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案捉影·初遇篇》贝晓

8、第8章 朝堂争

　　翌日清晨，皇宫。
　　天光乍破，皇宫内已经聚集了不少的身影。今日是早朝之日，诸位朝臣都早早候在了紫宸殿外。时辰尚早，一些相熟的大臣们便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处，轻声地交谈上几句，寒暄之余也打发了等候的时光。
　　“曹大人，不知昨日之事查得如何了？”魏王赵惟正与曹玮站到一旁，悄声询问。
　　“昨日抓回的那个当铺掌柜仍是不肯承认他是窃贼。”曹大人回道，“据他所说，他也是被无影那贼人所诬陷。虽然我觉得那厮贼眉鼠眼并不信得，不过一来这人言之凿凿，二来我看他那虚胖的身形，也不像是个能翻墙掀瓦的。所以我命下人也去查查他所说，看看无影是不是另有其人。”
　　赵惟正点点头，面上难掩忧虑：“此事劳烦大人费心了。”
　　“王爷……”曹玮一句话还未说完，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王爷千岁。”
　　两人一起回头，只见一个穿着相服的男子趾高气昂地走了过来——此人正是当朝宰相丁谓。
　　见到是丁谓，曹玮的脸色当时就黑了下去，他向另一侧转身，权当没有看到。赵惟正不欲表现得那么明显，于是拱手施礼：“丁大人。”
　　“王爷今日看来起色不错啊。”丁谓面带笑容，似乎心情颇好。他一边走近一边朗声道：“本相听说王爷家中昨日进了贼，还担心王爷会不会出什么事呢。如今看到王爷安好，本相也就放心了。”
　　丁谓的这几句话一出，周遭顿时静了下来。许多官员并不知道魏王府昨日发生之事，此刻纷纷露出或惊讶或惊奇的目光。
　　曹玮脸色黑如锅底，这丁谓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大声宣扬，摆明就是想要丁谓难堪。他心中有气，冷声插嘴道：“丁相这是在哪里听得如此荒谬的谣言？”
　　“谣言？”丁谓转头看向曹玮，笑道：“昨日曹大人提点刑狱司的衙役在城中各处忙着打听，难道不是打听这件事？”
　　“……”曹玮被噎了个正着，他没想到是自己衙门的人泄露了消息，顿时觉得又气又窝火。丁谓见曹玮不在言语，转头再次看向赵惟正，状似关切地问：“不知王爷府丢了什么东西？”
　　“有劳丁大人惦念，”赵惟正笑笑，轻描淡写地回，“不过是个普通毛贼，而且下人发现得及时，所以并未丢失什么东西。曹大人不过是在帮忙抓贼而已。”
　　“那样就好。”丁谓皮笑肉不笑，“王爷还是要当心些，王爷毕竟深得先皇和太后的眷顾，太后昨日还说有阵子没和王爷闲话家常了，还说后天想去王爷家走一趟呢。若到时发现王爷家遭贼失了东西，恐怕会令太后伤心啊。”
　　“丁相放心。”魏王淡淡一笑，不卑不亢地回答。
　　正在两人交锋之时，突然几声鼓响，早朝的时间到了。所有人立刻停止了交谈，准备列队入阁。丁谓也住了口，理了理衣冠走向队伍的最前列。曹玮望着他不可一世的背影，忍不住低声怒斥：“小人得志。”
　　“曹大人慎言。”赵惟正好心提醒。他望着丁谓背影，面上也闪过一丝忧虑。

　　紫宸殿上，此刻已是明亮一片。众臣列队肃立，山呼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开口的是一个少年音。这声音虽难掩青涩，却已有了天家的沉稳之气。当朝天子赵祯，虽年仅13岁，龙椅上的端坐之姿却已有了几分先皇早年的模样。当然，龙椅上坐着的并不只是他一人，一旁一位身着华服的中年妇人才是大宋帝国如今实际的掌舵者——太后刘氏。
　　说起这位刘太后，也算是个传奇人物了。她本出身民间，却凭着自身的容貌与能力一步步成为了先皇的皇后。先皇最后几年精神不济，朝中大事其实全是刘太后在处理。如今新皇登基，刘太后更是从后宫走到了堂前，与新皇一起坐在了龙椅之上。不过，刘太后虽然大权在握，行事却并不显扬，例如此刻，宣令“众卿平身”的并不是她。
　　“各位卿家今日有何奏报？”赵祯继续问道。
　　“臣有本要奏。”丁谓向前跨出一步，朗声出列。
　　见到出列的是丁谓，下方朝臣瞬间表情各异。赵祯开口问道：“丁相何事要奏？”
　　“臣奏工部侍郎杨大年，为官不廉，借兴修河道之机克扣银钱，中饱私囊！”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所有人目光都看向工部侍郎杨大年，而杨侍郎的脸上也现出一片惊愕！
　　“丁相……”赵祯的脸上也露出一丝意外，他迟疑地开口，“您说杨侍郎中饱私囊，可有证据？”
　　“臣有证据。”丁谓将早已准备好的奏折拿出，“臣有江陵府知府黄友光所书之记录，可证明杨大年在去年向江陵府的河道拨款时克扣半成的工银；另蔡州的掌书记有工部两处兴造工程的花销记录，其数目都与工部奏报朝廷之数有不小的偏差。杨大年作为工部侍郎及此几项工程的批复人，难辞其咎！”
　　如果是不熟悉之人，乍一听到丁谓这时间地点人名俱详的奏报，定会觉得杨大年罪证如山；然而堂上的朝臣们都已不是第一次见到丁谓这手段了，自从丁谓与寇准斗法以来，这一套伎俩他已使用过不只一次了。每回丁谓都会预先拉拢一些地方官员或小吏，伪造出一些官员违法乱纪的“实证”，而后便在朝会上出其不意，令对方一时百口莫辩。看来今日这脏水显然是泼到了杨大年的身上。
　　“皇上，太后，”杨大年连忙为自己辩解，“微臣冤枉。”
　　“各位官员的证词在此，”丁谓回头看向杨大年，面上竟还带着一丝微笑，“杨大人仅说一句‘冤枉’，恐怕难以令人信服吧？”
　　“太后，”曹玮再也按捺不住，直接跨步出列，“杨侍郎平日工作勤勤恳恳，我等皆有目共睹。何况从京城到地方，中间不知有多少个环节，即使地方有所出入，也不能断定就是杨侍郎的失职……”
　　“曹大人此言差矣，”丁谓打断曹玮的话，“杨侍郎身为工部侍郎，本就应督管全国的工程事务，怎能遇到问题就推诿至手下办事不利？且这几桩事务都是发生在州府之中，仅仅一两级就出了问题，这真怎么说也难辞其咎吧？”
　　“这……”论嘴皮子功夫，十个曹玮也不是丁谓的对手。只见曹大人急得一张黑脸都涨红，然而越急嘴上便越显笨拙，他“这”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赵祯看着堂下这几个朝臣之间的针锋相对，转头看向刘太后道：“太后您看此事该如何定夺？”
　　“身为工部侍郎，下面出了差错，自然是不能说全无责任的。”刘太后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大的喜怒，“不过倒也不能听那几个人的一面之词，既然追责，就该弄清楚了再责罚。御史大夫，”
　　“臣在。”御史大夫曾锡鸿连忙出列。
　　“这事就交给你们御史台去查办了。”
　　此言一出，堂下一些朝臣暗暗交换了个眼色。众所周知，曾锡鸿正是丁谓的亲信。刘太后这一安排，孰亲孰疏已是一目了然。果然丁谓暗露得色，而杨大年的脸色已经愈见灰白。
　　曾锡鸿举臂长揖，朗声答：“臣遵旨。”

