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深海】-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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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时日促，
流连宛转伴稻禾，
离失只顷刻。
***
起因是今年的海节祭典开始时，一把破破烂烂的胁差漂浮到了浅海处。
除开锈迹斑斑的刀身外，刀刃、刀茎处严重的损伤也让人无法分辨这是一把名刀还是一把普通的刀刃。
如果想要彻底认清这把刀，则需要更精细的研究，那意味着更多的经费。而在没有五成以上的把握确认这是把名刀的情况下，人们并不准备以大量的钱财与精力去冒险。
因此，在人们简单分辨仍束手无策之后，选择了放弃辨认这把胁差，将他擦拭干净丢入仓库中。
而在海节过去一个月后，现任的海神忽然想起，节日当天他巡查时，遇到的这把被他顺手送上浅海的胁差。他一时兴起，想看看这把刀的过去与结局，于是便悄悄去现世探查了一番。
结果令他大失所望，人们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将这把胁差的过去挖掘出来并妥善珍藏。
海神觉得这把刀沦落到进仓库吃灰尘的地步也有自己一半的责任在里头，便想了个法子，将胁差神不知鬼不觉地取了回来。
然而身为海神，需要时刻监管着海里的一切，但海水里的环境对任何一把刀剑来说都不算友好，海神也没能在这把胁差身上探查到任何付丧神的反应，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他决定将这把胁差送到京都守护神那里。
京都守护神是第一任海神名义上的孙女，与现任海神还算相熟，重要的是其座下神使尽数是刀剑付丧神。海神想着也许那里才是刀剑最好的归宿，说不定还能化身出个付丧神，然后再被挖掘出一段轰轰烈烈的历史。
就这样，这把破破烂烂的胁差在八月末，被送到了夏川手上。
***
再过一天就是中秋。
烛台切提前放出话，说今年要做一些大家以前都没吃过的月见团子出来，但他需要大量捣糯米的帮手。于是无所事事的刀剑男士们就开开心心地在大庭院里打年糕、捣糯米、搓团子。
欢声笑语一路从正中的大庭院传到了位置稍偏的小高楼，但在小高楼中的夏川与清光却没有心情去思考中秋的吃食问题。
花费多日的功夫将锈斑全部除去，配合现世锻刀技术再佐之以神力适当修复。
纤纤素手按于刀茎处，最后一次用沾着丁子油的小块棉布擦拭过整个刀剑条，夏川才小心翼翼地将整柄刀放回棉布上。
紫罗兰色的眼里印出刀锋上锐利的光芒，手指在虚空里轻轻一抚，“……的确是堀川国广。”
“嗯。”清光凑过去，仔细地看过后点点头，“长一尺九寸五分。这里……”他用指腹虚虚地抹了一下刃部的左上方，“还有土方先生与近藤局长‘金打’留下的痕迹。”
他转头看向自家神明，“那么，现在主人打算怎么办呢？”
“嗯……”饶是神明在这件事上也犯了难，夏川仔细地思考过后，询问着清光的意见，“将他交给堀川吧，一切都由堀川自己决定如何？”
清光想了想，点头表示赞同，“也只能这样了。”
找到堀川的时候，他正在和山伏一起在院子里打年糕。听说夏川找兄弟有事，本来蹲在墙角默默地注视着这里的山姥切站起来接手了堀川的工作。
看着同派兄弟间秀了把情谊的清光默默地思索了下，他想着要不要顺手把国广派的都带到小高楼去，毕竟承担着那样经历的本体如今突然重现在面前，他怕堀川会有什么别的情绪。
话在嘴边转了转，清光还是没开口。
堀川跟他并排走在一起的时候，因为对夏川的忽然召唤有些好奇，于是就直接问出了口，“主人这次找我，难道是又要询问新选组的事情吗？”他想起了还没搬来高天原前的那次传唤，有些疑惑，“可是，这次你不是在主人身边吗？”
“啊？”清光一头雾水，“主人问过你新选组的事吗？”
堀川点点头，给出解释，“是啊。就是搬来高天原前，你和安定一起去幕末出阵的那次。”
“诶……”清光抓抓自己的头发，问道，“那么，主人都问了些什么呢？”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吧……就是一些局里大家的日常相处和生活状态什么的。”
“这样啊……”
“是的。”堀川望天想了想，继而对着清光一笑，“不过我想这次应该不是询问新选组了吧，毕竟清光你在呢，有什么可以直接问你呀。”
清光扬起嘴角哼哼两声，“是啊，的确不是关于新选组的呢。”然后他猛地想起找堀川的目的，顿时就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得意，于是立马收敛了唇边的弧度。
他放低了声音，有些纠结地看着同伴清澈的蓝眸，“嗯，这次啊……说起来就有点难开口了，总之你先做好心理准备吧！”
“诶？！”
堀川被他搞得很紧张，然而等到真的站到小高楼里，看到那把饱受折磨的本体刀后，他反而松了口气。
“什么呀。”堀川无奈一笑，“原来只是因为这个呀，真是的，听清光那样说，我还以为兼桑又犯了什么事呢。”
“嗯？”夏川侧头看向清光，好奇，“清光说了什么吗？”
“就……”清光抓抓脸，“让堀川做好心理准备什么的……”可能他想想自己也觉得有点上纲上线，为了转移话题，小小的炸了波毛，“哎呀！没什么了！”
