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综]战争世代的自白》意粉九袋面

19、齐木楠雄篇（5）

　　（Ι）

　　有关黑魔王会动手烧死我这件事，那是我智商欠奉的表现。能有这项殊荣的都是那群站立于巫师界巅峰的人士，我这麻瓜看戏太多竟然可耻地给自己加戏了。还好我在五分钟之内就醒悟到这点。

　　黑魔王把我带到校长办公室，世界从未如此安静。形而上的氛围凝固，以及客观的脑电波瞬间泯灭。如果说我的大脑是一个重力极强的黑洞，不断吸引并吞噬周围的意识，那么校长办公室就能把这强大的引力彻底消除，所有人的意识都在真空里匀速漂浮或者绝对静止，不会闯入我的大脑。

　　锗——黑魔王抚摸着办公室那青灰得近乎黑色的石壁，解释质地。他以一介解说员的姿态向我这麻瓜介绍这座魔法博物馆相关。一座巨大的天外陨石被炼金术师们通过极其复杂的手段炼制成建材，可以隔绝一切魔法侵扰。这种天然的安保材料，用于修筑那些顶尖级魔法建筑。而“顶尖”之一当然包括霍格沃茨的校长办公室。

　　有了之一，那就不是唯一。看穿我的断定，黑魔王便补充仅有三座建筑空间，坂田家的藏书库以及英国魔法部某个地方，也是用同样材料。

　　他说“某个地方”是在故意引诱我问他是哪儿吗？对不起黑魔王大人，我对你们巫师世界好奇有限。对于我来说，离我方圆十米之外的一切都只是一个信息，一个可以被获知同时也被忽略的，风一样无痕轻飘的东西。我不关心你们的丰功伟业和奇妙物语系列，甚至不想知道眼下你们的内战是非，我甚至不是个中立者，而是和你们这群演员不在一个次元的观众。

　　黑魔王并没停留于此，而是单刀直入审问我，是否已经潜入了坂田的大脑，而且已经看到了他的幼儿记忆。

　　潜入和乱入以及误入不是一个量刑标准，我很确定我是乱入或者误入的成分比较大，没有任何主观意图。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否则谁会去看那只卷毛臭虫脑子里超级恐怖的哔哔和毫无人道的哔哔？

　　黑魔王对此表示歉意，后悔他没有接手坂田的学前教育，这是他作为教父的失职。

　　黑魔王说话是有情绪的，当他说抱歉的时候会轻轻低头，说后悔的时候会皱眉。这在一部分人看来是谦虚的绅士礼节，但我总觉得，他那更像是面对着镜子和自己说话时的自证自省，仿佛世界上没有什么表演能让他配合，他也没有什么诉说欲和支配欲想要施展。

　　没什么霸气值的黑魔王，对世界存有低欲望的冷眼，连一年级的我都没能从他那儿感受到压迫。那群怕他要死的巫师是看到了怎样不同的黑暗么？还是纯粹我无知无畏？

　　黑魔王继续坂田的话题。他恭喜我具有他认知范围内仅见的摄神取念天赋，能够探寻到坂田的幼年记忆。那些记忆是被这个世界上魔力最强的巫师亲自封印的，不止黑魔王未曾看过，连坂田自己都无法记起或者梦到。

　　看来，我并不是见证了潘多拉魔盒打开，我其实已经进入了魔盒里。

　　然后，黑魔王问了我个问题：以你的实践和认知，人的意识，有多少层？

　　老实说我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对人的意识一向敬而远之，被迫接收到脑电波后也一心求清净和解脱。但我好歹还是给了他一个麻瓜的答案：意识、前意识和无意识。

　　说完后我又有些想要收回，我干嘛要用麻瓜心理学某个流派一百年前的理论来回答黑魔王的问题？要知道心理学和常规的正统科学不同，我可以用更久远的牛顿力学来解释天体运动，但这种心理学说更像个不可证伪的“假说”、“观点”，难道就因为在麻瓜的大众传媒中流传了一百年就变成了举世皆准的定论？当然不，它和伍尔芙或者《芬尼根的守灵夜》一样，只是个麻瓜中产典充高知门面的谈资。

　　“好吧，我不知道。”我浪费了黑魔王大人给好评的意识观测能力。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黑魔王如是说。

