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夙愿》霜青柿

8、card-8【启程】

　　李白雅思量许多，凝重神情让林枫染也跟着皱紧了眉头。

　　最后，李白雅摇了摇头，说：“我无法确定，但我认为可能性极大。”

　　林枫染听闻，愈加笃定道：“只要有一丝可能，无论念者的世界是什么样，有多危险，都值得我去冒险。”

　　李白雅不露痕迹微微一笑，说：“既然你决定了，今天就先聊到这儿。快要天明了，我们都需要休息一下。”

　　林枫染望向窗外，黎明的清冷从没有完全闭拢的窗帘缝隙中微微透进来。尽管李白雅无意再跟她多说什么，林枫染却还意犹未尽，脸上下意识浮现出依依不舍的神情。

　　李白雅不满道：“你这是什么表情，陪你聊了一晚上，我不能回去睡个觉么。”

　　林枫染得知父母很可能身陷在另一个世界，却不知到达那个世界的方式。她还需要李白雅指点她怎样进入具象界。所以听到李白雅说要离开，林枫染第一个反应就是害怕李白雅出了她的家门就一去不回彻底消失。

　　然而，林枫染一时间又无法让李白雅承诺一定会再来找她。心中不舍纠结成满腹哀怨，乍一看还真像是在瞪着李白雅。

　　“不要骗我。”林枫染垂下眼眸近前一步，牵着李白雅的衣袖。

　　像那年父母出门时拉扯过母亲的衣角一样，林枫染再不想一个人漫长无望的等待在黑暗房间里。

　　她已经不是请求，而是在恳求：“一定回来，一定带我去具象界。”

　　李白雅缓缓推开林枫染的手，怕她误会，又回手拍了拍林枫染的手臂，说：“手机号码给我，睡醒了我打给你。”

　　林枫染闻言，立刻报上自己的号码。不见李白雅打来确认，才知道是李白雅没有带手机出门。于是又匆匆跑回房间用笔写在纸上，小心盯着李白雅把纸片放进运动服衣兜。最后又要了李白雅的手机号码方才作罢。

　　出了林枫染的家门，李白雅独自走进电梯。这一夜虽是未眠，却意外的让人不觉疲累。

　　走出公寓楼前厅，清晨的凉风夹着江水的潮湿迎面而来。李白雅习惯性把手插进衣服口袋，触到了写着林枫染电话号码的纸片。

　　李白雅暗然一笑。

　　林枫染大可不必这么紧张她一去不返，毕竟她不厌其烦的给林枫染讲解这么多，是“有偿”的。

　　15层高的窗口后面，林枫染一直目送李白雅的身影消失不见。然后怔怔走回客厅，拿起手机蜷进沙发里发呆。

　　李白雅让她休息，她哪儿睡得着。被填鸭一样灌输了海量的信息，现在终于有时间慢慢消化一番了。然后林枫染发现，什么具象界、大崩陷、念者、RC、等等等等，对于她来说仍然只是些文字和概念。

　　它们真实的模样，始终模糊的很。

　　或许李白雅说得对。

　　林枫染想，有些事物只听别人形容远不如自己亲历所见印象深刻。譬如被RC执法员追捕如果只是李白雅口中的一个故事，她无论如何也不能体会在昏暗江水中憋到窒息的恐惧。但亲眼见过李白雅召唤卡册，就会切实相信那么厚一本书册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的神奇。

　　所以，想了解RC，她必须亲自跟RC打打交道。追问李白雅把卡册藏在什么地方，不如自己亲自拥有一本卡册。至于爸爸和妈妈是不是在具象界……

　　林枫染抬起眼眸，凝望相片中的父母。

　　那就只能亲自去闯闯具象界了。

　　“爸爸，妈妈，你们在那里么……你们还活着对么……”林枫染轻声呢喃，思绪逐渐混沌，仿佛从沙发里飘向了幻想中的具象界。

　　“叮叮，噔噔噔噔，叮叮叮——”

　　久违的电话铃音突然响起，把林枫染吓了一跳。她从沉睡中惊醒，发现窗帘缝隙投进来的暖意显然已是午后时光。

　　林枫染看清来电显示上的陌生号码和李白雅报给她的数字一样，急切按下通话键：“喂，是你么。”

　　“林枫染，现在还想跟我一起去具象界吗。”电话那边，李白雅的声音轻松惬意：“要是反悔，还来得及。”

　　林枫染忽然明白李白雅为什么坚持休息过后才打电话给她。都说人在夜里容易感情用事做出冲动的决定，到了天明就开始后悔。李白雅该是怕她昨夜意气用事说要当个念者，就等到天明午后再来问她。这个时间，她应该理性的思考清楚了。

