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天狗】-二 ...
-
我庭小草复萌发，
无限天地行将绿。
***
“付丧神很可怜吗？我并不这么觉得呢。”
今剑身上的细小擦伤都被药研处理过了，稳住心情后也不再哭泣，他洗过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就见盛装未褪的夏川站在新房间的门口等他。
大概是从岩融那里听说了事情的经过，所以比较担心吧。
于是就有了这样的对话，今剑抱住膝盖靠着柱子，下巴无力地耷在手臂上，“虽然跟神明们比起来，付丧神的确是很弱小的存在吧。”
“可是……付丧神也是承载着主人们的感情而诞生的不是吗？”
“就算我们已经不能陪着原先的主人身边，就算付丧神中绝大多数都是被抛弃的存在，但至少我们还能带着和主人们相伴的记忆与他们的信念不断地向未来前进啊。”
“加州先生与大和守先生是这样，不动和长谷部先生也是这样，其他还有很多很多的刀剑男士也是如此。就连明知义经公的身边没有‘今剑’这把护身刀，我也是会时常想起那个人的啊……”
今剑擦了擦眼睛，“付丧神才不是什么很可怜的存在，我们有过去也有自己执着的东西，我们也是一样会生活在明天的啊。”
“所以凭什么……”他呜咽了声，“凭什么付丧神就要被漠视成这样呢……”
哽咽的声音在今剑被拉入温暖的怀抱时停住，小小的付丧神吸了吸鼻子，抓住了夏川的袖子，红着眼睛任性地说着，“而且，我们还有主人呢！”
“嗯。”夏川唇边带着安心的浅笑，她伸手抚了抚今剑的发顶，轻轻地应了声。
今剑气鼓鼓地哼了声，继续说道，“这么强大又温柔的神明可是我们的主人！”
夏川轻笑一声，点头，“嗯。”
然而拿神明做筹码去跟人家做比较这种事，还是不太合理的。今剑不好意思地嘿嘿两声，他吸吸鼻子，直起身体，挂上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总之！我是主人的刀！主人的身边才是我的归属地，不管其他乱七八糟的神明怎么说，我都会为了主人而挥刀的！”
“好啊。”夏川从袖袋里拿出一块手帕，给今剑擦着仍泛有泪光的眼睛，“你能这样想，我很开心。”
神明身上淡淡的花香跟着低语一起传来，“今剑很强的对不对？”
她收起手帕，在月下绽开一个微笑，“下次，不用忍让。”神明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肯定着自己无上的神位，“正一位神明的神使，在外不需要看人家的脸色。”
今剑仰起脸，眼里全是光，“了解！”
他这样大声地应着，像是找到了下一段信仰。
又随意地聊过几句，今剑开始犯困，和夏川打过招呼后，他起身准备回房，没想到一转身就见到加州清光抱着刀靠在后面的墙上。
“哇！”他吓了一跳，反应过来那是近侍先生后，想到自己刚才的样子似乎都被看到了，今剑挠挠脸，有点不好意思，“哦哦加州先生……”
“嗯哼。”清光腾出一只手，力道轻柔地捏了捏今剑的鼻尖，“去睡吧。”
“诶嘿嘿。”今剑摸摸鼻子，对着夏川微微一弯腰后便跑开了。
清光看着今剑的小身板消失在了转弯口才转过了头，长腿一跨就来到先前今剑坐着的位置。他将本体刀放在一边，两手撑在走廊的地板上，随意地歪头看着正优哉游哉喝茶的夏川。
感觉到了近侍注视着自己的目光，夏川捧着杯子，回望过去，“这几天辛苦你了，清光。”
“无所谓。”清光不甚在意地摇摇头，“倒是主人你，现在还不去休息吗？明天不是还有黄泉国的人要来？”
“唔啊。”夏川捧起杯子抿了一口。
清光拖长了音调，“主——人——！”
“嗯呐，我在听呢。”夏川弯了弯唇角，她放下杯子，问清光，“刚刚的话听到了多少呢？”
“嘛……差不多听全了吧。”清光不自在地抓抓脸，将目光投向天边的灯火，他微微叹了口气，“……带着和主人一起的记忆与他们的信念活下去吗……”
