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笼中花（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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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三年后。
这是今川淳子来到本丸的第六个年头。
“雪停了。”鹤丸国永掀起竹帘，眺望着窗外的雪景，“看来主上今天心情不错呢。哟！好久不见啦，长谷部。”
帘外匆匆而过的人影停住，转而向鹤丸颔首行礼。
“鹤丸殿，好久不见。”
“我昨天远征回来的时候顺便带回来了这个。”鹤丸笑着扬了扬手中的信纸，“是别人写给情书喔……噗，我是骗你的，长谷部，所以把刀收回去吧。”
压切长谷部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已将手压在本体刀的刀柄上。
鹤丸站起来，像一只白鹤一样轻快地落在了地上。
“只是其他审神者递交的拜访帖罢了——既然主上今天心情还不错，那就由我递交吧？”
“不必劳烦鹤丸殿。”长谷部将刀压回刀鞘，向鹤丸伸出手，“我会转交给主上的。”
“长谷部还是那么过度保护呢。”鹤丸笑笑，却也没什么异议地将信件递了过去，“有长谷部在，主上确实什么也不用担心。”
“——因为长谷部什么都已经安排好了嘛。”
07
不知何时，庭院中又飘起了细雪。
长谷部加快脚步走进和室，拉开门便看到趴在地上的女人。
她半边身体不住地抽搐着，另外半边身体徒劳地挣扎着，还能活动的手吃力地摁住不受控制的手，却怎么也压不住那痉挛，她咬着牙去摁，半张脸都憋的发红，口水从抽动的左边嘴角滑下，糊了半张脸，越发显得不堪入目。
她是如此努力想要夺回对身体的控制权。
然而她越是努力越是显出她这份徒劳的可悲。
在她身边还有一个打翻的水杯，似乎是想要喝水时突然陷入痉挛，搞得一切都乱七八糟。
长谷部快步走过去，把她从地上抱起来，像母亲安抚着惊醒的孩子一样，抱着她在房间里来回地走，兜在臂弯里一摇一摇地哄，温柔地拍抚着她的背。
走了一圈又一圈，今川淳子那阵突如其来的痉挛终于平复了下去。长谷部把她抱进浴室，脱去她被弄得一团乱的衣服，试了试水温后将她放进浴池，舀起一瓢热水浇在她赤裸的肩背上。
他做这一切时，动作娴熟，神态平静，眼底波澜不兴——三年前他还会手忙脚乱，但同样的事情做了三年，任谁都会变得熟练起来。
冲洗干净她身上的脏污后，长谷部将她的长发从水中拢起，侧过身正准备去拿洗头发的木盆时，却忽然听到今川淳子开口了。
“外面……又下雪了吗？”
长谷部的手顿了顿。
“……是。”
他又补充了一句。
“晴了一整天，刚才才又开始下，雪很小，您不必放在心上。”
雪已经下了三年。
本丸在这三年间，没有一日不活在冰雪之中。
五虎退碎刀后第九天，今川淳子突然陷入了一种莫名的狂乱，一种心智上的毒瘤、精神上的腐坏袭击了她，如同飓风一般将她的理智搅得粉碎。
如果说她之前的反复无常撒泼哭闹，长谷部还能认为是正常范围（毕竟有织田信长做对比）的话，那么在她完全丧失了理智，像野兽一样在地上爬行，连吃饭这种小事都无法完成之后，长谷部终于意识到，她病了，病得很重。
于是长谷部通过狐之助联系到时之政府。时之政府派遣了三回医生之后，终于确认了今川淳子的状况。
——双相情感障碍。
——同时兼具了抑郁与躁狂的精神疾病。
活了几百年的付丧神无法理解精神疾病这么高级的术语，但不妨碍他理解这么一个事实。
——今川淳子疯了。
一个小有名气的少女模特在被强行征召为审神者之后得了精神病。时之政府可承担不起这种丑闻。
所以他们不仅没有让今川淳子回到现世，反而让她在本丸中接受“隔离治疗”。
一管又一管的药剂打入她的血管，一瓶又一瓶的药片塞进她的胃袋。在政府派来的精神医生和长谷部的共同努力下，今川淳子终于在半年后恢复了自我认知。
淳子对那段时间的事情毫无记忆。她再度恢复神智是在长谷部的怀中，听他告诉她这半年间发生的事。
像听着旁人的故事。
幻觉与幻听依然不时骚扰着她，除此之外还时不时地失去控制身体的能力。
今川淳子心里很清楚，她还会病发——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罢了。
她的余生都将永远活在这种精神疾病的阴影下。它将始终在她的大脑中活动着，不知何时便会炸裂，如同飓风一样将她的自我、她的生活都搅得粉碎。
“我听说，和我同期被强制征召的审神者中，又有人暗堕了。”
今川淳子的语气十分平淡。长谷部的反应却很激烈。
“是谁在您跟前胡说八道？！”
“青江和今剑聊天时，我偶然听到的。”靠坐在浴池边沿，今川淳子以空洞的眼神看着水汽朦胧，“据说暗堕的审神者害死了本丸过半的刀剑，最后被忍无可忍的付丧神杀死。”
说来可笑。
今川淳子那一期的审神者，竟然过半都是被强迫征召来的——虽然打着“修正历史是每个有能力之人”的责任这样的旗号，但强行征召她们，却不过只是因为时之政府内部的派系争斗罢了。
以大义与无私来强迫她们，实际上出发点却在于人的自私。
为了增加自己肮脏的政治砝码，随便将有灵力的少女们送上了战场——这样做的后果是灾难性的。
今川淳子同一期的审神者们，暗堕与自杀的比例都高到可怕。
“什么时候轮到我呢？”
她喃喃。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笼中花（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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