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案捉影·初遇篇》贝晓

9、第9章 线索断

　　陆明宗见到的人，正是前一晚在大牢里见过的杜和兴的小厮。
　　说起这个小厮，陆明宗对他的印象其实也并不是多么深刻，只是刚刚他瞥向人群时，无意中感受到有一道目光似乎与常人有异，陆明宗本能地循着目光回望，意外发现那人竟是一个有些面熟的青年。再仔细一看，这才想起正是前一晚去探望过杜和兴的那个小厮。
　　这人居然又跑到这里来了？
　　那小厮显然也看到了陆明宗，只见这人似乎先是愣了一愣，而后便使劲冲陆明宗挥手示意。陆明宗见那青年急切得上蹿下跳的模样，也不知是有何要事。看这边仵作似乎还要忙上一阵，于是他便抬脚向那青年走去。
　　见到陆明宗走过来，那青年更来了劲，还拉着一旁的衙役说起什么话来。待走近些，陆明宗发现那人原来是在和衙役央求：“衙役大哥您看到了吧，陆大人确实认识我，拜托您让我进去一下吧！”
　　“不行不行……欸陆大人！”衙役本正在摇头，突然发觉陆明宗走了过来，连忙转身见礼。他指着那青年，面带难色：“大人您看这人……”
　　陆明宗摆摆手示意无妨，然后他看向那青年，问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那青年见陆明宗问自己，立刻趁机钻过衙役的阻拦来到陆明宗面前，他先是行了一礼，而后问道：“敢问陆大人，那遇害之人，可是我主人铺子里的伙计王二？”
　　陆明宗心中一动，面上却不作声色：“你为何猜测是王二？”
　　“不瞒大人，昨晚小人去探望我家老爷时，老爷就和小人说起，说那盒子凭白无辜出现在书房里，定是有家贼暗中陷害。小人便问可有怀疑对象，我家老爷想了片刻，而后便提起了这王二的名字。他说这王二有些油嘴滑舌，而且平日好献殷勤，似乎不是踏实本分之人。所以小人便想找这王二问清楚，结果今早还没到王二家，便听人说城外死了人。小人担心是王二被人杀人灭口，便赶快过来看看了。”青年说完，目光再次瞟向尸体，“敢问大人，那死者可否是王二？”
　　陆明宗点点头：“确实是他。”
　　听闻此语，青年脸色瞬间一凛。他试探地看向陆明宗，见后者并无阻拦之意，便大着胆子走向尸体。
　　那尸体仵作刚刚已经查验了一番，只是接下去如果想将它带回府衙的话总要将尸体上的蛆虫都清理干净。所以两人一走近便看到仵作正将一条条虫子从尸体的口鼻中检出。见到这情形，那青年脚步微微一顿，面上似乎也闪过一丝反胃，然而这反应比起刚刚大朝奉实在要淡定得太多了。
　　“你竟不怕？”陆明宗禁不住有些意外。
　　青年这似才回神，回道：“小人先前穷困时曾在义庄上帮助收殓过尸体，所以这些场面倒还看得。只是这尸体已经生出如此多蛆虫，以现在的天气算，他被杀大概也有快一天的功夫了。”
　　这说法与仵作的说辞倒是一致，一旁的仵作抬起头来，目光中颇有些惊讶。陆明宗却不置可否，继续问道：“那你还看出了些什么？”
　　见陆明宗问自己，青年大着胆子再上前两步，他走到尸体旁，蹲下身看了看，而后起身回答：“这人背后的伤口应是正中了心口位置，想来杀他之人应是个武功十分厉害之人，可以在肋骨间一刀刺中，取人性命。不过王二不过一个当铺伙计，怎么会招惹上武功如此厉害之人？”
　　“或许他是遇到了劫匪？”陆明宗问。
　　青年摇摇头：“劫匪打劫多为钱财，故而多易以商队或镖局的车马为目标，而且一般威吓为多，绝少下死手杀人。而王二这伤口显是一刀毙命，怎么看也是要命多过要钱。另外，小人虽不是京城人士，可也听客栈老板说起京城现今治安好的很，城内外根本没听说过有劫财越货之人。何况这地方离城门也不算远，就算有贼人想要杀人，选在这里也太危险了点。”青年侃侃而谈，而后才意识到班门弄斧，连忙低眉拱手，“当然，这只是小人的胡乱猜测，真相如何，还待大人明察。”
　　陆明宗见这青年分析得头头是道，微微弯了弯嘴角。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顿了一下，而后才回答：“小人吴铭。”
　　“无名？”陆明宗觉得有些好笑，“这是个什么名字？”
　　“是口天吴，金字旁的铭。”
　　“你跟随你家老爷多久了？”
　　“好几年了。当初小人家乡遭灾，父母全死了，小人流落异乡，后来还是主人收留了小人，小人这才免于饿死。”
　　“那你为何没有跟你家主人来京城？”陆明宗问，“当铺的活计中可没见到你。”
　　“小人本想前来，可是当时小人正在一个师傅手下学艺，所以我家老爷便让我留下来把手艺学完。谁曾想小人一到京城来，就听说我家老爷遇到这么大的官司……”
　　小青年说着，眼眶又红了起来。陆明宗见这人一心为主，便道：“我昨日已说过，你家主人若是无事很快便会放出来。我们要办案了，你还是先出去吧。”
　　陆明宗说完摆手示意衙役带人离开，转身便继续去寻人问话去了。这边，一个衙役走了上来，拍了拍青年：“走吧。”
　　“是。”青年应道。他临走前又回望了一眼尸体，眼中闪过一道复杂的光芒。