　　可惜，林枫染在李白雅走后自己又胡思乱想许多，不知什么时候竟昏昏睡去，直到被电话吵醒她都没有时间再去仔细思量。

　　“我……”林枫染有些心虚，但主意未变：“想好了。”

　　“那好。”电话那边李白雅沉默了几秒，很快又恢复轻松语气：“把你身份卡的ID发过来。我订票，明天飞Y城。”

　　Y城？林枫染以前从未留意过Y城，她对Y城的印象仅仅停留在世界第一高峰苍迦山。

　　说起苍迦山，崇山峻岭，巍峨连绵。主峰来里高入云巅，终年白雪皑皑，素有大地屋脊之称，确是富有冒险精神的攀登者最想征服的山峦。至于寻常的行者旅人，光是冲着苍迦地区的壮美山色，也会去Y城打卡留念。就连林枫染的大学同学里，也有几个女生相互约好，毕业旅行一起到Y城造次一番。

　　林枫染问：“具象界在Y城么？”

　　电话那边，李白雅说：“算是吧。”

　　林枫染不解：“算是？”

　　李白雅说：“RC总部在Y城。你想去具象界必须在RC登记，得到许可才行。”

　　“可是……”林枫染疑上心头，问李白雅说：“你不是正在被RC执法员追捕么，带我去RC总部岂不是自投罗网？虽然不知道RC执法员为什么要抓你，但我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连累你。不然，你把RC总部的地址给我。我……我自己去Y城找找看。”

　　林枫染嘴上说可以自己去找，但话里明显没有底气。

　　电话那边李白雅陷入了沉默。

　　须臾，李白雅淡淡的说：“不自量力，我就是给你RC的地址，你也未必摸得着RC的大门。而且我的事儿无需你替我操心，只管来就是了。”

　　“……好吧。”李白雅说得不容置疑，林枫染将信将疑应下，又问：“我们大概要去多久？学校下周开学，如果一周回不来，我想先跟辅导员老师请个假。”

　　“是应该请个假。”李白雅想了想，说：“不用太久，先休学一年吧。”

　　“一年？”林枫染大吃一惊。

　　“简单收拾下，明早9点，S城机场2号航站楼见。”李白雅懒得再陪林枫染闲聊，交代完时间地点就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林枫染早早到达机场，换好登机牌就坐在椅子上等待李白雅。

　　眼看9时将至，却始终不见李白雅的身影。林枫染开始担心起来，她怕李白雅又被RC执法员盯上，在来机场的路上出了什么岔子。

　　8点58分，林枫染终于按耐不住从椅子上站起身。面对航站楼里行色匆匆的旅人，林枫染第一次用心去观察这个世界。

　　她想从看似普通的人群中分辨出哪些是念者哪些是素白，其中是否隐藏着神秘的RC执法员。她也想尽力去判断李白雅会在周遭何处出现，或者有没有什么端倪显示李白雅已经来过，而且遇到了麻烦。

　　正焦急，林枫染忽感背后闪来一股压力，带着轻盈疾风掠动耳边发丝。林枫染一惊，转身去看，却被一张锐利的纸片卡在脖颈间，吓得林枫染赶紧停住动作。

　　“悠着点，小心割破喉咙。”李白雅冷冷提醒，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手捏着登机牌。

　　林枫染被李白雅的突袭亲昵环在身前。继前日和李白雅一起窝在灌木丛中躲避RC执法员，林枫染再次与李白雅如此相近。只是这次，李白雅身上没有了那股甜甜的香味，而是淡淡散发着她独有的气息。

　　林枫染看见李白雅今天换回了自己的衣装，简单的淡蓝色衬衫加修身休闲西装。棕色发丝梳起干练马尾，露出白皙的脖颈和精致的耳廓。抬眸时，林枫染第一次注意到李白雅两边耳朵上都戴着颗三角形的耳钉。

　　李白雅神情慵懒，也垂眸看着林枫染，眼底里透着游刃有余的自信。与这股倦意完全相反的是，李白雅手中拿着的明明只是张普通的登机牌，此刻却锋利得像块刀片。

　　林枫染意识到李白雅真是没开玩笑，刚才要是不小心蹭到这张登机牌上，脖子上的皮肤铁定是要被划破了的。

　　林枫染推开李白雅，惊道：“你这是干什么，太危险了。”

　　“别紧张，试试你的反应而已。”李白雅收回登机牌，把另只手腕上挂着的袋子丢给林枫染，说：“太差劲了。我盯了你快半小时，又离你这么近，你却丝毫未觉。以这个程度的锐能水平进入具象界，就是有100条命也不够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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