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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其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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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迷蒙,圆月孤悬,四下静谧无声。
藏剑山庄笼罩在淡薄的月色中,君风院中只有时不时巡逻过来的山庄守卫穿行而过,天泽楼前的海棠树在无边夜色中巍峨矗立,锦带桥下的湖水轻轻涌动,一切都是一如往常的平静。直到风起时,高悬于楼外楼顶的圆月前,隐隐有两个影子追逐着如光似电般一闪而过。
剑与剑碰撞的声音碎于风中,衣摆泛动,寒光凛冽。
叶春风目光一紧,横剑挡在胸前,而后沉着旋身,脚尖在空中借力腾空而上,侧身避开雪幽穷追不舍从另一边袭来的冰冷长剑。那剑薄如蝉翼,贴着他的鼻尖一闪而过,那一瞬间,他看见她的剑身银白如镜,里面映照出了自己的影子。而就是那样转瞬即逝的时间里,他静静看了一眼,接着不动声色收回目光,眉目一沉,如乘风而来的霜雪——手中长剑划破女子眸中的月色,他反守为攻,身影如闪电般凭空而下,猛然袭入眼底之际,长剑便势不可当地擦过她雪白的颈边。
雪幽盈盈一笑,未曾相挡,身影却已忽地不见了。
叶春风抬起头来,却见她已凌空而去,向着远处的湖面追月而行,身影在月光夜色中飘渺难寻。
他收了剑,脚下轻点,旋身追去。
西湖上湖光潋滟,长夜未央。
他和雪幽相继落在三潭印月上其中两座石塔的塔尖,西湖上夜风袭来,有些寒凉刺骨。
雪幽悠悠地转过身来,长发飞舞,如梦似幻。
叶春风静静看着她。
周围只剩风声,月光,和波光粼粼的湖面。
不知每一个故人相见的夜晚,是否都有一时之间的相顾无言。
叶春风看着师姐的眉眼,并不觉得陌生,只是觉得很遥远。她还是和那一年一样的清高冷傲,高高扬起的头颅迎风沐雨,绝不肯往下看一眼泥土尘埃;她还是和那一年一样的问水寻芳,风也难捉的身影轻盈如蝶,眼神随意而又轻蔑;可和那一年不一样的,是她身上所着的衣裳,是她眼神里蕴藏的危险,更是她嘴角微挑时带着嗜血意味的妖娆笑意。这些,都是她离开了藏剑山庄后的印记,是过得更加自由却也更加残酷的证明。
这些年来,雪幽为证明问水诀一样可以杀伐纵横,已是满手血腥。
他听过师姐的事迹,听过她昨日的血洗,今日的杀戮,以及明日的赶尽杀绝,桩桩件件心狠手辣,以至于从外面传回山庄的时候,他不想听也不行了。
所以现在,他目光平静。
即便雪幽看着他失望地摇了摇头,嘴角一挑,妖娆而挑衅。
“真是让我失望啊,这些年……我的师弟,竟毫无长进。”
“这可怎么办呢,听说……已经开始布阵来防我了?”
“可是啊,你们防得住么?”
雪幽说着,指尖轻拨着长发,笑得愈发轻蔑而艳烈。
叶春风回望她的目光,不卑不亢。
而后他抬起手来,修长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颈边,视线却另有所指的投向自己曾经的师姐,似乎是在示意她低头看看什么。
雪幽一怔,立时明白了过来。
那一缕如游丝般的疼痛经他提醒之后才隐约察觉到,雪幽的眼眸瞬间被愤恨点亮。她伸手碰向片刻前他手中长剑吻过的颈边,而后收回手来,诧异地看见指尖上染了一丝血般的红色,她猛地放下手来,恨恨地看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
叶春风眉目依旧,只是道:“师弟不才,数年过去,也才能伤及师姐万中之一分。”
他所言谦逊温和,乍听之下似乎还略带敬意,尊卑有别。然两人都清楚,雪幽武功奇高,又身怀已臻化境的问水绝学,以至于这些年来独闯江湖未逢敌手。他能伤她一分,哪怕只是一道微乎其微的伤口,也足以证明他如今所负的武学,已不是等闲之辈可以小觑轻蔑。
雪幽看着他,眸中寒光闪烁,又很快覆于寂灭。
她看着她这个曾经的师弟,面前忽然出现了很多画面。
她二十岁时离经叛道,在楼外楼前当着所有弟子之面,大声指责藏剑山庄上下随波逐流之庸俗愚昧,以至于老庄主雷霆震怒,亲自出手将她擒下,生生以千斤铁链缚之逼她于烈日之下跪于名剑堂前。七天七夜,头顶烈日如狼似虎地吞噬着她的身体和意志,唯有她这个师弟漏夜前来,悄悄喂给她水和食物,转身离去时说着他会去为她求情,而后真的也在老庄主门前跪了七天。
可她并不领情,她一生高傲,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铁链打开之时,她立誓叛出藏剑。
那一夜本是闷热难耐的夏夜,却不知为何飘起了漫天大雪。
她忍着噬骨之痛,咬牙站起身来,膝盖处血肉模糊,身影摇摇欲坠。她看见她这个师弟,默然立于老庄主身后,脸上的表情痛心疾首。那时她忽然在想,那一日离她原定释放之日明明还有一天,老庄主却与他提前前来,是否是他终于替她求得了老庄主的谅解而匆匆赶来,却不想自己这般不识好歹?
