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雀引之染心莲》秀色萌主

10、第十章

　　一经流苏提点，了缘恍然道：“敛星藤……”
　　敛星藤，敛心藤，成精之藤可作蛊惑人心之用。
　　“之前吴府，敛心藤未曾发生效力，难不成是因为有祖惑婴魅的压制？”
　　流苏轻拍了了缘两下头，递过去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那柳树又是为何？”了缘皱眉。
　　“小和尚呀，小和尚。我看你是在和尚庙里呆傻了吧？”流苏摇着头满脸地不认同，“精怪可修人形，人可化身万物这有何奇怪的？”
　　“但那是一般人吗，那都是有修行之人方才，能做到的……”了缘在流苏似笑非笑的表情下，渐渐地住了口。
　　因为他已想到，有修行之人若能将自己化身为物，那将他人化身为物又有何难？
　　还有方才禁锢自己的力量，在场中人除自己与流苏外，皆为凡俗之人。
　　见了缘冥思苦想半晌，流苏甚觉无趣地道：“是咒法。整个吴府皆被下咒，早在百年之前便当无一人可活。”
　　曾在吴府所见的灰色气息，便是来自于这咒法。
　　了缘立时睁大双目，似是不信，“那……”
　　“那为何他们还能活到今日？”流苏一句话接过，半睨着了缘道：“因为，他们养——妖呀！”
　　了缘呐呐地重复了一句道：“养，养妖？”
　　“还不懂，祖祸婴魅就是他们家自个儿养的。”
　　“那他们为何还请我去捉妖？”
　　许是刺激太大，了缘竟失了平时的心智，只是不停地质问着流苏。不知究竟是想揭晓谜底，还是从中找出破绽，给自己的善心、佛心一个归宿。
　　“请你去的是吴府的当家夫人吧，而且还是背着吴老爷请的对否？”
　　了缘配合地点了下头。
　　“这说明他们之间的利益产生了分歧。咒一直都在，吴家祠堂四周的柳树就是证明。不过，我猜下咒之人必定心狠，设了一个条件，不是一次性的化柳。而是慢慢的，一棵一棵的来，从吴家的嫡系开始。
　　祖惑婴魅为保吴家有人制造人祸以供其修炼壮大，必定会保吴家之人平安。可祖惑婴魅的能力有限能保之人估计只有两人。祖惑会保及冠之人，而婴魅必定会保未曾及冠之人。
　　吴量即将及冠，吴老爷子心知肚明，在自己与吴量之间，祖惑必定会选择年轻力胜的吴量。为求自保，吴老爷子会对吴量痛下杀手。而为使香火延续，吴老爷更是会保下自己儿媳妇肚子里的孙子。
　　但是吴夫人爱子如命，当她洞悉到吴老爷的企图时，便决定舍弃自己的孙子，以吴家香火传承要挟吴老爷子。
　　吴夫人请你，其实最主要的是加一重威胁吴老爷的把柄，哪成想你竟…现下你可明白了？”
　　有雨从天而降，这回放声大笑的反倒成了了缘。
　　明白，他自然明白。他一心想拯救世人，却反倒成了世人手里的棋子。那吴夫人请自己降妖是假，威胁吴老爷是真。只是最后，不曾想真被自己收了祖惑婴魅，咒法失去制衡，便给了吴家三百年前便当经历的一幕。
　　流苏静立一旁，目光灼灼地看着兀自自责的了缘。兴许，其最初预判有差，本以为此事足以催垮这佛界新秀，不过此时看来，他反倒是作茧自缚了。小和尚神情悲怆，却不自苦，眼眸深处掩映着的是可燎原的星星之火。
　　这一回，他终将蜕变！
　　流苏突然间起了个念头，想同这小和尚一道走走，不为着自己爱捉弄于人的癖好，仅是瞧瞧这仙佛眼中的世界也未尝不可。他自己同精怪伙了三百年，也合该同着其他几界生灵处处才是。
　　晨辉初至，拨云散雾。了缘的笑声戛然而止，生生笑了一夜的他披着一身晨光坠下云头。
　　流苏眼疾手快，在他触地前，招来一阵疾风，稳稳将他托住。
