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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2 ...

  •   纽约。
      清晨7点,阳光穿过窗帘,照进卧室。孔宴被电话吵醒,眼睛懒得睁,在床头摸索了一阵,按通胡乱放到耳边,有些烦躁的开口“hello?”,听筒里传来一阵低笑,“还没起床?我听周晟说,你上周摔了一跤。”男人的中文并不标准,但发音带着舒服的微卷,声线清润又低沉,孔宴的起床气被奇异的抚平大半。对后面不容反驳的陈述句,孔宴没做声,那边继续说道:“帮你约了Dr.Carson,明天下午。路都走不好了,今年的复查早点做吧。”
      “我没事,只是稍微磕了一下,周晟有多爱夸张你不知道吗?”躺在床上软软的抱怨,做最后的努力。
      “去复查。”那边微微加重了声音,“我待会要上飞机,复查结果我会让他们传真一份过来。需要周晟陪你吗?”
      “不——用——了...我还没瘸。”无力的拖长声音以示不满。
      被周秉仁扰了睡意,孔宴默默挣扎了一会,还是扯了晨褛进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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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50街被塞了一会,孔宴到洛克菲勒中心的时候已经过了9点。在停车场碰到Lexi,不可避免的一轮拥抱香吻袭击。Lexi是法国华裔,孔宴甫进Christie’s的时候,自己部门的人还没混熟,就被这女人自来熟的缠住了,因为全公司只有她们两个华人。不过孔宴后来才发现这女人其实是如假包换的法国人。
      孔宴在Christie’s的APC部门,负责当代艺术。最近是拍卖淡季,部门里很多人都在休假,但她是部门里资历最浅的,又被指派为大都会准备一场画展,因此依然要朝九晚五。
      下午去博物馆看了场地,回去的路上接到孔楚洺的电话,约她晚上一起用餐。
      回了一趟公司,到餐厅的时候孔楚洺已经坐在桌前开始点红酒了。
      等餐的时候,孔楚洺开口道:“霁初下个月去北京,亚洲区的负责人换了几个始终不行。好几个你母亲带出来的项目都搁浅了。”
      听到母亲,孔宴握着水杯的手无意识的紧了一下,很快抬起头笑道:“听说国内这几年发展很快。”
      “这么久了,和霁初一起回国看看?老太太在上海,也一直念叨你。”
      这两年,舅舅几次不经意的提出来,劝她回国看一看,她知道是为她好,但是她没有勇气。北京有她最漫长的记忆,也有她最深重的伤痛。
      “下周要复查,等过一阵,我去看看外婆。”
      “好。最近身体感觉怎么样?工作还适应吗?”
      “挺好的。Anson帮我换了新的医生,同事们也都很好。”
      孔楚洺放下餐刀,“让他费心了。下周家里有个聚会,给霁初践行,你请秉仁一道来。你也该在圈里多走动熟悉熟悉,对你以后的工作有好处。”
      孔宴点点头“嗯,知道了。对了,下个月我在met办场画展,舅舅你有空的话去看看?。”
      楚洺笑道“好,我们湘湘办的第一场展览,舅舅一定捧场!”
      吃完饭后,孔楚洺回了公司,孔宴难得的准备散步回家。
      路过百老汇的时候,看到有意大利舞团的海报,是一个很有名的Flamenco舞团。海报上的女舞者穿着鲜艳的红裙,做着卡门的经典舞姿。
      脚踝蓦地又痛起来,指甲掐进掌心,孔宴扭过头对着不远处的计程车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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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Carson医生办公室里的时候,孔宴才开始为自己的冲动感到尴尬,但是老人笑着说不必抱歉,他平时都会在办公室待到很晚。
      做完检查,Carson脱下手套,严肃的看着对面的年轻女人,“孔,我想你最近没有细心照顾你的脚踝。”
      的确这段时间忙着会展的事,每天不可避免要走动很多,有些场合迫不得已还要穿高跟鞋。至于上周不小心摔了一跤,她冰敷了以后也没放在心上。
      “还有一点,你之前的康复资料我已经看过了,虽然我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但我接触过很多这样的病人,他们有的和你一样是舞者,有的是运动员,有些是军人,因为伤痛不得不放弃他们的事业。但生活还在继续,你必须去正视这一切。”
      孔宴无言以对,在这个老人面前她两年来的伪装尽数破碎。
      这一晚,孔宴睡的很不好。无数画面,从8年前母亲自杀开始,一帧帧在脑海里闪过。还有那一天。
      09年冬,母亲走后她在旧金山过的第一个冬天,很冷,暴雪持续了一周。那天是雪停的第二天,孔宴去上停了一周的舞蹈课。教室并不是很远,她没开车。下课后回去的路上,刚刚走到在拐角处的cheese店,突然一辆刹车失灵的车直直冲上了人行道.......四周一片惊呼,鲜血和黑发在雪地里残忍而刺目。
      10年,在波士顿疗养了近一年。每天的复健很辛苦,但最痛苦的莫过于即使再如何努力复健,重新登上舞台的希望也几近渺茫。刚开始的一个月,她拒绝一切复健运动,坐在轮椅里向窗外看去,波士顿的阳光每天都那么好,她的心却冻在了旧金山的大雪里。
      夜风吹起纱帘,孔宴终于惊醒,抬手摸了摸脸,湿漉漉一片。撑起身子在黑暗中坐了一会,睡意全无。
      孔宴握着水杯站在阳台上,9月的夜风已经有了凉意。看着远处的华灯,思绪飘远了。
      那时她很小,与母亲还住在法国。某天去看了一场演出,回来便闹着要学芭蕾。母亲将她送到最古老的芭蕾学校,以至于后来越来越热爱,也有了想要达成的目标。到北京以后,直接念了舞蹈学校。母亲曾说,“我真正为你骄傲的是你找到了自己可以一辈子去追求热爱的事情,跳舞这件事是你生活里最重要的一部分,妈妈甚至可以想象很久以后的某一天,也许你已经是妈妈这样的年纪了,依然享受在舞房里的每一刻,这种纯粹是许多人求而不得的。”
      曾经是简单透明如琉璃一般的生活。这一刻,逃避了多年的记忆如潮水淹没了她。
      是时候做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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