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夙愿》霜青柿

10、card-10【住店】

　　李白雅说：“还不是。”

　　“还不是……那很快就会是了？”乔榛近前一步，盯紧林枫染：“我很好奇，什么样的人能让桀骜不驯的李白雅不惜向RC自首受罚，也要回来结下契约。”

　　林枫染被乔榛看得心里发毛，甚至有种直觉，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但乔榛对她的敌意绝对比对李白雅还大。

　　“瞒不过你。”李白雅欠身把林枫染挡在身后，阻断了乔榛的视线：“不过结不结契约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还是要看她的决定。”

　　“……什么契约？”林枫染看着李白雅，心有所思。

　　虽然关于具象界和念的一切她还知之甚少，但听乔榛和李白雅的对话，似乎李白雅来Y城自投罗网，并不是无私牺牲自己只为帮她探寻人生答案。

　　李白雅其实……另有图谋？譬如乔榛说的契约？

　　“别听乔榛说些有的没的。”李白雅瞥了一眼林枫染，镇定说：“结契约是很久以后的事。要是真有那一天，我一定向你解释清楚。”

　　“行吧。”林枫染已经习惯了李白雅打太极的套路。心想，我信你个大头鬼，就是现在当场问凶巴巴的乔榛什么是契约，都比问你来得快。

　　“她连契约都不知道？”乔榛更诧异，好像林枫染必然应该知道契约是什么一样。

　　不知是不想让乔榛太过注意林枫染，还是不想让林枫染太过注意乔榛。李白雅很明显的转移了话题：“我已经戴上了熵石腕拷，乔庭长公事繁忙，还不打道回府？所有要追究的责任，上了律庭随你提。”

　　乔榛瞪了李白雅一眼，不悦道：“你早有这觉悟，何须我三番五次派出执法员去缉捕你。那些无端消耗在你身上的人力物力，我会全部记录在案，然后……”

　　“都算在我帐上，我认罚。”李白雅把手从兜里拿出来，扳着乔榛转了个身，推着她走出去数步。

　　乔榛身体一颤，似乎有些抵触。但终究还是默许了李白雅的接触，只是语气仍然很凶：“李白雅，我警告你别耍什么花招。既然进了Y城就别想再从我眼皮底下溜走。”

　　天呐，没看错吧。乔庭长竟然允许别人碰触她！

　　随乔榛一起来的执法员get了乔榛行为里的异常，面面相觑。

　　李白雅晃动左手告别，顺便揶揄乔榛：“乔庭长这么不放心，是对你们律庭的熵石腕拷没自信么。”

　　乔榛没理会李白雅，挥挥手，五个执法员随她一起离去。

　　“他们怎么走了，不抓你了？”突然重获自由，林枫染有些困惑。

　　李白雅看着乔榛离去的背影，懒懒的说：“念者戴上熵石腕拷就相当于被捕了，除了乖乖回律庭受审哪也去不了。”

　　林枫染不免好奇，熵石腕拷究竟有何玄机，竟能不费一兵一卒让被通缉的念者自己回去领罚。于是她伸出手，想提起李白雅手腕看看：“这表带有什么玄机，这么厉害。”

　　李白雅侧身一躲完美避过，说：“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有点开心？”

　　林枫染摇头：“没有。”

　　李白雅眯起眼睛：“你……想知道熵石腕拷为什么厉害？”

　　林枫染点头：“想。”

　　李白雅眉头一凛，说：“秘密。”

　　“李白雅，你真是够了！”林枫染大意了，又被李白雅套了进去。

　　从机场到市区，林枫染透过车窗静静观察这座陌生的城市。

　　Y城的风土人情与S城大不相同。来往行人从容惬意，旅人脸上亦洋溢着愉悦神采。这里没有节次鳞比的高楼大厦，站在城中极目远眺，能看见远方的苍迦山脉。巍峨绵延的黑色山岩上覆盖着一层终年不化的积雪，宛如一条墨色长龙浮游于云雾间。

　　李白雅带林枫染在市区的长途客运站买了两张车票，离开市区继续前行。临近傍晚，她们到达一个叫做探荏的小镇。

　　探荏镇就在苍迦山脚下，这时山的雪顶已无法用肉眼看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茂密草甸和半山沐浴在殷红晚霞中的大片森林。

　　“那些是什么树？”林枫染问。

　　“冷杉、云杉、落叶松。”李白雅随口科普，然后忽然想到林枫染的名字。

　　那确实是个让人一闭上眼睛，就仿佛看见漫山红叶在秋日暖阳中欣欣向荣迎风摇曳的美丽字眼。而林枫染也像她的名字一样，摒弃了所有秋的凄冷与萧瑟，如此温暖明媚而且纯粹。

　　于是李白雅又补充说：“可惜没有枫树。”

　　林枫染一时反应不来，笑问：“为什么要有枫树？”

