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夙愿》霜青柿

7、card-7【卡册】

　　李白雅顿了顿，不自觉加重语气：“所以，为了让悲哀的念者们更有秩序的为素白服务，乔浩然利用他在素白高层中的人脉和拯救念者全族于水火间并帮他们开辟崭新家园的绝对威望，一手开创了念者在现实界的最高管理机构——释放与约束。用素白的英文拼写就是Release&Constraint，简称……”

　　“RC。”林枫染目光闪烁，抢答正确。

　　李白雅讲了这么久，林枫染终于听到她略有所知的内容。尽管今晚才在江边第一次听说RC，但有了被RC执法员追捕的经历后，这两个字就一直盘踞在林枫染的心头，成功害死了她心底里最好奇的那只猫。

　　“RC说来话长，念者们从一出生就免不了要跟RC打交道。有人喜欢它，巴不得为RC卖命一辈子。有人讨厌它，恨不得离得越远越好。”李白雅一边说，下意识摸了摸口袋位置。

　　可惜，她现在身上穿着林枫染的衣服，没有摸到烟，转而用手指轻撩发丝解闷。

　　林枫染自信说：“那你一定是讨厌RC的念者。”

　　“暂且算吧。”李白雅招牌式敷衍脱口而出。

　　林枫染倾身向前，目光中流露着期待：“RC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李白雅却故意缄口不言：“RC是什么地方，你可以亲身去了解，别被我这种讨厌RC的人左右印象。”

　　林枫染对这答案不太满意：“还说什么都告诉我，结果问什么都答的模棱两可。”

　　李白雅笑着打了个响指，说：“做为补偿，我可以给你看看这个。”

　　灯光柔暖的房间里应声闪过一道亮光，像施了魔法一样，李白雅手中凭空出现一本辞海一样的厚厚书籍。

　　“这是什么？”林枫染讶异不已。

　　她猜不到李白雅和她口中的具象界究竟还有多少未知的新奇东西。就像她根本猜不出，李白雅是怎么毫无痕迹的把这么厚一本书藏在身上一样。

　　李白雅平淡道：“卡册。”

　　林枫染迫不及待，在沙发上挤到李白雅身边：“里面有什么，很多卡片吗？”

　　李白雅点头，作势打开卡册，又在林枫染凑来看时故意压紧册子，说：“将来你有了自己的卡册，切记绝对不要给其他念者看。具象猎杀攸关生死，被人知道你手上有什么卡的话，就等于把底牌暴露在赌桌上。结果只有一个，就是任人鱼肉。”

　　林枫染觉得李白雅这一番话包含的信息量太大。

　　她将来也会有卡册吗，卡册从哪里来？像李白雅这样凭空变出来，还是怎样？

　　具象猎杀很危险，具象猎杀又是什么？而且明知有危险，为什么还要去那个听起来就很危险鬼地方。

　　然而林枫染却没忍住调侃李白雅，她说：“这么危险还让我看你的卡册，你就不怕被我鱼肉了？”

　　李白雅白了林枫染一眼，说：“无所谓，反正你看不懂。”

　　说着，李白雅打开卡册，随手翻给林枫染。

　　果然，李白雅卡片上绘制的图案大多都是前所未见的奇怪事物，能认出来是什么的寥寥无几。而且就算每张卡片都有标注字迹，可那天书一般的符号林枫染真的是两眼一抹黑完全不认识。

　　李白雅说得没错，就是光明正大的给她看，她也看不出门道。

　　不过林枫染并不气馁不，兴致勃勃的翻阅起卡册来。李白雅的卡册看起来很厚，里面插着的卡片却不多。林枫染只翻了三四页，后面就都是空的了。

　　“这么少。”林枫染颇感失望：“我以为像你这样厉害的人，应该装了满满一本卡片。”

　　对具象界尚不了解的她，下意识以卡片多少来判断李白雅的能力。

　　“少？”李白雅淡然道：“你以为这是现实界的集卡游戏吗。念者的卡片不在多少，而在于每张卡的意义和他所具象的物质。譬如传说中的【一心夙愿】，是传说中最伟大的念者具象流星雨制成的。传说如果用同样强大的念力把它型象回去的话，无论许下什么愿望都会被实现。像【一心夙愿】这种卡，一张就足够统治世界了。”

　　“什么愿望都能实现？统治世界？”林枫染毫不掩饰的笑：“太夸张了吧，比召唤神龙还魔幻。”

　　“不然我怎么强调三次是传说呢。”李白雅也笑了，双手合上卡册。

　　卡册宛如被李白雅在掌心里压进了别的次元空间，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卡册去哪了？”林枫染一时好奇，抓起李白雅的手仔细看。

　　李白雅板起脸，闪电般把手抽回来，说：“秘密。”

　　林枫染未料李白雅又拒绝回答，愣了一下，又想气又想笑。她说：“李白雅，你不觉得这样很过分吗。”