　　啊？莫不是他真的是在以“请教”的姿态问我这个问题吧……不不，应该是探讨。

　　（Κ）

　　黑魔王说起，巫师是这个世界上最先关注“意识”、“自我”的一类人，这个探索已经有几千年的历程，在此有所成就的基础上，才派生出后续的所有魔法实践。

　　确定？巫师们最先入手的竟然是最难的脑科而不是外科？我是指，从生产力水平以及实用主义上来看，从自然中获取材料的魔药学更可能是最先被发现并加以钻研的。

　　黑魔王转而让我为此生思维诞生先后排序：人，我，自我，知识，实践，选择性实践。

　　虽然我的脑子一出生就处于意识高度活跃状态，不过这只是时间提前，我相信顺序还是和大多数人都相似：人，我，知识，实践，自我，选择性实践。

　　在婴儿期，是无意识的混沌状态，动物性的疼、饿、需求，而不知道自己是人。当婴儿开始被成年人牵着直立行走，用餐具进熟食，这个婴儿已经在不自觉的情况下被驯化成人。当然如果是被狼养大，它会是四脚着地并且茹毛饮血的狼。

　　之后一般人会在两三岁的时候明确产生“我”的概念，我疼，我饿，我要。开始懵懂地区分自己和外部，对外部进行表达以及处理外部反馈。这个阶段幼儿开始大量有意识模仿社会人，这是知识学习的过程。如果是个中世纪的幼儿，会学着怎样喂养家禽；而若是个当代的幼儿，则会学着如何使用电子产品。学习社会人并融入社会群体，这是知识和实践会相互作用的长期过程。

　　当到中二的时候，人开始从融入状态中抽离，确定自己的不一样，这就是“自我”的觉醒。有了自我，就会有符合自己价值判断的选择。我会成为怎样的人，选择怎样的人生，终其一生选择下去，活出一个独立的我来。

　　黑魔王赞同，并表示巫师的文明和人成长的思维延展过程契合，且程度更深。人是社会性的智慧生物，不断获取社会累积的智慧红利，能感知并寻找自我，不像蚂蚁是社群性的，不必一出生就是某种工具和受信息素支配的外置器官，重复实践到个体死亡。而巫师更是有大量的时间用来学习和研究自我，巫师对自己的兴趣远比对客观世界更大。

　　“对自己的认识，让人得以突破动物的进化势垒；而巫师对自己意识的深入，则是突破了人的进化势垒。”

　　我不置可否，也没表现出受教的样子，也很礼貌地表示：“嗯，一个有趣的观点。”

　　类似一个麻瓜在谈论弗洛伊德时那种有趣程度的观点。不过这也让我产生推测：黑魔王终其一生，是在自我和选择性实践上不断深入；他对世界的兴趣，真的不如对自己的兴趣大。他难道是，在寻求突破巫师的进化势垒？

　　那么，黑魔王先生，祝你好运。

　　我和黑魔王继续探讨（闲谈）：我无法反驳你的“意识深度决定文明脉络”观点，你可以告诉我对意识的研究是怎么带动了魔法界唯物学科的兴起？现在魔法界的显学可是“魔药学”和“魔咒学”啊。

　　黑魔王解释，魔药学由幻术衍生，魔咒学由催眠术衍生。巫师先贤们在致幻和催眠上的成就远比后世巫师在显学上取得的成就更大。但遗憾的是，因为意识的力量（念力）过于强大和难以自控，相关魔法典籍大多数都被摧毁了，仅存的魔典也快陷入无人读懂的濒危状态。甚至是拥有坂田家族魔法原典的他，竟无法搞清楚一个最基本的意识问题：人的意识，是怎样的层次构造。

　　哈？多少层这个无解之问先放下，容我脑补刚才那两条因果链：因为要致幻，所以巫师们把地球上所有的蘑菇都嗑过了，由此诞生魔药学；而魔咒学更是将碎碎念的催眠术提炼词汇，由此作用于巫师的意识，在主观能动性的暗示下发挥潜能放出魔力？

　　比起有趣，这个观点很快乐。没有过分端着腔调，是属于能和朋友闲扯的那一类——虽然我没有朋友。

　　（Λ）

　　那样的气氛真的够好，和黑魔王的相处让我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在的人际关系。我可以随性问他：“能告诉我，就你所知，意识的力量，可以强到什么地步，竟能碾压一切显学，而强到被禁？”

　　他问我是否知道黄金世代。我摇头，这个词汇我在一些高年级学生的大脑里听到过，但具体不明。他告诉我，黄金世代是有史以来神话级巫师出现最密集的世代，他们每一个都具备摧毁地球的能力。这种强大的力量，都源自意识内“小宇宙”觉醒，他们借此可获取无法估量的宇宙能量。

