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林睡

9、云自归故里

　　眼前雾锁深山，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脚下的青石梯走得越来越费力。他刚踏第一步的时候就察觉了，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施压在抬起的脚上，越往上，要承受的力量就越大。他脸色惨白，汗水从鬓角额头滑落，砸在石梯上。眼前的一切都看不分明，模模糊糊，天旋地转。他倒在地上。
　　云归皱着眉头睁开了双眼，眼前是绚烂的落日，暖橘色的河面上波光粼粼，像从远方燃起的璀璨火焰，身后的触感坚硬。耳边传来熟悉久违的声音：“云归？醒了？”他自那人肩膀处抬起头，旁边的人墨发及腰，温润如玉。他恍惚地轻声呓语：“空华……”“嗯？怎么了”他按着额头，眉头紧皱，脑海里一帧帧模糊不清画面闪过，铁青色的羽翼，金色的血液，还有青发青眸的空华。可是除此之外，一切都记不清了。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温润的青年饶有兴致地问：“梦见什么了”云归看着他愣愣地说：“想不起来了。应该是个不好的梦。”“既然梦是不好的，那就别想了，回家吧。”说着他起身往前走，云归跟着他，看着他的背影，他觉得他跟着这个背影无数次了，但又像是太久太久没有见过他，以至于在这样好的黄昏鼻头发酸。他想，一定是这场梦做得太久了，久到仿佛千年树老，故人相逢。
　　“阿华，阿归，你们在这呢。快回去吧，你们奶奶做好了饭，就等着你们呢！”
　　“阿归今天不舒服吗脸色很差，回去要好好休息啊！”
　　“谢谢罗姨。”
　　……
　　云归看着一路上经过的人，老人，男人，女人，少年，小孩，青年。无一例外地带着笑意问好，往前看，家家户户都燃起了炊烟。
　　一间竹屋前，一位面容和善的老妇人站在门口。云归抑制不住地跑了过去紧紧抱住她：“奶奶……”“哎呀，是不是又做噩梦了……这么大的人了，明年就满十八了……”“我不要成翼，空华也不能！”那老人担忧地拍着他的背：“什么成翼不成翼的，不是被梦魇着了吧，以前也没这样啊！”
　　“那先别吃饭了，奶奶，您带着他去躺一下，我去叫青奶奶来看看。”
　　云归躺在床上，望着熟悉入骨的陈设，突然无端的心慌袭来，一切都太美好了，好像一切都是为了迎合他的喜好。但他又不敢深想，他隐约意识到一旦越过了那个界限，眼前的一切将不复存在。
　　空鸾山巅，透明的巨茧包裹着青发的青年，他嘴唇微抿，眉间似悲似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