　　在陆明宗与青年说话时，董礼则在和发现尸体的几个农夫问话。陆明宗打发完人后来到董礼身旁，问道：“可有什么发现？”
　　“没有。”董礼摇摇头，“他们几个发现的时候尸体就是这个样子了，周围也没有看到可疑之人。”说着，董礼下巴一抬，指了指一旁的尸体，“也是，都那个样子了，怎么看也不会是今日刚死的。”
　　陆明宗点点头没再说话，他环视了一圈尸体周围，而后奔着一侧的草丛走去。董礼见他似是发现了什么，忙跟上去问道：“怎么了？”
　　陆明宗指了指尸体，又指了指一旁的官路：“从这里到官道，大约两三丈的距离。王二为什么放着好好的道路不走，而偏偏走到了这树林中？”
　　“你是说是有人将他劫持到这边来的？”
　　陆明宗摇摇头：“王二是昨日辰时之后才不见踪影的。那时城门早就开了，这条路上就算不是车水马龙，也不时会有人来往。如果有人在此劫人，总该有人撞见。”陆明宗眉头渐皱，语速渐缓，“他应该是自己走到这边来的。”
　　“自己走过来？”董礼皱眉。
　　“没错。”陆明宗心中有了计较，确认地点头，“因为王二——或者是另外那个人——不想别人看见他们两人的会面。”
　　董礼顿时恍然：“你是说，王二是和那人约定在这里见面的？！然而，他没想到那人居然会对他下杀手，所以他脸上才会是那种意外惊讶的表情！……”董礼越说思路越明了，“所以王二真有可能是做完事后被人灭口！”
　　陆明宗点点头，脸色却愈发凝重——王二已死，追查天书的又一条线索断了。究竟是谁安排如此周密，连个活口都不留？他们的目的，究竟是天书，还是别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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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与提点刑狱司的案子有关，陆明宗等人便同开封府商量，将王二的尸身要了过来。一行人带着尸体返回提点刑狱司，刚一进衙门口便有衙役跑了过来：“大人您回来就太好了！刚刚曹大人下令，让我们再次悬榜缉拿无影！”
　　“又悬榜？！”董礼忍不住叫出声来，陆明宗也皱起眉头：“怎么回事？”
　　“大人今日上朝回来便一脸的不高兴，进门便大呼小叫地斥责为什么都不起床做事。我们连忙告诉说陆大人您带人去城外追查线索了。大人听完了虽没再说话，但是气也没消。过了一阵子，他便叫说把前阵子些的捉拿无影的榜文再贴出去，说非要抓到无影不可。”
　　董礼听完皱起眉头，他对陆明宗小声道：“这听起来好像有事，难不成大人今天上朝听到什么了？”
　　陆明宗摇摇头：“我去问问看。”
　　于是，陆明宗直奔曹大人书房。结果他甫一进门便被曹大人劈头盖脸一通怒斥：“老夫昨天怎么交代你们的？！天书失窃一事务必低调，你们怎么这么快就走漏了风声？！”
　　“走漏风声？”陆明宗吃了一惊，“昨日是属下和董礼亲自去查访的，我二人都未曾提及天书或是魏王府，不知大人是从哪里听得的这个消息？”
　　“今日早朝，丁谓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问魏王的！”曹大人恨恨地一拍桌角，“不仅如此，他还扬言说要让太后和皇上这两日去王府做客，摆明就是想让太后和皇上发现天书丢失，借此好治魏王的罪！”
　　听到这说法，陆明宗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自丁谓掌权后，他不时会寻各种因由排除异己，这样的事情也出过不只一次了。只是没想到丁谓这次居然将脏水泼向了皇室宗亲，这也确实有些出乎陆明宗的预料。
　　曹大人的怒火本也不是因为陆明宗，发泄了两句后倒显稍稍平静了些。他这才将早朝一事说与陆明宗：“这丁谓实在是欺人太甚了，今日尚未上朝他便当着百官的面说魏王家中失窃，而后早朝上他又参了工部侍郎杨大年一本。偏偏太后就是信他，不仅将杨大年交由御史台查办，还留丁谓退朝后单独觐见。依我看，他绝对会想方设法引太后去魏王府上。”说到这里，曹大人转眼看向陆明宗，“你们刚刚出去，可有查到什么线索？”
　　“查到了一个可疑之人，只是这人已经被人杀了。”陆明宗将今早发现王二尸体一事告诉曹大人。曹大人听得眉头皱得更紧，他思索片刻也寻不出头绪，最后暴躁道：“说到底，还是那杜和兴有所隐瞒。来人啊！”
　　“在！”有衙役忙跑了进来。
　　“升堂，老夫要再审那杜和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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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的时候忘了说了，御史人名是我虚构的，但是杨大年却是真有其人。这人确实曾任工部侍郎，而且也确实和丁谓有矛盾。有个著名的故事，说杨大年的胡子又密又长，过了胸脯。一天早朝时，丁谓指着他的长须讥笑着出了个上联：内翰拜时须扫地。意思是说，你这个大胡子翰林向皇帝磕头跪拜时，长胡须像扫把一样直扫地。杨大年瞅了一眼丁谓，冷冷地对下联道：相公坐处幕漫天。意思是你这个奸臣贼子净排挤好人，独霸朝政，真是一手遮天。丁谓明知道是杨大年拐着弯骂自己，但事情是自己先挑起来的，又不便发火，只好奸笑几声，吃了哑巴亏。
第一次尝试古代背景，查资料查得头晕眼花，不敢保证一点不出错，但尽量会争取贴合历史。
有读者宝宝说想尽快看到两个主角交锋，今天主角们又见面了。到目前为止可能大家感觉两人互动不多，但后面两人会互动多起来的。后面陆大人会因为无影的信口开河不知真假而脑阔疼的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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