堀川哈哈笑了两声，给同伴解围，“清光也只是担心我会多想吧。”他转头看着白棉布上摆放着的本体刀，以一种怀念的口吻娓娓道来，“那时候，土方先生把兼桑送走，把我带上了战场。土方先生去世后，我作为遗物被送去和兼桑一起，那之后也不知道又过了多少年，我代替兼桑被交到了国际组织手里，以沉海的形式销毁。”
“五十年前时之政府展开对抗时间溯行军的计划时，也没有找到这柄本体，我以为再也不能被找到了，没想到现在能在主人这里重逢，还真是惊喜呢。”
堀川的手指在本体刀的上方抚过，一抬头却瞧见了清光正皱着眉看他。
“哈哈，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啦，这种事并不算什么，我只是在讲述一段过往而已。”堀川微笑着摊开手，“而且，能代替兼桑被交出去，我觉得还挺值得，起码兼桑不用承受额外的痛苦。”
“啊，这样说起来的话。”堀川歪着脑袋仔细回忆了番，“其实沉海的过程也算相当有趣吧，海里有许多之前都不知道的生物存在，从海底往上看，也是相当漂亮的风景。”
他耸耸肩，“就是慢慢被腐蚀的过程有些难受，其余还好，而且现在身处本丸，在主人的身边，和大家在一起。那么这么一比较，之前的经历根本算不上什么苦难啊。”
“……总觉得不管什么事，你都意外地看得开呢。”清光啧了声，“而且特地说出这样一番话，还真是温柔。”
“都活了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事看不开呢。”堀川失笑，“更何况，来之前让我做好心理准备的清光，不是也一样很温柔吗？”
“别说了别说了！唯独刚刚那句话请忘了他吧！！！”
“哈哈哈。”
“好了好了，我们就不要为难清光了。”难得红了脸的近侍先生也只有神明能安抚，夏川扬起唇角，看向堀川，询问他的意见，“那么，这把‘堀川’就交给你了，可以吗？”
堀川点头，伸手捧起垫在刀刃下的棉布，“是，我会妥善保管的。”
“能将破破烂烂的刀刃修复到这个程度，该说不愧是主人吗？”他一笑，“谢谢主人，忙了这么多天，一定费了很多心思吧。”
夏川微笑着摆摆手，又听堀川道，“那么，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将他放回房间，然后继续去打年糕了——说起来，主人要一起来吗？”
“诶。打年糕吗？”
“不不不，当然不用主人动手，只是在旁边看着就好了。”堀川不好意思地抓抓脸，“其实从开始准备中秋开始，大家就都很想让主人也加入了……那个……嗯……”
是说，想要她的陪伴吗？
夏川莞尔，“好呀，那么我也过去吧。”她看向正眯着眼睛的近侍，“清光没有别的事要忙的话，也一起吧。”
清光略微一噘嘴，“打年糕啊……体力活。”
“哈哈哈，那清光也陪主人一起看着吧。”
然而清光不可能真的只坐在旁边看着，他们一走到大庭院门口，安定的身影就从背后蹿了出来，然后以一种不可逆转的气势拽着清光的围巾，拉着他打年糕去了。
堀川很快就回到了国广兄弟那里，把山姥切换了下来。夏川则是被粟田口家短刀们拉着围成一个圈，大家一起乐呵呵地搓团子。
清光蹲在木桶旁边，吊着双三白眼，有气无力地在木槌抬起落下的间隙里揉一下桶里的面团，担任着不算合格的应手。
与清光比起来，捶手安定的气势可谓相当足，“哦吼！去死吧！”
“……”
“死吧！”
“……”
“死吧清光！”
“……？！！”
身体本能地向后避开突如其来的疾风，清光回过神来的时候，木槌正停在他的鼻尖前一寸的位置。罪魁祸首的良心一点也不痛，反倒是瞧着清光傻愣愣的表情哈哈大笑。
清光额角一抽，怒视安定，“忽然这是做什么啊？要是我反应慢一点就锤到我鼻子上了诶！再说‘死吧清光’是什么说法啊喂，不是‘年糕’吗？啊啊——说起来明明只是中秋，为什么要捣年糕啊！”
“安啦安啦，我有控制力道和速度哦，这样再被捶到只能说清光不行了吧——而且中秋也是可以捣年糕的嘛。”安定笑嘻嘻地看着同伴，一甩手里的木槌，“看来对捣年糕抱有很重的怨气嘛小猫咪。”
“……怨气，也没有。”清光不自在地撇过了头，声音自然而然地低了下去，“只是……”
脑海里浮现起刚刚堀川邀请夏川加入时脸上难为情的表情，以及短刀们兴冲冲地围着夏川的样子。
清光后知后觉，在这个本丸里，除了他以外，自然还有其他的刀剑男士会憧憬与期待着他们共同的审神者，他们也会渴求主人的肯定与信赖，也会渴望主人的注视。
近侍加州清光的目光可以一直停留在夏川的身上，而审神者夏川却不是独属于他的主人。
更何况，在本丸以外的地方，夏川是正一位的神明，她有着自己的同族亲人与好友，有着万千追随者与供奉她的信徒，将来也会有着自己的恋情与家族。
夏川是属于万物众生的守护神，加州清光却是仅属于夏川一人的加州清光。
哎，多么薄凉的事实。
大概……也只能渴求神明的目光，能够多分一点给自己；希望神明能多为自己驻足几次吧。
“啊……不提这个了。”清光自暴自弃地揉着头发，瞪向安定，“不是说捣年糕么！快点啊，都快糊起来了。”
安定表示自己受到惊吓，“你怎么自己就缓过来了……我还想开导开导你？”
清光睨他一样，“区区一个安定还想开导我。”
这话说的安定又想揍他。
暗自磨了磨牙，捶手他举起了手里的木槌，在应手清光警觉地提前躲开后，重重地落在了糯米团上。
“喂？！”
“哼哼哼，我可没说要捶你哦小猫咪，啊，还是说清光渴望着与木槌来个亲密接触吗？”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深海】-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