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姬》长乐未央

8、八

　　有问题。冼佩看着眼前有些憔悴的人儿，心中暗想。认识以来还从未见过她如此心神不宁，才一天不见能发生什么事情呢？
　　“听说昨天你病了，现在还不舒服吗？”
　　“哦，不。”乔音勉强一笑，随手扶扶发髻，“已经好多了。”
　　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继续道，“不如多休息几天，好好调养一下。不用管我。”
　　“休息几天……那你呢？你还要待几天？”没经细想，乔音脱口而出。实在不能怪她，她想了一夜也不知道怎样告诉他。
　　冼佩心猛地一跳，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口气也很轻松，“我要学琴啊。总要学有所成才能回去见家乡父老啊。”端起香茗，低头抚弄着浮叶。
　　“你不是来谈通商事宜的吗？任务完成了，你可以留这么久吗？”看着他满不在乎的样子，亏她这里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没关系。只是晚回去两天而已。”
　　“什么没关系？不是已经急召你几次了吗！”
　　冼佩拿着茶盖的手一顿，低声问：“你怎么知道的？”是来试探他的吗？
　　“不要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应该做的是即刻动身，向生雷王负荆请罪去。”乔音手一伸，夺下冼佩的茶盏。
　　他不得不抬头正视这个女人。她是个很美的女人，他一直都知道。此刻眉目含嗔的她更是有着别样风情，散发着致命的魅力。她是个聪慧的女人，他更知道。也因此，才在每每提醒自己切记言多必失，生怕她察觉出什么。然而见面时，他又总会将其抛之脑后，情不自禁地谈起他的故事，谈起他的朋友。是啊，情不自禁，情难自禁。就像现在，他明明是想察看一下乔音的神色，但不知不觉中又被她迷去了魂魄。
　　看他半天没有吱声，乔音忍不住了，“别犹豫了！你已经找到曲子了，回去后还是可以学啊 。”伸手从衣袖中取出一方白缎，放在他手中。
　　冼佩疑惑地展开，是乐谱。在雪白的锦缎上有用墨绿丝线细细绣下的一个个精致的音符。
　　“其实……《簪花》的谱子哪都有。”乔音解释着，“不过我想，这样更方便一些。你可以随时看……我是说，既然它对你那么重要，你也许希望随身带着……”似乎越说越乱，最后，乔音自己也不知想表达什么。索性闭上嘴，暗怪自己多事。
　　仿佛过了一世，冼佩低沉的声音才缓缓响起，“谢谢。我会一直带着的。”
　　“不，不用客气。”乔音脸颊发烧，但没有害羞的时间，重要的问题还未解决。“你会尽快走吧？”
　　“看情况吧。”
　　“什么？”乔音不敢相信，难道她的话他都没有听到。“你不走就会死的！”
　　“难道你听到了什么风声？”
　　“不是，我……只是觉得你早些回去比较好。”她想救他，但她也不能出卖太子。
　　冼佩一皱眉，口气有些失落，“我以为你希望我留下。”
　　“我当然希望你留下，但我更希望你活着！”乔音失控地喊起来。这个人怎么这么冥顽不灵。
　　就是这句话了，轻易攻破了他苦心筑构的堤防。冼佩放弃了无用的挣扎。看着眼前这个为他紧张到快发疯的女人，他露出释然的微笑。这一生他想要的并不多，没有理由让他不抓住想要的一切。慢慢站起身，他向乔音走去。她身子有些颤抖，睁大的眸子里有他的身影。
　　他的眼神变得陌生，却又说不清是哪里？似乎少了几分清澈，多了她不懂的混沌不明。然而就是被这双幽若深潭的眼睛吸住，乔音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靠近自己，直到那张熟悉的脸渐渐放大，直到他的阔唇贴上了自己的嘴唇。轻轻啃噬着她的唇瓣，进入她因惊讶而微启的嘴，引诱她与他唇舌厮磨。慢慢的吸吮渐渐变得热切狂乱，她像一潭秋水，足以将他溺毙。
　　“啪！”响亮的巴掌呼上了冼佩的脸，乔音倒退几步，抚着嘴唇不敢相信方才发生的一切。他不是冼佩，不是她认识的那个老实憨厚的人。那个人不会做这种事！
　　冼佩不怒反笑，“打得好。”跟步上前，却发现她害怕似的要逃。长臂一伸，轻易将她困在怀里。“以后有人敢欺负你，就要这么打他。不要手软。”他象对待小女孩一样叮嘱她。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塞在乔音手里，不理那喷火的眼睛和挣扎的身体，他用力却不失温柔地抱住她。“乔音，好好保护自己。等我回来。”再享受一下拥她在怀的感觉，冼佩干脆地松手，转身离去。
　　乔音怔怔地看着他那宽肩阔背逐渐远去，衣袂翻摆，发丝飞扬，那是平日从未表现出的洒脱以及——决绝。唇间还存着他的味道，身上仍有他的余温，所有都昭告着方才种种并非梦境。那么这意味着什么呢？那深情的眼神，那个缠绵的吻……不，她怎么能用“缠绵”来形容那个强吻，她是有丈夫的人啊。
　　乔音低头想到他硬塞给自己的东西，一把匕首。它没有华丽的宝石装饰，只在银色的鞘上刻上了精细的花纹，显得素雅高贵。抽出匕首，眼前寒光一闪，握着的手都感觉有几分凉意。即使是不通武功她也看得出这绝非凡品。生雷冶炼天下闻名，但对于其技术诀窍一直讳莫如深。这把匕首虽小，但想必是出自名家之手。武人可望不可得的利器就这样落在了她这个对刀剑一窍不通的女人手里。她要它有什么用？乔音可笑地摆弄着，大小却握着刚刚好，仿佛是专为她设计似的。很难想象，冼佩那只媲美熊掌的大手如何用它。啊！好不容易忘了他，怎么又想起来了。乔音暗暗埋怨自己。然而，想起他就自然想起了他最后的那句话——“好好保护自己。等我回来。”一股寒气自脚底流窜至全身。会有什么事？乔音恐惧地不愿深想，她有预感——那绝对是足以毁灭她的地狱。

　　两日后，渡霞最大的产金城镇赤都被生雷攻陷。举国哗然。

　　笔者：终于上来了。先传一章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