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棒打虎狼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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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够了没有？”
月光中幽幽地浮着一张美面，白皙的皮肤沐浴在银白色的冷光中，宛如月下仙灵，清丽与魅惑融为一体，更显得动人心魄。
越敏摁住悍妇的手腕，微笑地看着她，笑意暖人，但一双狭长的眸底，却丝毫没有笑，反倒隐了些冷意。
悍妇心尖颤了颤，还欲张口。
“不够？”阿敏掐断她的话，欺身上前，她嘴角微启，声音无比温柔，“反正都是些污言秽语，你也不必说话了！”
纤细的手指在她脖子上点了两下，悍妇嘴张张合合，竟说不出一个字。
越敏娴熟地扯过悍妇的交领。啪！啪！啪！……啪！只见素手在动。十二个巴掌迅速落下。她收了力，却还是打得那悍妇的脸红肿如猪头。
“还你的！师父说了，被别人打了，打不过他就跑，打得过他就要三倍奉还。”
“呜呜——好痛！我的脸！我的脸！”
凄厉的惨叫听得柴房内人人倒吸一口冷气。
良辰附在绛紫衣少女的耳边，窃窃私语：“小姐，这表小姐……越娣好像与往日不同，要不要去再唤些人来？”
美景闻之，嗤之以鼻：“良辰妹妹，你这问法真是好笑。我们小姐是何许人？解决一个越娣，还需再唤人？不过困兽犹斗，折了一两个奴婢，能讨小姐欢心也是她们的福气！”
紫衣少女没有说话，但显然对美景更是心仪。本来萦绕心头的一丝不安，全被美景这番话冲淡，她挺直了身板，脸上的得意甚是明显。
而这边，越敏还在缠斗——
“你你你！”早在旁边的嬷嬷一看不好，要擒住阿敏。
越敏早有打算，伸手内探，从怀中取出两指长的布袋，扬空一撒，两嬷嬷只觉得眼前晦暗，看不真切，只能冲着阿敏先前所在的方向拳打脚踢。却不想，越敏先行一步避开，揪着悍妇的衣袖，拿她做了沙袋。让两个嬷嬷的拳头，全都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自己人身上。
悍妇闷哼一声。
“哎哟喂！打错了！打错了！这是周二家的！”黑暗里，一个嬷嬷大喊。
众人放下的心因她这一声喊又再次提起。
“小姐。”良辰看不下去，暗暗生恨，将才在小姐面前被美景压了一筹。她不死心，一心想要立功，就手脚不老实地从衣袖摸出一支红烛来。不料却被美景看见。美景毫不留情地甩了她一个耳光，咬牙切齿：“你这贱蹄子！小姐平日里待你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府里的忌讳！敢在这点灯，被老爷知道了，乱棍打死不算，莫要牵累我们小姐！”
“小姐……”良辰眼里蓄泪，捂着红肿的半张脸，十分委屈。她只想替小姐抓住越娣，却从未想陷害小姐。这红烛又不算灯，怎能就被囫囵过去乱棍打死？
看出她的心思，美景啧啧道：“红烛是不算灯，但在这赵府，大少爷说算，那便是算！”
良辰心中有怨，垂头，有怒不敢发，只能在心中碎念：不过是个瞎子……
紫衣少女看了她一眼，眼中满是不赞同。她赵紫娥是赵府的二小姐，纵然得老妇人怜爱，但怎么说也是个庶出，比不那名满天下的长兄赵承韵。平日利欺负欺负越娣倒没什么，若是犯了兄长的忌讳，可不能怪父亲翻脸不认人。
在这京城里，可以不知道的贤名远拨、温文尔雅的太子李舒，可以不知道偷香沾秀、桀骜不驯的中郎将裴秀，但却不能不知道平定侯府的赵承韵。四岁能诗，五岁作词，六岁谱曲，七岁写赋，十二岁言之人事，十五岁知晓天命……赵承韵的一生，就是用无尽的奇迹书写成的，连陛下都赞之才、叹之哀。