“啧。”清光向后仰倒，躺在长廊的地板上感慨，“冲田君啊……说起来，安定那家伙去修行回来后，不是说要忘记冲田君的吗。”
质感清澈的笑声传出胸膛，清光咧开嘴，“可是，哪有那么容易就忘记呢。”
“虽然他现在提起冲田君的次数少了很多吧，但究竟有没有真正地忘记，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冲田君在他修行的时候，不是还说过，‘不要让我成为你必须完成的事情的阻碍，我会很困扰’这种话吗，安定他可能，就是因为这句话，所以才摆正了自己的位置，让自己将先身为主人的刀这件事做好吧。”
清光晃了两下腿，只听夏川问，“那清光呢？”
“啊？”清光撑着头看去，夏川紫色的眼睛里全是他随性惬意的姿势，他咳了声，慢慢爬起来坐直了，“我的话，没什么啊。”
“清光不是一直没有选择去修行吗？”夏川的语气像是在开玩笑，“就不会想念吗？”
“啊这个啊……”清光舔舔唇，“想念倒是的确会想，不过与过去的记忆相比，更重要的还是现在吧。”
手指卷了自己的发尾绕了一圈又一圈，清光哼了几声，“我很感谢冲田君能赋予我身而为刃的意义，也很希望能够保护他。想再见他一面，告诉他‘你的加州清光以后可是神明的使者，也被赋予了人类的身体和思想，所以你可要好好爱护他哦’这样的话，不过……这是不可能的呢。”
他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所以还是不去了吧，说到底修行这种事，是为了认清自我和提升实力吧。”清光对着夏川眨眨眼，猩红的眼眸里泛着狡黠的光，“我对自己的认识摆的挺端正的，实力……我应该也不差吧。所以就我个人而言，还是陪在主人身边更重要一点。”
眼睑微挑，夏川噙笑念了句笨蛋。
清光得意地哼哼两声，再度躺倒。
夜晚的暖风送来远方熏人的酒香，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夏川淡淡地开口，“那么……冲田君，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清光一时间沉默下来，最后还是回道，“是个了不起的武士。”
***
最后一日的宴席也在大清早就叮叮咚咚地开始了。
一群长船刀派的刀剑男士们被烛台切压着洗菜、切菜、上菜，忙到不行。各家短刀在长谷部的安排下四处奔走，确保每个地点都有着守护神神使的存在。
因为最后一天请的宾客都来自黄泉国，与高天原和夜之国的神明们不一样。这一天宾客大多都是与十殿阎王们相关，神明与神使的界线不再分明，所以前两天的任务安排表也就不能再接着用，每个刀剑男士都由长谷部负责分配到了新的任务，先前负责掌管大局的近侍也尽责地陪在了神明的身边。
考虑到种种原因，今剑本来是没有任务安排的，但生物钟的存在让他一大早醒了就再也睡不着，在床上翻滚了几下后，还是爬了起来去帮忙。
绕过几幢楼台来到前院，意外地看到了扎堆凑在墙角的短刀们。
“啊～啊～！那位乌天狗的警官真的超可爱诶！”
“好像是乌天狗警署的代言人吧？我有在盂兰盆节的地狱宣传海报上见过他！”
“呐你们听，声音是不是也超可爱啊。”乱摸着自个儿的下巴，低声琢磨着，“啊……好想结识一下啊……”
短刀们面面相觑，提出反对意见，“不行的吧，那是主人的客人诶，接下来不是该入席了嘛，应该没有时间理会我们的吧。”
然后瞬间分为两派，厚挠挠头，“只是打个招呼的话，应该也没什么影响？”
反对派的短刀们想了想还是妥协在了来人的美貌下，“那……有什么方法能搭上话吗，他身边那个应该是阎魔大王的辅佐官吧？看着有些可怕呢。”
“唔可是……”乱扯着衣角，有点不甘心地抬头，拽住了旁边看热闹的日向正宗“不然，日向你去试试吧！”
“诶？！我？！”猛然被指名的日向一脸的头疼，“为什么是我啊……”
