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综]战争世代的自白》意粉九袋面

20、齐木楠雄篇（6）

　　（Μ）

　　知道了黑魔王的套路，我的神经长时间处于紧绷状态。但黑魔王不愧是牧羊人，他的放羊技术玩得很溜。他从来不干涉我要干什么，也不回应我的小心思，他只是把我带到一个广阔的魔法草原上放任我自由啃草。

　　通过和他的相处，我坚信，懂得把控距离的人才是真正的道德。我们之间似乎没有什么直白的利益，他对我的那种疏离和礼节性接触，完全不似笼络，又让我生出了自己加戏太多的尴尬。

　　我们的交往多是在探讨课业，发散至意识、催眠、幻术等课题上，黑魔王还将牧羊人的家族藏书向我完全开放。和他谈话不会无聊以及无力。他自然是博学的，让人舒服的是他那强大的智力从来没有释放出咄咄逼人的俯瞰气压。他不会过于跳跃地发散思维让人跟不上从而大脑宕机，也不会带动话题，以雄辩的震撼力去洗脑或者以强势的人格魅力去征服。

　　他能很好地掌握眼前之人的思考节奏，在我陷入无力继续的烦闷时和思维钝化时，他适当地轻挥皮鞭，将我迅速点醒以继续深入思考。他在指导我按照自己的思考模式来进行世界探索，他甚至鼓励我对世界毫无好奇的禁闭式人际处理模式，他对我浪费天赋用来偷坂田布丁的行为也表示赞许。回想一下，他确实从未说过，我这样浪费天赋很可惜之类的话。

　　不以己度人，不以规则束缚人，不以宏大的福祉绑架个人。他认为个人的幸福和全世界的福祉没什么可比性，牺牲一个人拯救全世界的戏码在他那儿得不到关注。我问如果真要面对这样的事，那个被牺牲的人要怎样做才是正确的。他说，遵循自愿原则，发乎本心的自愿，而不是被其他意志控制后产生自我认知偏差的选择。

　　然后他让我选，如果他挟持了我的所有室友，但牺牲一个齐木楠雄可以换回他们的命，我该如何？我的回答是：“让我对他们生命负责这种行为我拒绝接受！而且这也是对他们的侮辱，他们才不是那种弱到要别人负责拯救的爬虫。”

　　他说他喜欢我的答案，这就是齐木楠雄式选择，若那天齐木楠雄满脑子都是家国天下英雄主义，那就不再是齐木楠雄，而是一个面具式、模板化的普通人了。普通人的选择毫无新意，尽是可预测的简单套路，和被信息素支配的蚂蚁一样直线条。

　　“你知道巫师们常说的命运吗？这种极端嘲讽人的情况就是命运，像蚂蚁一样简单可测的人生轨迹，不可逃离。”

　　黑魔王教我大脑封闭术，不只是封闭我的大脑让人看不到里面的信息，大脑封闭术更深层次的内涵是：意志不被任何方式洗脑改变，自我不被任何压力扭曲，灵魂不被任何困境摧折，然后指导自己做出符合本心的选择。甚至到最后，如他那样不因人情而妥协的绝情——当然，除了坂田，黑魔王会对坂田妥协，并且一再。

　　封闭的大脑，是梗在命运洪流中的那颗异常坚硬的顽石。或许会被慢慢地蚀化，被新掀起的浪花淹没，但它拒绝被命运带走，反而在周边形成混沌的漩涡逆流，打乱其他人随波逐流的命运。

　　黑魔王问：“这种拒绝被命运长河带走的石头越多会怎样？”

　　“无数漩涡引流，无数激流碰撞，无数水滴溅落跃迁……命运长河将成为彻底的混沌系统，人的未来将完全地测不准，而我们将迎来命运女神的死亡。但在那之前，人能活着，才有资格谈论这一切吧。”

　　黑魔王知道我在嘲讽黄金世代，而他只是摇头表示：他们不是石头，他们只是靠着过快的速度漂浮在水面上的石子，以为可以凌驾命运之上，却无承载的根基，在掀起轩然大波后倏然沉没——而他，不过是趁着激流漂得更久一点。

　　我觉得黑魔王可能是一颗真正的石头，现在他横在这里，以他为中心产生了巨大的漩涡，整个魔法界的命运轨迹都开始激荡不明起来。

　　好在我是岸上吃着布丁看戏的麻瓜，不然一定昏头转向。

　　（Ν）

　　发自内心的恭维，黑魔王是个不错的老师。而他解释，他不过用他老师教他的方法教我而已。他的老师、教父兼养父，一个将放羊式教育贯彻到极致的牧羊人，在面对叛逆的学生是个怎样的态度呢？