赵承韵之才，才在罗进人间奇术，而赵承韵之哀，则哀在他天生眼盲，不可视物。他的全部作品都是他口述经书童记录完成，但纵然如此，还是阻挡不了他的青云之路。平定侯的栽培，陛下的器重。皇恩浩荡，所赐金珠玉盘无数，赵家子女，更是因他而蒙福，穿金戴银，赏赐不尽。陛下甚至可以为他下诏：“赵府上下，夜不点灯，如有违者，斩！”
是以，赵府夜不点灯，日不开户，车马全都用黑色的帷幕罩住，倒也是京城的一大奇观。
赵承韵在赵府，可谓是说一不二，就连父亲平定侯都对他言听计从。但他从不索要什么，不仅勤俭清平，而且待人收张有度。他不争不取，只是立在那里就自成就风景。
对这兄长，赵紫娥真可谓是敬仰有之，怨怼毫无。
干灰虽能闭目，却不是长久之计。那嬷嬷的老眼还昏花着，却找到了修理越敏的办法，她兴奋地大喊：“银光！她腰上有银光！”
越敏闻此蹙眉，低头一看，竟是自己环在腰上的软剑露出了半分，反射月的银光，暴露了自己的所在。
这软剑是她学成那年师父给她的，一直被阿敏藏在软铁腰带中。剑身软如绸，却极为锋利，削金如泥，见血封喉。若不到关键时刻，她断不会用这把武器。
将软剑藏回腰带中，越敏随手从地上拎起一条拇指粗的麻绳做武器。
说时迟，那时快。银光一闪而过，两个嬷嬷本想本想合力夹击阿敏，奈何被她识破，被扭打到一处。
越敏瞅准机会，扯着麻绳，栓了左边嬷嬷的右臂，又捆了右边嬷嬷的小腿，再绕回到悍妇这来，打个死结，将三个人牢牢地扎在了一条绳上。用力一推。两嬷嬷拉扯着悍妇一起撞向粪桶，被泼得一身，又翻了一地。自己挂彩不说，还闹得整个柴房中恶臭熏天。
众人皆被此时景象怔住。若说收拾悍妇只是巧合，那这两个嬷嬷无声无息地倒地，就只能说是必然了。
这平日里，表小姐刁蛮虽刁蛮，却很无脑，还不是被赵二小姐收拾得服服帖帖。没想到这一日不见，竟变得如此悍猛，众人惊骇之余，又想起那桩风流韵事，难道被裴郎将强了之后，兔子的牙也变利了？
满屋子的人，还是赵紫娥先镇定下来。
房内光线很暗，只有一个狭窄的高窗透入两缕月光和那星星点点的夜明珠散发着暗淡的光。越敏眯起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与赵紫娥对视。先看到是一双鸳鸯步的三寸金莲，而后是卷云缀珠的锦绣莲纹水缎，再向上是一张俏生生的脸，和满髻的金簪玉挠头。
紫衣少女眸眼转动，强挤了一丝笑：“看妹妹这般，是身体全好了？”
启唇胜莺歌软语，闭口似珠落玉碎，说不出的婉转动人。
接着她秀眉一拧，像是极心痛地指着柴房内的仆役，厉声斥道：“表妹大病未愈，疯魔发作，你们这帮不用心的，还不快去伺候着她点！伺候好了，重重有赏！伺候不好，让夫人知道了，怪罪下来，吃一顿掖庭板子，我都救不了你们！”这般口吻，这般语气，真真演出了一个心疼表妹的表姐形象。
而越敏闻此，只是冷冷一笑。
疯魔发作？这个借口好。得了疯魔的女子，暴毙而亡情有可原，官府也不会追究。不知这深宅大院中，为这个莫须有的理由，丧了多少妙龄女子的命，埋了多少闺阁红颜的骨。
柴房里的仆役听闻主子的话后，心头雪亮，纷纷抬起了萎靡的脑袋，精神一振，全都捋袖子、拿绳子钝器上前。一边是不得宠的外姓孤女，一边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备受老夫人宠爱的二小姐，向哪边靠拢再明显不过。就是冲着二小姐口中的“赏赐”也要卖力一番。
越敏将这些人的神态变化收在眼底。
这是要打架？还是打群架？
呵呵！她最喜欢打架了，尤其喜欢和打不过她的人打。