乱摆出笑眯眯的表情，“因为，你们的声音很像呀。”
“……哈？？？”在原地僵硬了一会儿后，日向抓抓头发，还是认命地扶住了墙角向外探出半个脑袋。
然后他又缩了回来，为难，“……还是先想个话题吧？”
“嗯……”在场的短刀们捧着脑袋想了会儿，五虎退提议，“不如端些梅干送过去？”
秋田摇头，“只给一位客人送好像不太好吧……”
“是啊，而且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吃梅干，万一人家以为我们挑衅怎么办。”后藤抄着手，顺着秋田的话继续说着。
日向瞥了眼粟田口家的哥哥，平静地问“你对梅干有什么不满吗。”
后藤摆摆手，一把勾住日向的脖子，坏笑着锤他，“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喂喂先别闹了！他们递送完礼品往里去了啊，我们赶紧跟上吧！”
时刻关注着门口动静的太鼓钟回头嘘了声，一众短刀仗着主场的优势蹑手蹑脚地跟在来客的后面。
今剑看了半天觉得好玩，他悄咪咪地跟上，顺便踮起脚往前看了看，好气地问，“你们在看什么呀？”
“说什么傻话呢厚。”爱染撇过头，五虎退也将食指竖在唇边，“咦，厚哥哥你声音小点啦……”两人齐齐地在转头的瞬间僵住，厚摊手，“不是我。”
于是双双红着脸道歉，“对不起啊原来是今剑……”
“诶嘿嘿，抱歉啦。”今剑挠挠脑袋，也学着其他短刀的样子蹲下身，压低声音问，“你们、在、看、什么呀？”
位于前方的乱给让出一个位置，坏笑着指给今剑看，“在看美人哦！”
今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了两道背影。乱隔空点了点那个较矮的身影，继续解释，“就是那位啦！虽然他现在穿着乌天狗警署的制服，从背后看不大出来，但正面真的是个超可爱的美人哦！”
“诶……哦……”今剑应了声，莫名觉得这个身影有些眼熟。
身边的信浓拍拍今剑的肩膀，比了比客人的方向“要一起来嘛？我们准备去搭讪呢！”
短刀部队后方被委以重任的日向一脸的无奈。
今剑玩心本来就重，赶忙点头答应，“好啊！”
于是短刀部队们轻手轻脚地跟在客人们后头，一边警备着不被发现，一边低声探讨着最能搭上话并且还能引起继续交谈欲望的话题。
“诶，不然从乌天狗警官们的事务入手？”
包丁的提议被毛利一票否决，“笨蛋吗你。”绿毛的兄弟毫不留情打击，“这种内部的事务，怎么会在见第一面的时候就告诉你啊。”
有道理。
于是包丁缩在角落委屈巴巴。
“嗯……”乱歪着脑袋想了会儿，竖起食指贴在自己脸庞边，“那，如果直接提出邀请呢？”
“主人的客人……我们劫走会不会不太好？而且，人家如果答应了邀约，对主人来说应该是件很失礼的事吧？”
乱藤四郎获得同伴们双叒叕摇头buff。
“所以，怎么办嘛……”
短刀们走走停停，话题商量地破破碎碎，就这样一路走到了宴客场地的外头，侦查高的甚至都瞧见了夏川亮闪闪的发饰和清光亮晶晶的耳夹。
然后正在一群短刀冥思苦想之时，里头那位乌天狗的警官停在了夏川面前，也转过了身子。
今剑忽然就失态地从藏身的小矮树后站起了身，“啊！”
身边的厚和平野赶紧伸手拉他，今剑纹丝不动。
里头的神明们将目光移来，躲着的短刀们互相对视一眼，纷纷认命地站起身。
与肇事者同排的秋田低头乖乖认错时，无意间扫到了今剑微微颤抖的身体和紧握着的拳。
不光是他，几乎短刀们都察觉到了同伴蓦然紊乱的情绪。
眼含泪水，欲往又顿足。
今剑颤抖着声音，看向那个熟悉的身影，唤了声，“义经公！”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天狗】-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