不过,她不在意,她不屑于那施舍般惺惺作态地谅解,也不齿于她那个师弟蠢笨幼稚地下跪求情。
从那天起,她只是她自己。
生生死死,不由谁操纵,不由谁劝解。
她只是没有想到,她那与之感情并没有多深的师弟,那时能为她那样百般求情,现下却又能与她这样持剑对峙。
“呵。”
她冷笑一声。
叶春风微微抬眼,眼神中似有些疑惑,不解她这一声冷笑所来为何。
雪幽便将目光直直投了过去。
“是我小瞧了师弟,没想到当年优柔寡断犹豫不决我从来看不上眼的叶春风,如今也有这般杀伐决断的时候。”
她说着,眼角微挑,笑得有些危险。
叶春风不为所动。
“听师姐所言,便知未曾了解过我。”
的确,他与他这个师姐之间,并没有过多的交集和过深的感情。
叶幽的眼睛向来长在头顶上,心高气傲,哪怕师出同门,她也从来看不起她之后的他们几人。他和叶子安,叶千山,叶绮,在她眼里都是资质平庸不值一提的蝼蚁之辈。是以入门之后,叶幽从未尽过分毫大师姐的责任。她从不指点,从不问询,甚至从不与他们打交道。其他几人私下里偶尔会说些不满的小话,可是他并不在意,他觉得像师姐一般高度的人,自然是高山流水,曲高和寡,是以不屑凡夫俗子之流,亦是理所应当。
他敬重她,也曾仰望她。
叶幽被罚的时候,他的援助和求情,是源于本心的敬重。
叶幽离开藏剑,他心痛不已,是不愿见到两败俱伤的玉碎珠沉。
而现在,他手执长剑,与她兵刃相向,是他身在其位,便自然而然要回护他所在的藏剑山庄。
师姐早已不是师姐,雪幽所走之路,与他已是千里之遥。
他从不欠她,只是惋惜过她的决绝,却亦没有什么遗憾。
是以此刻,他冷静而深刻。
“师姐深夜归来,不知所来为何?”
“归来?呵。”雪幽轻笑,对他的用词有些疑惑,“不要用这么好听的词。我不过是路过附近,顺便故地重游。”
说罢,她转头望去,偌大的藏剑山庄,在记忆里仍旧熟悉。
她嘴角又弯了弯:“不出所料,贵庄内外,还是一如既往没有出息的模样。”
嫌恶和讽刺在她的言辞间愈发浓烈,叶春风却从这表象里听出了她疾言厉色下的一丝痛心。毕竟,她曾比谁都要醉心藏剑武学,也曾比谁都想让藏剑武学中的上乘身法独步天下,行舟镇派她有推举钻研之功,问水心法她有泣血撰册之劳,是以当年轻剑一流在她的带领下,也曾如火如荼声势浩大。所以叶春风一直都知道,师姐之所以叛出藏剑,尽管行事极端言辞激烈,却终究还是因为深深的爱与失望。
可是,师姐始终看不清一点,这世上比起她这般的天之骄女来说,更多的只是普普通通的凡夫俗子。
藏剑山庄弟子芸芸,不是每一个都如她一样有天赐的资质。
普适性才是每个门派存在的根本,再平凡普通的弟子也应有在这里生活的权利。
所以藏剑武学的变更,势在必行。
他能理解师姐未能书成的抱负和壮志难酬的失望,却更知道老庄主必须为藏剑全门来进行考虑。
所以他惋惜她的离去,却也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坚守这里。
半晌,他低沉平静的声音散进夜风里。
“师姐如山巅清月,自是看不惯凡尘俗世。”
闻言,雪幽眉目一凛,只觉好笑不已。
“叶春风,你不必这般抬举我,你也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她很快接过他的话,语气里已经凉了一层,“藏剑弟子,现在大多只退不进。我今日下午便已来过,君风院里练武的弟子连重剑都拿不稳,啸日之间连退几步差点撞上旁边石梯,我当年重剑虽用得少,却也未曾连基本功也这般不堪入目。而练轻剑者,随意散漫,以为只要积累了剑气便是重剑出鞘之时,却连玉泉鱼跃的要领都不得而知,歪歪扭扭,身形缓滞,落地时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站在了哪里,这般丢人现眼,却还能跟身边其他人开起玩笑,恬不知耻得多看一眼都是侮辱我的眼睛。你告诉我,难道这便是……你们当日重山居剑意而轻问水诀时,所希冀看到的场景么?”