　　然而地球还好端端的没被毁掉呢。我推测，是因为制衡。有人的地方就有制衡和利益冲突，所以至少是两方阵营甚至每个人自成一派进行牵制，结果互噬共亡。

　　黑魔王点头。他说，掀动这场宇宙之战的是一个牧羊少年。那少年是个弃婴，被最负盛名的魔法家族收养，族长视如亲出，将无数高深的魔法传授与他。后来他离家求学，把家族中有关意识觉醒的秘术分享给了他的同窗好友们。但意识太过玄奥微妙，也许是准备不足，也许只是行差踏错一步，那群少年的意识无法负荷突如其来的宇宙能量，在通往神的道路上竟然先败给了人性的狭隘。于是，牧羊少年见证了极为盛大的宇宙碰撞与集体涅槃。

　　啊，真是灾难。成神失败反倒走火入魔了。所以那个作妖的牧羊少年呢？是死在诸神黄昏中了，还是站到宇宙高峰飞升了？

　　黑魔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说牧羊少年由此失去了朋友、家人、挚爱，他还将选择继续失去他作为人拥有的一切。

　　“所以，那个牧羊少年叫什么名字。”我的直觉告诉我一个答案，我看着他的眼睛，是以求证的语气问他。

　　他说：“Shep Hort（谢普·霍特）。”

　　历史存在感为零的家伙，我连听都没听过。于是我如阅读了一个陌生人的故事后茫然地填报文章主旨：“意识玄妙不可言，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黑魔王道：你有观测全域意识的才能，而这是魔法界独一无二的奇迹。

　　他的下一句话似乎是让我不要浪费大好才华了。啊，抱歉，我真的，对你们的世界，没有什么好奇心。我当然没说出来，即便气氛融洽但伴君如伴虎这点我很清楚。

　　我之后告辞。我不在乎闲言碎语，但要被谁撞见说我“通敌”我也会困扰。临走前黑魔王建议我和他学习一下大脑封闭术，我表示受宠若惊并敬谢不敏。

　　他提醒我：你知道为什么我无法探寻到银时的幼儿记忆，却还是获知了他的这些记忆吗？

　　我秒懂，并秒石化。我摄了坂田，黑魔王摄了我。其他人的大脑对我敞开，我自己的大脑也是敞开的啊！更不妙的是，我还是一面镜子，将窃取到的一切都反射给了摄我的人。

　　好消息是，黑魔王告诉我除了他没有人摄我。但我能够预测，我这面超级窥镜一旦被谁发现，被强势征用和遭受各方胁迫的灾难绝对就降临了。

　　我的课程表当天就多了一节大脑封闭术的课，同时必修专业的摄神取念，这导致我在寝室看戏的时间也就更少了。

　　关心同寝学业的卡夫卡学霸认为我改宅归正迷上了泡图书馆，与我更加亲近。我把大脑封闭术画成一个圈表示，他看到了我的课表，并看到了我用麻瓜铅笔随意写下的“谢普·霍特是灾难”的评语。他问我那是不是我的德国朋友，我奇怪他为何这么问？

　　土方很是得意地解释：“Shep是Shepherd（牧羊人）的前缀，在德语Shepherd中也有牧羊杖的意思。而后面的Hort更是一个德国词汇，含义是受保护的宝藏空间、心灵精神之地。所以，这应该是个德国人啊。”

　　还不待我回神，吃饱撑着没事干的坂田很有兴趣地拿过我的课程表，吐槽道：“这个名字，好像老萨的。老萨是个灾难这倒没错。”坂田将黑魔王的名字写上去，当我第一次看到那个名字的拼法时，立即通电了。

　　Shep Hort与Sephiroth仅差了一个字母——I（我）。那中间立着的I，是他自我觉醒的标志。

　　看来我的直觉无误，牧羊少年果然是黑魔王。当时作为全球三十五公斤级吐槽冠军的我，很想对贵魔王喜欢改名字玩文字游戏的梗吐槽，还是忍住了。我终于搞清楚了那个不知所云的有关牧羊少年的文章主旨。

　　倒吸一口凉气，灾难啊！我很有可能被黑魔王有意识地套路了？他需要我的特殊能力，帮他完成那个有关意识探索甚至是进化的空想！

　　不管我愿不愿意，一旦接触，就无法逃离。因为大脑封闭术和摄神取念，真的，很有趣。尤其之于我，那就是降生在陆地的鱼终于遇到了大海的生存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