　　从紫宸殿出来，曹大人已是怒发冲冠。刚刚丁谓在早朝上污蔑杨大年，而退朝时太后又宣旨召他单独说话。曹玮亲眼见到丁谓在应旨后暗暗看了魏王一眼，眼中带着不怀好意的笑。他几乎可以断定，丁谓一定会想尽办法鼓动太后去魏王家，以便让天书失窃一事曝光。曹大人一方面气愤丁谓为人阴险，另一方面又痛恨手下无能至今未能破案，额头的青筋都清晰可见。见到轿夫们瑟缩看他的样子，更是火气不打一处来：“都傻站着作甚？回衙门！！”
　　“是。”轿夫们早就看出自家大人此刻正在气头上，连忙屏息敛气，一路抬着轿子走得飞快。然而曹大人这一肚子的火气总要找个宣泄的地方，于是，当他返回提点刑狱司、发现衙门内一片冷清的时候，顿时找到了撒气的由头——
　　“都已经什么时辰了？！怎么还不开始做事？！”曹大人叉腰站在院中，一声狮子吼，“人呢？！”
　　一个衙役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大大大大大人……”
　　“人都到哪里去了？！日上三竿还不做事，都是打算空吃粮饷吗？！”
　　小衙役硬着头皮顶着自家大人的怒火，直到曹大人吼完，才战战兢兢禀告道：“禀大人，陆大人一早接到开封府的线报，可能发现了案子的关键人证，所所所以陆大人便带人出城去了……”

　　此刻的陆明宗，确实已经到了城外。昨夜董礼熬夜为王二赶制出画像之后，今日天刚亮陆明宗便吩咐衙役将画像送到了各城门口及开封府处。虽然画像是发了出去，可是无论是陆明宗还是董礼其实都并未报太大的希望，毕竟王二昨日便已失踪，如果要逃，这人应该早就逃出城了。然而没想到不到一个时辰便有了消息，称有人在城外树林中发现一具尸体，其体态样貌颇似画像中人。陆明宗于是立刻带人奔赴城外。
　　“怎么样？”
　　“禀……大人，是，是王二……”
　　大朝奉说完这句，忍不住再次发出干呕之声。这尸体也不知倒在这里多久了，不仅已经发出恶臭之气，而且，还滋生了不少蛆虫。此刻有不少白花花肉乎乎的蛆虫在王二的耳鼻中蠕动。大掌柜何曾见过这情景，忍了又忍也没能忍住胃中的翻江倒海。
　　陆明宗摆摆手，让人带大朝奉到一边暂且休息，而他自己再次返回到尸体旁。
　　“如何？”他问仵作道。
　　“禀大人，”仵作连忙起身回答，“这人应该死了超过半日了。他背部有一个伤口，看样子应该是中刀失血过多而死。小人刚刚检查了王二的身体，并未发现别的伤痕。”
　　陆明宗掀开王二的衣襟，果见他后心处有一道扁平的伤痕。
　　望着这道伤口，陆明宗深深皱起了眉头。之前他们以为王二失踪是畏罪而逃，现在听仵作说他遇害的时间，他几乎是刚刚失踪便被人灭了口。而且看这伤口正在两条肋骨之间，显然行凶者是避开了肋骨一剑刺中了后心。现在看来，王二应就是将天书盒子放在杜和兴处的人无疑。只是究竟是谁收买了他，又为何如此迫不及待地要将它除掉？这些人如此做，究竟目的何在？
　　陆明宗皱眉苦思着，目光不自觉地看向远处——在几步外，不少百姓也正聚在圈外议论纷纷。这里离汴梁城门不算远，一些人听说发现了尸体，大老远地跑来看热闹。陆明宗目光扫过人群，突然看到一个意外的身影——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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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挤时间的一更。好希望赶快把工作忙完全心全意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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