经过这几天地狱般的“潜伏”生活，东躲西藏，风餐露宿，越敏早就攒了一肚子的火气，正愁没地儿发泄。有送上门的人肉沙袋，何乐而不为？碰到我……算你们倒霉，就替那位传说中的“太子妃”出口气吧。
越敏扫视一圈。这些人，不过是干粗活的杂役，平日里狗仗人势、以多欺少惯了，空有些蛮干的力气，却使不到点子上去。比之江湖上的杀手，少了刀刀致命的狠绝，也少了互相配合的默契。对付他们，连出刀都不用。
嘶！火光熏人，越敏点了随身携带的火折子。
平定侯府的家丁，在也不点灯的府中多年，已习惯在黑暗摸索，夜视能力强于常人，但若是突然遇到强光——
果不其然，仆役全都停住，痛苦地捂着眼睛，眼角涩涩地流下清泪。
噼里啪啦，一顿乱揍……
一晃眼间，屋子里的人全数倒地，只剩下越敏和那变了色的赵二小姐还站着。
赵紫娥见势不好，早就存了脱逃的心思。她本来打算趁着仆役围攻越敏时，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奈何阿敏手太快，根本没给她机会。她刚溜到门边，战战兢兢地从荷包里掏出柴房的门钥匙，就听“噌”的一声，一把飞刀擦着如花似玉的脸颊飞过，直直地钉在门柱上，可真的是“入木三分”。
“妹、妹妹，你……”
字未出口，就被生生掐断。越敏手疾眼快地封住她的哑穴。
“怎么，怕了？这时候才想跑，是不是迟了点？”
赵紫娥变了变脸色，步步后退。
“我这人有恩必酬，有仇必报，生平最恨，无非蛇蝎心肠、虚与委蛇之人。正好，这两点你都占全了。”
她玩心忽起，下颌微抬，问——
“你是不是想说，那些奴婢掴我巴掌不是你指使的？”
赵紫娥摇头。
“你是不是想说，如果我把你怎么怎么样，夫人不会放过我的？”
赵紫娥接着摇头。
“你是不是还想说，如果我再靠近一步，你就要喊人了？”
赵紫娥拼命地摇头。
越敏没说一句，她脸色就变绿一分。
越敏眯起琥珀色的双眼，欣赏着她那张秀美无双的脸，笑道：“对了，你唤我那么多声‘妹妹’，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是不是也应该唤你声‘姐姐’？”
绛紫色宫装少女摇摇头，一双美目蓄泪，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任个人看了都心生怜惜。
“姐姐——”越敏拖长声音，亲切地拉着少女的手，“给你两个建议：第一，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是谁，不要再绑错人了。我不是你家那什么太子妃，也不稀罕你家那什么太子妃之位！至于这第二呢，”越敏掰开她的玉手，提溜着红绳拴的芙蓉玉在她眼前晃动，“往后手脚放干净点。这鸡鸣狗盗的事，做多了，是会掉脑袋的！”
赵紫娥一双眼瞪圆，不敢相信地看着她。这块玉，乃至越娣的身世，都是平定侯府的秘闻，难道被她知道了吗？她盯着越敏，想从这张清秀的脸上寻找出一丝一缕的痕迹，但无奈，只看到越敏眸中笑意更深，两指缝间捻着割绳逃跑用的飞刀，在她脸上比划。
“前朝惩治偷盗，会在偷盗者脸上刺字，让他一世只能为奴。你说，我要不要效仿古人也给你留下点什么？”她微笑着拍拍赵紫娥的脸，哪想到赵紫娥脸色忽变，直接一翻眼白，就这么被吓晕了过去。
“开个玩笑而已，看把你吓的。这张花容月貌的脸，我可舍不得拿来糟蹋。”
越敏叹口气，收起飞刀，将这软绵绵的睡美人丢在一边，舀了瓢清水准备洗脸。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棒打虎狼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