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夙愿》霜青柿

9、card-9【胜负】

　　林枫染抱住袋子，打开一看，正是自己借给李白雅的那套灰色运动服。想起那晚曾当面告诉过李白雅自己不爱运动，顿觉委屈。

　　林枫染说：“哪有人像你这样，鬼魂似的说冒出来就冒出来。这里是航站楼，你就不能像普通人一样走过来么。”

　　“怎么普通的走过来。”李白雅把双手都放回裤袋，打量起林枫染。

　　今天的林枫染仿佛正是“普通”的代言人，普通的棕色连帽卫衣，普通的深蓝色牛仔裤，普通的运动鞋，肩上还背了个普通的帆布包。倒是她那双清亮的眼睛很不普通，即使微微愠怒着，也依然闪烁着明朗的光彩。

　　林枫染说：“普通走过来，就像我平时和同学们见面时一样。大家先面对着面出现在彼此的视野里，离很远的时候相互招招手，走得近了说声嗨。”

　　“嗨。”李白雅打个敷衍的招呼，看看林枫染身旁附近，问道：“行李呢？”

　　林枫染拍拍帆布单肩包，说：“都在这里。”

　　李白雅说：“这次去Y城少说两三个月多则大半年，你只背一个包，是打算到了地方什么都买现成的么。”

　　“没有那么多闲钱。”林枫染机智一笑，把帆布包稍稍打开一条缝隙凑在李白雅面前，压低声音说：“大箱小包提着太累，全变成卡片带着了。”

　　李白雅一愣，这不知者无畏的家伙又在现实界乱用念力，于是严肃警告林枫染说：“到了Y城，没有我的允许，绝不可以私自把她们型象回来，知道吗？”

　　“行，听你的。”林枫染一边应着，手中一闪，那套灰色的运动服也应声变成卡片，被林枫染塞进帆布包里。

　　“林枫染！”李白雅瞬间沉了脸色，低声道：“具象也不行。”

　　“在袋子里变的，没人看见。”林枫染自信一笑，对李白雅紧张的样子十分满意。谁叫李白雅来时戏弄她，现在也算扳回一城。

　　安检机下，林枫染背包里的卡片和普通的扑克牌并无二致，两人顺利过完安检登了机。

　　起飞的瞬间，系好安全带的林枫染不知何时陷入安静，露出了前所未有的严肃神情。她的视线有几分失焦，虚虚盯着正前方半空看。

　　李白雅试探问她：“你……第一次坐飞机？”

　　林枫染没出声，机械性的点头。

　　李白雅暗暗一笑，歪在椅子上看林枫染。但见林枫染紧紧抿住嘴巴，原本红润的双唇已经褪去了血色，又慨叹道：“说你什么好，锐能差的要命还恐高。”

　　“我没……”林枫染意识到李白雅好像误会了什么，正要解释。

　　“怂。”李白雅吐出一个字，把头转向飞机窗外。反手却把林枫染扶在座椅扶手上的手扣在掌心里握紧，若无其事的说：“闭上眼，睡一觉就到了。”

　　“哦。”林枫染乖乖被李白雅牵着，决定放弃解释。

　　引擎轰鸣中，地平线逐渐倾斜，从视觉上给林枫染带来一种世界正在转变的感觉。

　　林枫染偷瞄李白雅看向窗外的侧颜，暗觉有趣。心想，李白雅一定是误会她第一次坐飞机感到害怕，所以才牵着她的手。

　　但其实林枫染并不恐高，她只是在飞机起飞的瞬间，由衷升起一种奔赴宿命召唤的使命感罢了。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这种感觉，好像有点像……朝圣？

　　林枫染知道飞机离开地面的瞬间，就承载着她离开了再也回不去的平静生活。而飞机落地后，她即将面对的将是令人期待也令人不安的未来。

　　所以林枫染在那一刻其实是陷入了思绪里的沉默。没想到竟被李白雅误会，还意外的……

　　林枫染目光微微向下，看着两人叠覆在一起的手。她忽然觉得这个刀子嘴的李白雅说不定有颗豆腐心。

　　须臾，飞机进入巡航状态。李白雅假借整理衣襟的动作松开了林枫染的手。

　　林枫染弯起眉眼，嘴上没有说破，眼睛却不怀好意的笑眯眯盯着李白雅看。

　　李白雅先是一怔，随即立刻反应过来。满脸讪笑的林枫染哪有半点害怕坐飞机的样子。她的好心安抚妥妥变成了“自作多情”，还害两人无端牵了那么久的手。阵阵难堪凶猛袭来，刚才劝林枫染的“睡一觉就到了”立刻派上用场，李白雅索性自己闭上眼睛睡梦周公去了。