她疾言快语,说起这些时心绪激荡,仍旧愤懑不平。
叶春风朝她摇了摇头。
“师姐,不知何时你才会明白,藏剑山庄两路心法,从未厚此薄彼。”
“呵。”
雪幽一声冷笑,摆明了可笑且不相信。
叶春风并不在意,只是兀自说了下去:“师姐当年离开后,这些年来,我再未见过如师姐一般天赋异禀之人。即便是我,亦是千倍万倍的努力,才至今日能侥幸伤及师姐万一。师姐不妨仔细一想,藏剑山庄弟子众多,岂是每一人都能与师姐比肩而立?若是如此,藏剑山庄早已群英荟萃,独步武林,万门来朝,天下第一。可师姐也看到了,今时今景,万万不是如此。”
话到这里,双方都沉默了一下。
雪幽望着他,目光微微收紧:“你想说什么?”
“师弟不过是想再劝一句。”
“哦?劝什么?”雪幽笑了笑,对这些想要劝解她的人早已司空见惯,“想劝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还是想劝我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叶春风目光轻凝,默然不语。
雪幽嘴角扬起嗜血的笑容,长剑不知何时又握在了手中,她眼神一暗,像一触即发的狂风暴雨。
“知道么,这些年来对我说这些话的人,都死在了我的剑下。”她说道,长剑在月光下寒光熠熠,但她投去的目光却娇娆挑衅,“你……也想试一试?”
她的话已像最后通牒,夜色衬得她的表情有些危险。
叶春风却并不畏惧。
“师姐多虑了,我自不会做那些无用功。师姐心意已定,若能转圜,也不需等到今日。”他道,平静的眉目丰神俊朗,像润物无声的春风,“师弟不过是希望师姐能早一日解开心结,不再为当年之事所累所扰。海之所以为海,是因为能纳百川,涓涓小河不可以为海,看似一望无际之湖亦不能,江水汹涌壮阔永不停歇,却依旧要汇入大海,师姐与我,与其他弟子,无论波澜壮阔还是平静细流,不过都是百川之一,殊途同归。”
雪幽望着他,思索道:“师弟说得有理,但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故事……叫精卫填海?”
“螳臂当车。”
叶春风毫不迟疑地接过这句话,此时语气和眉目中竟有些凌厉,毫不留情地戳破那总是用来鼓励人们坚持不懈移山填海的典故。
“你……”
“师姐一生醉心武学,应再清楚不过,心胸如海,方成大器。我今日所言,不过是希望师姐既已离了藏剑,便该放下前尘旧念,潜心修炼下一境界,方才不负此生。”
说完,他长袖一挥,兀自要转身离去。
“叶春风!”雪幽却恶狠狠叫住了他。
他脚下一顿,微微偏头看去,似乎在示意她可将话说完。
“初见你时,我就知你资质如我,可你知道为什么我总看不上你么?”雪幽说道,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的声音在风里似乎有些颤抖,“因为你中庸无为,总是在夹缝中给自己存在和选择的理由,你何曾为谁振臂高呼,何曾为自己的信念付诸一切?你从未有过,你安于现世,尊师重道,可对师长的命令从不质疑从不否定,如今你看看,你那万中无一的资质被自己、被他们消磨成什么样了?!”
雪幽高声喊道,话到最后竟有些失控。
叶春风没有再回头,他脚下轻点,身形就融入风中,茫茫夜色中他的声音遥遥传来。
“师姐,你我所求,千差万别。”
那是一句结案陈词般的总结。
三年后,雪幽被困于莲华阵中,看着他再一次为自己这个离经叛道的师姐挡下阵中最后一剑时,终于明白了这句话。
那时持剑的美人倾世倾国,他看向那女子的眼中充盈着温柔。
若昙华初绽,若风吻心中。
若昙第二日一早来到大少爷的书房时,不禁微微愣住了。
她放下手中捧着的叶冬宸要她帮忙送还的书,绕过红木圆桌的桌角,走到了书架前的那张书桌前。
书桌上摆着一本被人翻开了的书。
怎会……?
若昙有些疑惑,这书房的来往之人都各自知晓大少爷那不成文的规矩,从未有人敢将书随手扔于桌上……叶冬宸不会,叶夏景昨天与她在一起,再说平日里他往来此处的次数本就不多,更是和叶冬宸一样第一个就能排除。而其他弟子,若没有叶冬宸或是叶夏景的陪同带领,也是没有人会随意擅自踏入这里。
她不由得便想起了昨夜看到的一闪即灭的灯火……
难道……昨夜在此之人,是大少爷自己?