　　答案是：按照你想要的人生继续下去吧，我不会干涉你的选择。而且正因为是你的选择，所以即便是我干涉也无效。

　　那个长得极像坂田的男人，在学生临走前让怀孕的妻子将避雨的斗篷拿出来交给他，并叮嘱注意身体不要感冒、好好吃饭之类的家长里短。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在黑魔王提到老师的时候我又好奇地摄了他的回忆——黑魔王，是魔法界第一个让我产生好奇感的存在，而他也不干涉我的这种好奇。

　　我算是明白他为何不对自己的大脑设防，先不说有那个熊心豹子胆的人凤毛麟角，他只是有那自信：即便谁知道他所有的牌，这个世界上也无人可以干涉他。信息在博弈论中会成为胜负关键，但博弈是以身份对等为前提才能产生的场景。很明显，黑魔王没有把巫师们当成对手，自然也不会重视对信息的保密。

　　黑魔王对巫师们能产生的威胁漠不关心，他的目标从来不是在这个世界上蝇营狗苟地攀登到巅峰，而是到更远的境界中去。即便他不是神，但他端得出命运之神的姿态，把牌面全部都展现在人的面前，让人在信息透明的情况下做出选择，但不论怎样都跳不脱他划定的方向。

　　他确实是个不需要用“霸气”来装腔作势的黑魔王，如果一个人有绝对的实力主宰一切，那么气势这种锦上添花的装饰品不要也罢。从另一个层面上，我还是见识到了他的霸气，除自我之外目空一切的霸气。

　　这样的黑魔王难道不该找个山洞自己悟道成佛吗？或者像巨巫松阳那样没事找点事，投身学前教育。但他到底又为了什么出来和巫师们玩牌呢？他想从巫师那里赢得什么吗？这个存在是不是让他可以更加深入地探究自己的意识呢？我会是这个存在中的一环吗？

　　咳咳打住打住！又给自己加戏。说好了只在岸边看戏的，怎么有种要湿脚的冲动？

　　“为什么，要掀起这场无意义的战争？”某天，我问出了这个魔法界都想要知道答案的问题。

　　“战争是整个黄金世代的副产品，他们大多已经消失，将这场战争继续下去便成为让世界铭记这个世代最深刻的刀笔。这个世代很优秀，他们是几千年来唯一看到过宇宙风景的人。仅此一眼，便能让我承认这场战争，有其意义和目的。否认战争，就是在否认他们为这个世界、为自己做出的探索挣扎。存在和延续，是将无意义变得有意义的最好方式。”

　　什么嘛，他是这场无意义战争的始作俑者，却以入殓师的身份游走在战场，为亡灵筑坟立碑。这坟墓以黄金世代一大群巨石阵为基石，以更多鲜活的血肉为水泥。那墓每增加一寸，魔法通往的高度越甚，黄金世代之名更加伟岸，魔法界的阴影也更大。

　　好了，现在这个所谓的意义达成了。这座让所有巫师都绝望的金字塔横亘在文明的发展道路中央，死亡也成为无比壮美的缅怀，黄金世代会被后世当成传说永远传颂。

　　但遗憾的是，无数的顶尖魔法作为陪葬品被封印在此间，那些曾经成为黄金世代垫脚石的魔典们没来得及大放异彩，就被打上了黑魔法的禁术标签，再也不会发光，后世也不会有谁懂得上面的文字，它们注定成为亡灵之书。

　　黄金世代，想要迎来魔力大爆炸的时代，却以截肢为代价原地困守。灾难啊！愿黄金世代看到的宇宙，不负这人肉金字塔的残酷。

　　我知道，在被封印后，我很可能是那些“亡灵之书”唯一的阅读者。延续了几千年的意识研究落在了面前，让我选择是绕过去，还是捡起来。我当然要绕过去，它们简直是灾难的前因后果啊！

　　但如果我不去选择阅读，自我以降，断代的文化更不可能续接……几千年来无数大巫巨巫们毕生追求的意义要在我面前终止，要我看着它逐渐死去，这种事情生而为人，竟是无法拒绝的啊。

　　我产生了系统观测意识的想法，我知道让我为深研了几千年的魔法养老送终这戏份太足，我这龙套可没那本事。我告诉自己，我只是好奇，我对黑魔王好奇，也对他好奇的领域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