　　李白雅依然板着面孔："过分吗？你说想知道自己是谁，我已经给了你答案，你是念者的后裔。至于你问我你的能力有没有意义，那要取决于你知道身份后做出的决定。”

　　“什么决定？”林枫染忍不住又问。忽的想起李白雅有可能故技重施又卖关子，便“威胁”李白雅说：“你要再说这也是秘密，我可要翻脸了。”

　　但李白雅知道林枫染并不会翻脸，因为林枫染的好奇心已经被吊到了绝不会推辞的位置。于是她环起手臂，凝视着林枫染的眼睛，幽幽问道：“得知具象界的存在，你决定从此做个念者，还是当回普通的素白？”

　　“我的血脉就是念者，怎么做回普通素白？”林枫染不甚理解。在她的概念里，念者血统已经是既定事实，根本不需要也由不得她来做选择。

　　李白雅却说：“现实界有很多清楚自己身份和能力的念者，但他们不想无端卷入危险，也不愿和具象界扯上关系。所以完成RC注册登记后，他们就会主动选择放弃使用念力。然后跟素白们一样，读书、工作、结婚、生子、生病、老去，直到死亡。一生波澜不惊，也未尝不可。”

　　“或许吧……”林枫染的视线投向客厅小桌，看着上面反扣的黑色相框，忽然觉得李白雅这个人真是坏透了。

　　方才李白雅在她面前打开的哪是一本不能被外人看去的卡册，分明就是个潘多拉魔盒。李白雅看似大方，向她释放出所有好奇，贪念，迷惑和不解，却惟独把与念相关的一切真实信息，牢牢锁在了盒子里面。

　　林枫染想知道答案，想知道身为念者的父母去向，想知道他们是否依然还活着，想知道他们是不是被困在了所谓的具象界里，她就只能做出唯一的选择。

　　“我选择做念者。”林枫染语意坚决。

　　“你确定？”李白雅放开环着的手臂，眼中闪过一丝如意：“我必须警告你，一旦作出这个决定，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林枫染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起身走到小桌前。她把那个黑色的相框立起来，默默凝视。照片上，林晟和杜秋也殷切的回望着林枫染，仿佛在期待她改变想法。

　　林枫染忽然意识到，父母从未向她提起关于具象界和念的只字片言，或许正是不想让她无端卷入危险。像李白雅说的那样，他们希望她此生就如素白，平安平常。

　　抱歉……要让你们失望了。

　　曾经满心踌躇，今日终于如释重负。

　　林枫染没有再将相框扣回去，而是郑重将一家三口的相片端正摆好，转身回复李白雅：“我确定。”

　　“为了他们？”李白雅也来到照片前。

　　林枫染沉默点头。

　　李白雅知道这种沉默代表什么，就像她不愿与人提起李千忆一样，林枫染也不愿与人提起父母。

　　然而，当李白雅放弃深入再问时，林枫染却忽然开了口：“我一直以为他们或许在哪里出了意外，已经不在人世了。直到今天，你告诉我这世界的对面还有另一个世界，而他们曾经也是属于那个世界的人……”

　　林枫染的声音哽咽起来，她抬起墨色眼眸，小心翼翼问李白雅：“你说，他们是不是去了具象界，却被困在里面不能回来？”

　　李白雅眉心微蹙。

　　穿梭具象界的平行门的确必须由两个念者结下契约才能共同进入。林枫染的父母毫无疑问都是念者，所以很可能也是一对具象猎杀的契约者。

　　但645年的大数据显示，两个念者凭空消失，被坍塌的具象界降维致死的几率只有20%，另外80%都是被其他念者变成了卡片。

　　而念者们每次出入具象界平行门全部会在RC纪庭备案，林枫染的父母如果在她6岁时就被变成了卡片，RC执法员应该会在第一时间赶到林氏夫妇家，把他们的遗女林枫染带回RC专门为念者遗孤设立的孤儿院抚养，而不是放任这个素白一样的念力怪物在现实界里肆无忌惮的使用念力。

　　这么说来，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林氏夫妇没有在具象猎杀中被变成卡片，RC并不知道林枫染已成孤儿。

　　第二，既然林氏夫妇从未向林枫染透露任何具象界和念的信息，说明他们不想让林枫染接触RC，也不想让RC知晓林枫染的存在。因此他们很可能在林枫染出生时就没有把她带到RC登记。RC全然不知林枫染的存在，自然也不会派人来把她带走。

　　而且，就算林氏夫妇的消失是偶然事件，但不去RC给林枫染登记就一定是他们故意而为之的。

　　那么，林氏夫妇为什么不想让RC知道林枫染的存在？宁愿让念力如此强大的女儿像个素白一样平淡一生，也不愿让她靠近RC，他们是在保护林枫染？

　　如果真是这样，林枫染身上又隐藏着什么不可为人知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