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告别》岛肆

6、第 6 章

　　-6-
　　成湛已经很有没有面对面的见过穆景了。

　　他无声地跟在他的身后，然而像是感觉到有人似的，穆景突然转过身来，两道目光猝不及防地撞在一起，两人都愣了一下。

　　还是成湛先开口，笑着叫了他一声：“小景。”

　　熟悉的称呼让穆景眼眶一酸。
　　但他迅速掩饰住自己的失态，问：“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成湛缓步走来，在他身前站定，“那天我不是有意骗你的，是阿涧想约你看电影，怕你不答应，所以找我帮忙。”

　　穆景说：“那你看到叶涧嘉却装不认识，也不是有意骗我？”
　　成湛哑口。

　　穆景又说：“你找了个假女朋友，也不是有意骗我？”
　　成湛抿唇不语。

　　穆景顿了顿，说：“你明明选了H大，却发朋友圈说你去了Z省，这也不是……骗我？”
　　成湛彻底沉默。

　　穆景看着他，接着低头自嘲似地笑了笑。

　　“你既然要骗，为什么不骗得认真点？三年都骗下来了，最后一年怎么就前功尽弃了呢？”

　　身前的人久久没有回应，穆景又笑了一下，迈步往前走。

　　夜色撩人，他不由想起了过去。

　　他自小就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不正常，但那个时候，像他那样的人并不多。
　　或者说，那时候敢于公开剖白自己的人并不多。

　　所以当他被蒋续飞当街拦下告白时，他有种被扒光的慌乱，只是当他的目光扫到蒋续飞身后一个熟悉且高挑的身影后，那点慌乱就变成了隐秘的期待。

　　那个男生是成湛。

　　他们是小学同窗，也是初中同窗。
　　他第一次产生冲动的对象就是成湛，只是成湛什么都不知道。

　　等到了高中，两人文理分科。
　　成湛在楼上，是实验班，他在楼下，是文科班。

　　班级楼层的不同，造成了两人的疏远。
　　两人渐渐不再联系，形同陌路。

　　穆景也曾想过，要不他豁出去跟成湛挑明算了，成就成，不成也算了了一桩心事。然而成湛的身边却一直不乏绯闻女友，穆景犹豫了整整三年，最后还是没迈出去那一步。

　　然而他没迈，蒋续飞却迈了。

　　穆景和蒋续飞算是不打不相识。
　　原本他们俩没有任何交集，是一次课余活动，蒋续飞带人来抢篮球场，穆景没忍住，和他在球场打了起来。

　　也不知道那天他是怎么触动到了蒋续飞的神经，打到一半，蒋续飞忽然说不打了，然后提出两个班可以一起打，平时还可以互相帮忙抢球场。

　　就这样，两拨人开始熟稔起来，穆景和成湛的关系也恢复到了从前的样子。

　　蒋续飞会告白，穆景不是没有察觉，只是他怀有私心，故作不知。
　　也是这点私心，他没有明着拒绝蒋续飞。

　　但蒋续飞显然太过惫懒，见穆景没有明确拒绝自己，于是开始各种糊弄。
　　又或是他实在太过信任成湛，很多事就直接交给成湛代劳。

　　比如说送他回家。

　　穆景身高一米七八，虽然不重，但绝对算不上清瘦。
　　这样的体型，穆景实在不理解蒋续飞为什么要拿对付小姑娘的那套对付他，但当送他回家的人从蒋续飞变成了成湛后，他默然接受了。

　　每天清晨，成湛会代替蒋续飞等他一起去学校。
　　晚自习后，他又会代替蒋续飞跟他一起穿过热闹的夜市，回到灯火阑珊的小区。

　　有时夜深了，穆景发短信给他说饿了，下一刻，成湛就会穿好衣服在小区楼下喊他，然后跟他一起穿梭在满是俗世烟火和食物香气的夜市小摊之间。

　　所以他要如何不再次沦陷？
　　那可是成湛啊。

　　相处了将近四千多个日夜，并早在一千多个日夜前，就频繁入梦的成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