子阴沉了好几天，好歹得铺垫一下。
　　“嗯。”闭目养神的周公子这才睁开眼。
　　周晟殷勤的把平板递上，颠颠跑过去站一旁解说。
　　“她去复查的结果出来了吗？”周秉仁根本没听周晟在旁边叽叽喳喳，手指划着屏幕看当天去的人拍回来的照片，她穿着深红的丝绒长裙，长袖高领，非常简单的款式，但衬着她清冷出尘的面容和纤瘦的身材，却像极了高傲的天鹅，不与凡人语
　　“嗯--这”，周晟支吾了一阵，知道瞒不住了，“上周出来的，我没告诉你。今年比去年确实不太好，医生说她的工作有一定影响，毕竟不再是学校。关键还是，嗯，你知道”，周秉仁抬头看过来，眉头皱的紧，“湘湘的态度，她一直没有正视这件事，所以平时自我管理做的也不太好。”
　　周晟看了看他哥的脸色，就知道这铺垫火上浇油了。
　　“之前查的那几个董事有结果了吗？”
　　周晟没想到他主动提了工作，“有了，不过都是些小问题。”
　　周秉仁冷笑了一声，“小问题？你是工会？”顿了顿，“放点消息，让他们猜猜到底是小问题还是大问题。”
　　周晟拍头，连忙出去安排，走到门口，听到后面男人冷冷的威胁，“三天之内解决不了，你——”，没敢听完，立即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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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ancy端着咖啡走过来，“孔，总监让你去他办公室一下。”
　　孔宴深吸了一口气，起身过去。
　　APC的部门总监是位40岁左右的法国女人，有艺术家的偏执，有法国人的冷淡。
　　大概站了两分钟，对面盘发的女人终于从电脑后移过目光，“我看了你的提案，说实话，不错。我们在中国举办的艺术展览不多，祝你好运。待会Nancy会发给你一些资料。”
　　孔宴根本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她本来隐隐希望有一些阻力，然后说服自己没办法，得延迟了，结果总监不仅同意了，还直接给她敲定了日期。
　　回到座位上，孔宴埋头，想起自己那天晚上失眠以后，痛定思痛觉得自己应当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大笔一挥写了份策划，自告奋勇要求去北京开展，写完直接发给了总监，发完瞄到时间才发现是凌晨3点。
　　总监怎么也信了她纸上谈兵的胡话，她在纽约还是个新人，到了北京要怎么开展工作？
　　多思无用，孔宴订完机票，给霁初发了信息，以后小妹在北京要承蒙照拂了。
　　想起明天是霁初的践行宴，周秉仁已经有几周没联系她了，拨了电话过去，女声提示已关机。
　　孔宴作罢，看了看外面阴沉沉的天，决定收拾东西回家。
　　开车路过Labe餐厅的时候，孔宴照例进去点了晚餐打包回去。这家餐厅是周秉仁投资的，刚好就在她回家的路上。开业的时候周秉仁带她来吃过，有几个轻食套餐热量营养搭配的都不错，便很理所当然的提出要长期搭伙，周秉仁当时笑了笑没回答。过了几天孔宴来点餐的时候，经理就笑眯眯的说周先生吩咐了记在他账上，于是孔宴也就再没跟资本家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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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宴难得可以睡懒觉，醒来已快10点，索性直接开车回庄园吃午饭。
　　下午的时候，开车到山顶，山茶还是5月时候的花芽。孔楚仪的墓很简单，只在十字架上刻了她的名字，但周围种了许多山茶，靠近不了。也好，孔宴想，她只想静静陪母亲呆一会。
　　周秉仁到的时候，就看见小丫头一个人坐在香樟下面发呆。白色的衣裙宽大，应该是家居服，露出一截小腿，踝骨纤细而脆弱，好像比他走的时候更瘦了。
　　孔宴听到声音，转过头便看到一个月没见的男人，还是皱着眉，还是那么矜贵清隽，他身上永远带着旧时贵族的优雅，但又不乏资本家的刻薄和孤傲。站起来拍了拍衣服，孔宴笑着跑过去。
　　“别跑，慢点。”男人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孔宴笑着在他面前站定，抬手便去按他的眉，“经常皱眉毛可是会老的。”
　　周秉仁没理她，盯着她脚踝看了一会，开口道：“就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想满世界折腾？”
　　孔宴一时忽略了他的讽刺，惊讶于他的中文水平竟没退步，还会用“折腾”这种京片子了，虽然发音还是带着微卷，但一个月没听他的声音，孔宴的耳朵非常受用。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嘛。昨天刚接到通知，我给你打电话关机了，你刚回来吗？”
　　男人揉了揉眉心，“早上刚下飞机就接到霁初的电话。什么时候走？”
　　“比霁初迟一周。”看到他眉眼间的疲惫，孔宴有些心疼，讨好的挽上他的胳膊，“下山吧？你休息一会，我来开车。”
　　等到了车旁看到司机，孔宴深感自己还是太不了解资本家了。她掏出钥匙准备去开车，还没松开他的手臂，周秉仁就揽住她往车里带，“你也别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