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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十八 ...

  •   天色已晚,冼佩打马慢行在霞京的街道上。无论表面如何冷静自持,他仍是被青娘的话震撼了。一直以为他才是乔音的幸福,是救她于水深火热的人。其实他是傻子!所以才会没想到,那样美好的女子,怎么会有人拥有却不珍惜?只是那个男人不敢珍惜罢了。徘徊在爱情与仇恨之间,他爱不能,恨不舍,负重至此仍能满腔豪情,欲以朽木一抗坚岩。宋清学,你果然是能让齐渊忌惮的人。
      举目远眺,在那西方的那片天空下,就是他的家乡——生雷。他的一生注定要奉献给它。不,不对。与其说奉献给生雷,不如说是奉献给在那里的主上、亲人和朋友,因为没有了那些人的生雷也就不是他的家乡了。冼佩明白自己骨子里其实是很冷的人。除了他在意的人,旁人的生死对他而言无关紧要。当然,这并不是说他冷血。他会对危难者把刀相助,也会对陌生人施以援手。但是当这些人和他的大义相斥时,他会毫不迟疑地将其舍弃。所以在此,冼佩只能向那个男人在天之灵说一句抱歉,为了他爱的女人,他必须舍弃真相,舍弃他——宋清学,冼佩不知道他本名,也无意知道,因为他终将会被人遗忘。

      生在乱世的人们,战争已是习以为常的事情。所以,当传来西方生雷与南方落云两国突然开战时,渡霞的百姓依旧过着普通的日子。提起这件事,渡霞王可是暗自得意了好一阵。就说他英明神武,拉拢冼佩没有错吧,看这关键时刻不就派上用场了?因为是盟国,他生怕商昊开口让渡霞出兵。这出兵就要花钱,还要和落云撕破脸。好在冼佩善解人意,他只稍稍一点,这位重情义的将军就拍胸保证,只要渡霞立场上站在生雷这边即可,出兵的事他会解决。心宽之下,渡霞王不忘送上重礼答谢,还特别为乔音准备了一份。
      “我还是不懂,”夜半私语时,乔音拍着冼佩胸口问,“你为什么答应?多一个人出力,胜算就更大啊,还是你怕将来渡霞分一杯羹?”
      “出力?”冼佩单眉上扬,“你确定那些渡霞的士兵知道怎么出力?他们只有拉后腿的份。”
      “看你得意的。”乔音轻捶他一下。
      “那当然,弹琴你擅长,打仗可是我拿手。”朗声大笑,握住她的手,将她包在自己的掌中,“而且……”他略一沉吟,见乔音奇怪地抬头看他,“这次的战事不同以往,大王是不会假手他人的。”感觉乔音脸色忽变,冼佩索性道,“他要灭了落云。”
      乔音心一抖,却没有太多惊讶。似乎在某个遥远的时间,有个人愤愤说着,生雷王是个志在天下的男人。
      “那……那你呢?”她有些怯懦地问,“既然这么重要,你不回去吗?”
      “大王传书说,还用不着我。让我仍留在渡霞。”他感到怀里的人明显松口气。一年了,他们还没分开过。但是在将来,暂时的分离是难免的,他必须先安顿好她。“乔音,你愿意跟我回生雷吗?”
      “什么?”她没有听错吧?
      “如果我要出征,那么你在生雷我会更安心一些。”他搂住她圆润的肩膀,说起想了很久的打算,“在那里有很多人可以陪你,保护你。像梅子,公主,齐伯母……”他努力想着熟悉的女眷,当然是女眷,他可不想有一群男人围在乔音身边,“当然,还有我娘!”
      冼佩要把她引入他的世界。乔音似乎久久才认识到这点。他要介绍他的朋友给她,还有他娘。那表示,他真的是认真的。当然她一直相信他对自己的情意,但是她并不奢求一个丧夫的渡霞女人能够正式进入生雷上层社会,冼佩毕竟是一人之下的大将军啊。但是,他就这样说了,像谈论明天的天气一般。
      “你不是一直很想看看雪景,欣赏真正的岁寒三友吗。再过一段时间生雷就会下雪了。”冼佩列举着种种好处。乔音安静听着,他在诱惑她呢?而她也的确被吸引了。不论是结交冼佩的亲朋,还是感受漫天冰雪都是她心驰神往。但是,乔音没有失去理智。他急着让自己离开渡霞,怕的是什么呢?落云如果灭亡,接下来会是哪国呢?心中了然后,乔音暗叹一声。身子更加身旁结实的身躯偎过去,“如果我留在渡霞,你就不回来找我了吗?”
      “啊?”冼佩一愣,立刻转头看她,“当然不会!”
      “那好,”乔音微笑地伸手抚住他瞪大的眼睛,柔声道,“我在霞京等你。”
      “乔音……”他没有拨开她的手,只是低声呼唤着。
      “我等你。等你了了一切,我会跟你回去。”如果倾国倾城是渡霞的命运,请不要让我逃避,那是我种的因,我结的果。
      “好。”声音有些低哑,她懂他,为难的是他也了解她,所以即使知道她会痛苦依然只能尊重她的决定。