　　李白雅脸色一沉，懒得再理林枫染，继续闷头走在探荏镇的街道上。

　　探荏虽然是个小镇，却不荒凉。因为旅人众多，竟还有几分繁华喧闹。路边的各色美食摊铺迎来晚间饭口，袅袅炊烟混着阵阵香气放肆勾引着路人的鼻息。

　　毕竟是第一次来，林枫染就像寻常的旅人一样，兴致勃勃四处浏览。而李白雅则与混迹在人群中的念者一样镇定淡然，同时不忘保留几分警惕。

　　从一个炙肉飘香的小摊上挤出来，林枫染发现李白雅已经走出去很远。她跑上前压低了声音，迂回道：“不是说RC总部在Y城吗，我们怎么到这个小镇来了？”

　　李白雅也低声说：“探荏是Y城下属的城镇。RC在探荏镇，四舍五入就等于RC在Y城。”

　　“可以，这个四舍五很传神。”林枫染还想再客套几句，却败给了人类最原始的欲望，忍不住问：“还要走多久，我……肚子饿了。”

　　话音未落，林枫染的腹部果然毫不客气传来一阵咕咕悲鸣，证明主人所言非虚。

　　李白雅停下脚步，说：“下飞机之后不是吃过一碗面么，怎么就饿了。这么容易疲劳到了具象界……”

　　“李白雅，求你做个人吧。”林枫染委屈极了，拧起眉头控诉：“你知道从吃那碗面到现在过了多久么？六个小时。整整六个钟头，又坐那么久的车又走这么远的路，我只吃了一碗细面难道不该饿么？”

　　李白雅冷淡说：“我也只吃了一碗细面，怎么不饿？”

　　林枫染哪知道李白雅为什么不饿，她只知道在周遭美味不停的轰炸下，她已经饿的要失去理智了。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丧着脸抗议：“我不走了。烤肉，米线，糍粑，煮菜什么都行，我现在就要吃东西。”

　　街头人声熙攘，斑斓霓虹流光溢彩，送来铁板上滋滋煎着牛肉的活色“声”“香”。李白雅站定在街边，严肃盯着林枫染，以确定林枫染脸上极其真挚的苦大仇深是不是认真的。

　　终于，李白雅妥协了。她说：“看见前面街口那家山行旅社了吗？你坚持一下，我们走到那登记住下，就去吃饭。”

　　林枫染顺着李白雅的手指望去，清晰看见山行旅社的招牌就在不远的路口，最多不超过50米距离。

　　“好。”林枫染乌黑的眼睛骤然一亮，但很快又警惕起来：“你别想骗我，我跟你说，我现在就是使出全身力气也只够走到那路口的。但凡比那远一步，我都……”

　　李白雅打断林枫染：“有力气牢骚，还不如快走几步。”

　　这次李白雅倒是没骗林枫染，走到山行旅社门口就停下了。林枫染把饿到虚弱的样子夸张了几倍，扶着山行旅社门口的复古邮筒向门里张望。

　　山行旅社的大门由数片大块的冷杉木攒成，透着在阳光明媚和阴雨连绵的时光里打抛过的斑驳沧桑。大门两侧随心所欲生长着普通的藤蔓，寂寂无名，默默陪伴着门前的招牌。门楼瓦棱飞檐古朴静谧，垂下两盏不大不小做工别致的四方灯笼，幽幽映照门楣正中牌匾。牌匾上游龙走笔，自右向左书着“山行社”三字。

　　什么山行旅社，明明是山行社。

　　这一眼看去，林枫染觉得李白雅把山行社叫成旅社，生生就把山行社的逼格down掉了好几个档次。要不是它那冷杉木的大门完全向院内敞开，配合招牌上写着的“迎客”二字，就是跟她说山行社是哪户文艺人家的古宅大院，林枫染也会相信的。

　　“进去吧。”李白雅说着先进了院子。

　　林枫染松开邮筒，跟着李白雅一起走过曲折庭院，来到山行社宽敞温和的大堂。柜台前已有两三伙人在登记入住。林枫染也想过去登记，被李白雅抬手拦住。

　　李白雅说：“不急，看仔细。”

　　难道山行社就是RC总部？

　　林枫染这样想着，才忍着饥饿细看前台服务人员给那两三伙人办理入住手续。

　　不一会，前台等候的人了依次办妥入住，纷纷离开。

　　李白雅板着脸询问：“怎么样，看出什么门道了？”

　　林枫染像掌握了关键线索的侦探，自信说：“第一对男女应该是情侣，没猜错的话，还是新婚旅行。”

　　李白雅颇为诧异：“何以见得？”

　　林枫染脸颊微红：“那个男的问……有没有……大床房……”

　　李白雅尴尬斥道：“你这是观察？你这叫偷听。”

　　林枫染道：“你管我用什么方式……结，结果一样就行嘛。那个乔榛不是也说了，律庭只看结果。”

　　“少提她。”李白雅脸色一冷，问：“另外两个男的呢？”

　　林枫染努力回忆说：“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李白雅失望的摇摇头。

　　林枫染不明所以，但为了让李白雅不看扁自己，争取道：“最后那三个女孩，应该是结伴来旅游的。她们……”

　　“不合格，观察点都没找对。”李白雅没有听林枫染讲完，把手伸进裤兜，走向柜台。

　　“您好，请问二位有没有预约？”前台女子笑容可掬的看向李白雅和林枫染。

　　“我们要……”李白雅刚开口。

　　“开一间大床房！”林枫染把早就准备好的身份卡重重拍在柜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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