　　3小时左右，飞机抵达Y城。

　　刚下飞机还好，一进到达厅，立刻有身着黑色西装的两男一女快步跟上来。

　　林枫染有些紧张，快走几步贴近李白雅，小声问：“那三个人……是不是RC的执法员。”

　　李白雅淡定说：“不错，能认出念者了。”

　　“……”林枫染也是佩服李白雅被3个RC执法员盯上还有心情开玩笑的镇定，低声问：“他们怎么知道你来了Y城？”

　　李白雅说：“RC高层跟素白高层有所协议，他们想追缉的人跟素白的通缉犯一样，只要用身份卡系统做任何事，立刻就会被发觉。”

　　“而我们要坐飞机就必须用身份卡……”林枫染恍然大悟：“所以你下机票订单时，RC就得知你要来Y城了。”

　　李白雅点头，微微侧目观察身后三人。那三人似乎胸有成竹，就这么不闪不躲不远不近的紧紧跟在他们身后。林枫染下意识也跟着回头看，不料正与其中一个执法员四目相对。那人目光一厉，惊得林枫染赶紧转回头。

　　想起上次在江边李白雅为了躲避RC执法员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潜入水底，林枫染愈加紧张。在S城尚且那般恐怖，如今来到RC总部的地界，简直是把自己送进了狼窝。

　　“怎么办，我们要逃跑么？”林枫染为李白雅担忧不已，不知一会出了机场李白雅又会出什么险招摆脱RC执法员的追踪。

　　“逃哪儿去，你以为整个机场只有三个RC执法员跟着我们。”李白雅迅速扫看四周，说：“那个，那个，那个，还有那边几个都是。”

　　林枫染惊愕道：“我是不是应该在你出门前先弄清楚你到底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居然让RC动用这么多执法员来抓你。说不定一会儿他们就把我当成你的同犯，一起抓去关起来了。”

　　林枫染话音未落，李白雅突然止住了脚步。

　　林枫染没注意，一头撞在李白雅背上。正疑惑时，就见另有三人迎面而来，与后面三个执法员形成了包围圈，把她和李白雅拦在中间。

　　看来RC执法员已经没有耐心等她们走出机场到达厅再动手了。

　　“李白雅。”正面走来的三人中，开口唤住李白雅的是个女子。

　　林枫染半藏在李白雅身后，细看那人。

　　只见那女子年约而立，短发及肩，面色冷峻，目光灼灼，不苟言笑的样子一看便知她定是个极其严厉的人。她也同先前见过的RC执法员一样穿着利落的西服套装，领口戴着一枚金光闪闪的RC胸针。而且林枫染发现，这女子的RC胸针与其他几人的胸针材质有所不同。

　　“乔榛。”李白雅似乎并不畏惧这个很有压迫感的女人，向那女子玩笑道：“承蒙乔庭长厚爱，亲自来机场接我的飞机么。”

　　听李白雅与那女子招呼的口吻，林枫染松了口气。不管她们是不是来捉拿李白雅归案的，至少李白雅和这个叫乔榛的女人，她们认识。

　　俗话说，熟人好办事。

　　“少自作多情了。”谁知乔榛并不给李白雅面子，冷眉冷目的说：“我来只是职责所在。”

　　若是平时，乔榛这么说也就罢了。可今日李白雅偏听不得“自作多情”这个字眼，她垂眸剜了林枫染一眼，才向乔榛伸出左手：“这么说，乔庭长是来给我戴熵石腕拷的。”

　　“算你识趣。”乔榛冷哼一声，示意旁人。

　　她身边的男性执法员立刻将手中提的小箱打开，将箱中之物呈在乔榛面前。

　　林枫染好奇熵石腕拷是什么，大着胆子探出头来观望。只见那执法员从箱中拿出一条金属链子套在李白雅的手腕上，咔嗒一声扣紧后就退了回去。

　　林枫染有些失望。

　　熵石腕拷名字起的玄。说是腕拷，结果怎么看都像是条没有表盘的金属表带。而且那“表带”上没有表盘，只镶了块黑曜石一样的方形石头，不知有何功用。

　　李白雅往下扯了几分衣袖挡住那条腕拷，把双手放回了裤袋。

　　“你输了，律庭见。”乔榛面无表情扔下句话。

　　“难道不是你输了？”李白雅反驳：“我是主动回来，并非乔庭长抓回来的。”

　　“是自首还是被捕重要么？律庭只看结果。”乔榛冷冷翻了李白雅一眼：“再说，能亲手给你李白雅戴上熵石腕拷，就是我赢了。”

　　李白雅淡淡一笑，说：“你还是这么看重胜负。”

　　“彼此。”乔榛避开李白雅的视线，低头弹弹袖口，尽管那里并未染尘。

　　再抬眸时，审视的目光终于落在林枫染身上。

　　乔榛问李白雅：“她是谁，你新找来的契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