若昙这样一想,忽地心神清明。
罢了,无论是谁,她只管将这所有的书放回去便得了。
想着,纤细的手指便将桌上那本摊开的书拾了起来,将它合上的时候,看见了封面上《枕中记》三字的题字。
她一愣,仿若有些不可思议。这本书上所记载的便是不得志的秀才进京赶考,在客店中偶结了仙缘是而黄粱一梦的故事。这是民间家家户户口耳相传的故事,婆婆也早在她似懂非懂的幼年时便也一遍遍地讲起。真没想到……活在众人口中出尘世外高不可攀的大少爷,竟也会对这样的故事感兴趣。
想到这里,她微微一笑,将那本书第一个放回了书架里。
而后她开始将书桌上的灰尘打扫干净,却意外地发现砚台里有一丝未干的墨迹,那悬于笔架上的毛笔轻轻晃动,似乎在诉说着昨晚还没被主人来得及拿起就重归于黑暗的惋惜。若昙仔细观察着这些蛛丝马迹,心中则愈发清晰地相信,归来之人定是她还素未谋面的传奇一般的大少爷。
她抬起头来,望向墙壁上挂着的题字。
听叶冬宸说过,琴棋书画,二哥和大哥各自占了俩。叶夏景抚琴之技尽得杨慕这长歌门好友的真传,棋艺也是十盘里他需手下留情旁人才能赢得了两局,而大少爷人虽不在,但里里外外挂满了的字画,皆显示着他存在过的痕迹。叶冬宸翻书时,曾有几卷孤本是大哥自己誊抄下来的,上面的字迹整齐清晰,他的字时而苍劲有力,时而又迂回多情。而他房中的画卷,多以景为主,叶冬宸说大哥不爱画人,却唯独画过一个叫叶幽的女子。
叶夏景说,叶幽是大哥的师姐,早已叛出藏剑多年,大哥或许是为了纪念她才画了这么一卷。
这样随口一说的时候,他正倚栏而坐,叶冬宸和若昙也一并相聚在他的归云亭里。
提起叶幽,叶夏景明显并没有什么兴趣。
“叶幽么?你们真想听?我可没有兴趣说她的事。”他微微挑眉,再一次对他们俩进行确认,脸上的神情明显希望按下不提。
可叶冬宸满眼的好奇和若昙的默认让他无奈,终于只能妥协地叹了叹气。
“没什么好说的,叶幽那人,心高气傲,自以为是,我们藏剑山庄庙小,容不下她那尊大佛,她当然只好自己出去。”
他这样说着,一副无所谓没什么好在意的样子。
他不是叶春风,也不是叶绮,叶夏景不理解他们老庄主麾下五弟子间所谓的情谊,而且在他看来他们跟叶幽应该也没多深的情谊,毕竟叶幽眼高于顶,根本不屑于与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同流合污”。同样的,叶夏景也是如此,在他对叶幽抱拳一礼而惨遭无视之后,他也学会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从此以后他的眼睛里也再看不到这所谓人中龙凤的大师姐。
真是好笑,武功高强是了不起,但不代表就可以随便不把别人当人吧?
觉得自己这么与众不同,有本事她别吃饭别睡觉别如厕啊?
叶夏景在心里冷笑着这么想。
关于她的叛出师门,他只觉得更好笑了。大哥那傻子居然还去跪了七天给她求情,一定是脑子烧坏了,一定是。
他的确是不明白叶幽那种高度的人到底在想些什么,离开藏剑的理由在他看来也是不堪一击。少数服从多数罢了,这个道理很难懂么?算了算了,他也没指望着每个人都跟他一样通透睿智,所以叶幽声势浩大离去的时候,他只是往山庄大门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后又低头去做自己的事了。
他承认他实在是一个俗人,一个醉在凡尘俗世里不愿意醒来的俗人。
所以大哥的情义双全,叶幽的登高望远,还有其他人将这件事如痴如醉的口耳相传,对他来说简直比夏夜里纠缠不休的蚊子嗡嗡声还要烦人。
他就是吃饱了没事干,也绝不会将自己的时间用来管这些闲事。
他啊,只会……
“若昙,你尝尝这个。”
“若昙,明日跟我去城里转转吧?”
“若昙,杨慕说他们长歌门一年一度的琴音会要开了,让我带你一块儿去看。”
“若昙、若昙……”
想到叶夏景说这些话时脸上表情的变换,她不禁莞尔一笑。
而与此同时,窗外晃过的那个前来寻她的锦衣华服的人影,不是她正想到的叶夏景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