　　眺望了一眼依旧烟火缭绕的吴府，流苏从虚空中借出一缕艳红火丝，划向其中。既然要烧，便索性烧个干净。凡火烧不尽的东西，他便借点神火来烧，想必景容也是不会怪他的。
　　了了这一事，流苏降落云头，带着早已昏睡的了缘，驾云去往郊外的一间客栈。
　　客栈不大，坐落于半山腰上，被层层松林掩映，轻易不可窥见。后院横贯一条从山瀑下的水潭引流而来的小溪。池水清澈，瞧着甚为惬意。
　　而这间客栈的主人，乃是只有着千年修行的老山雀。这老山雀本在端南居住，和流苏是旧识。如今小和尚情况不妙，恐生变故的流苏自然便想到了他。
　　“砰！”
　　巨大的踹门声惊醒了床上安眠的栖松与息水，霎时，整座客栈笼罩在了一层阴雾中。
　　栖松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手打着呵欠，一手揉了揉息水头道：“没事，就是只野鸟飞来了，不打紧。”
　　栖松捞过床尾的衣服随意套了套，正欲下床便被息水一把捞过，在其颈边蹭了两蹭，才不甘不愿地放人下去。
　　栖松打一出房门，边瞧见了抱着个十岁稚子的流苏。随即一抹脸，嫌弃道： “哟，什么时候染上了这怪癖。”
　　“怎么都比不上您老人家，要说怪癖，在端南，您老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别人不知这息水的来历，流苏可是门清。这息水可并非活物，而是一只有着九千年道行的水鬼，只消再过个千年，历雷霆之劫，便□□登一方鬼王宝座。
　　不过话又说回来，能有着千年道行的水鬼，怨戾之气不可谓不重。当初栖松同流苏偶然遇见他时，方圆千里竟无一活物，黄泥之上白骨作林，处处可闻鬼声。
　　当时流苏年幼，栖松担心其被外物所惊，心智受损，一掌劈晕了他收入袖中。当他再度醒来时，已是回了端南。一问时候，才知其睡了整整半年。
　　他不知这半年以来栖松究竟发生了什么，只从一些小妖八卦中了解到，他的师友栖松因着那只水鬼被放逐端南。他一气之下，大闹了整个朱雀神殿。彼时景容不在，四大长老本就因预言忌惮他，正好借此将他锁入罪狱。罪狱可镇压精怪之灵，且阴火不熄。阴火与流苏本源之火相克，再加上灵力被镇，险些一命呜呼。
　　幸好，景容在天宫宴上待着无趣，提前了些时候下来，救下了他。但他也因此落下了病根，每年一到他入罪狱的那几日，便会浑身发冷，冷入骨髓。
　　至于那四大长老，自从流苏痊愈后便再未见过他们。取而代之的是四张有着几分相似，却年轻许多的新面孔。
　　将飘远的思绪收回，流苏眼前出现一张放大的脸孔，吓得他整个身子的羽毛一收。
　　“你做甚？知道你脸大，也需不着凑这么近。”
　　“呸，你才肥头大耳，跟猪有得一比。”
　　“是，是，我是有得一比，您老是没得比。”
　　流苏有一搭没一搭地接着，还偏偏能把栖松气得个半死。手指哆嗦着指着流苏半晌，硬是没憋出一个字。
　　流苏打眼瞧了整个客栈，心里对其布局大概有了个数。也不需栖松引路，自 个儿就跟个主人一样，抱着了缘进了间房间。
　　栖松跟在后面念叨着：“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当初我怎么就把隐居地告诉了你这么个强盗土匪了啊！”
　　流苏将了缘安顿于床榻之上，冷不丁一抬头，瞧见其苍白的脸色，竟一时没了动作。
　　仿佛曾经的某个瞬间，他也是这般瞧着......
　　“嘿，我说你发什么愣呢，难不成真是美色当前走不动道了？”栖松努着嘴，顺带打量了一眼流苏抱着的小和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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