      晌午的太阳已渐西移,李才拿着扫把卖力地打扫着使馆的门廊。虽然渡霞看上去仍是富足太平,可是很多店铺已经不景气了。他也是托了关系才在生雷使馆找到了这份杂役的差事。原本是抱着近乎悲壮心情来的,做好了当牛做马的准备。没料到,这里的生雷人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蛮横粗暴。只要手脚勤快,不嚼是非,大小总管都不会刻意刁难。一个月下来,李才对目前的待遇非常满意,因此工作更加努力,力求将这门前门后打扫得一尘不染。正想着,忽然远处马蹄疾奔,尘土飞扬,转眼间,伴着一声嘶鸣,一片黄沙兜面而下。“咳咳”李才忍不住挥挥衣袖,不等视线变清明,他只觉得前襟被人揪住,耳旁娇喝道:“将军现在何处?”“夫人?”李才费力看着眼前柳眉倒竖,双眼含怒的女子,很难和平日里那位和颜悦色,温婉贤淑的贵妇联系起来。“快说!”“在……在书房。”来时看到仆从送茶点到书房,将军应该还在哪吧?没有他多加解释的时间,乔音放开他提裙飞奔进府,金钗翠环叮当落地,散落一路。李才呆在原地,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心帘。对方显然比他知道内情,因为她比他惊慌,比他着急。“这……”心帘自知追也无用,可还是跺跺脚跟了过去。
      乔音无暇顾及他人的眼光,以毫无优雅可言的形象穿廊跨院跑到书房,直接推门而入,“冼佩!”
      冼佩抬头,先是一愣。连边上一向波澜不惊的南玖,眼睛也不由多眨了几下。
      发丝散乱,衣衫松动的乔音眼中没有旁人,一步步径直走进冼佩。气还没有理顺,胸仍起伏不平,她看着他,到嘴边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只能直勾勾地看着他。
      冼佩抬手想帮她理理头发,被她扭头避开。停在半空的手一顿,随即一摆,南玖会意立刻退下,并将门带好。
      “你知道了?”能让她如此失常的,只可能是那件事了。冼佩没有回避,当初既然做了决定,就有心理准备。
      “国老御前撞柱身亡,一上午霞京市面已经传遍,我岂能不知?”乔音暗暗握拳,“你呢?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不要说事先你毫不知情!”
      “他暗通落云大将,这是事实。”
      “去他的事实!我只想知道,你在这里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今日上香原本为了祈福,不曾想会听到这难以置信的惨事。想师傅一向忠君爱国,即便与落云将领有私交可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作出叛国的行为。这其中必有阴谋,而最令她悲愤无奈的是她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冼佩。他到底做了什么?
      “我的角色一直只有一个——那就是生雷的特使。你心里很清楚,不是么?”他平静地说着,表情淡得没有一丝情绪。
      “可……可他是我师傅啊!”她对他大喊着,他明明不是这样无情的人,为什么能作出如此无情之事还能理所应当地应对她的质问?难道是她一直都不了解他吗?她所认为的倾心相待在他心中又有几分重量?所有的柔情体贴都是她的自欺欺人吗?想到此,乔音竟笑了出来,“你知道外面的人是怎么说的吗?他们说师傅会死,是因为他不识时务,竟想把生雷将军要的女人逼死。如今因果循回,被逼死的人竟然是他自己。哈哈哈……”她笑得气喘不已,“那个女人有这么大的魅力吗?嗯?”她上前一步,玉臂搭上冼佩的肩膀,媚眼如丝地看着他,“将军你说呢?”
      “乔音,不要这样。”冼佩皱眉扶正她的身子,不知道该怎样跟她说明。
      “那我该怎样?我是人人口中的妖姬啊。利用自己的美色挟私报复,祸国殃民的妖姬啊!”她慢慢后退,眼神茫然,“明明是你为了生雷才做的,明明是那样的。我算什么?你的挡箭牌吗?”
      原本想走过去抱住她的冼佩,听到这句蓦地住了身,低哑地问,“你是这样想的吗?”
      乔音唤回心神,对上他幽若暗夜的双眸,里面清楚地写着伤心。为什么?受伤的人是她才对。他有什么资格这样?他打着爱她的幌子,做着伤她的事。难道不是吗?那他为何不解释?然而,即是现在她竟仍然为他心痛,为他后悔。她恨这样的自己,也恨连辩白也不会的他。泪水眼看要夺眶而出,乔音扭头离去。
      冼佩颓然坐下,南玖走了进来。“将军,不告诉她吗?”
      冼佩闭目揉眉,默然不语。

      笔者:终于有时间了,我立志要填完此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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