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林睡

10、幻梦

　　云归靠在床上，看着阳光洒满院子，奶奶精心种植的花草在晨光中醒来。他沉溺于这安稳的现世，但同时又心慌意乱，仿佛被黏腻冰冷的水藻堵住口鼻般呼吸困难，兀自挣扎。空华带着笑走了进来：“快起来吃饭。”他沉默地注视着他，笑了：“好。”
　　他坐定，望着身边的两人，眼眸清澈如水：“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死在幻境里了，都在自欺欺人，不愿醒来。这里很好，有我想要的一切，但我想醒来。”一瞬间，周围的一切消失，在无尽苍白里，青光笼罩在另外两人身上。云归望着那两只青色的鸟飞走，眼前的场景再度转换。白雾袅袅的山巅，一名青发逶地，面容雌雄莫辨的人坐在一张青玉铺就的椅子上静静地望着他。
　　那人开口，声音也是雌雄莫辨：“你的愿望是什么？”云归敲敲困住他的巨茧：“在此之前，鸾和，你可以先放开我吗？”鸾和脸不易察觉地一僵，藏在头发里的耳朵悄悄地红了。挥手撤幻茧，他又问：“你的愿望是什么？”云归笑着回答：“请把我变成一只青色的鸟。”鸾和眉头微皱：“虽然说你通过了考验，但是世间万物有得必有失，如果要变成鸟，那你就会慢慢丧失身为人的记忆，连头脑也会变得与一般鸟类无异。”云归却笑了，“这正是我想要的，我一直渴望着，能够头脑空白的活着。”鸾和点点头：“从这里跳下去，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云归看着底下缥缈的雾气，不知怎么的，想起了幻境的炊烟，他闭上双眼，向下坠去。即使失去记忆，但是很多事都是扎根在本能里的，我在故我在。
　　一只青色的鸟越过山巅，青眸明澈，羽翼华美纤长。它对着鸾和低低地鸣叫一声，飞向碧洗的天空。
　　鸾和深深地吸了口气，没骨头一样地摊在椅子上，生无可恋地说：“看热闹看够了就出来。”一阵阵青光闪过，周围的花草树木变成了数十个身披青羽的男女，一时间场面难以控制。
　　“王，你这次表现特别棒！没像上上上一次那样把人直接扔了下去。”
　　“也没像上上次那样憋了好久也没说话，还是把人直接扔了下去!”
　　“也没想上次那样问了一句‘你的愿望是什么’之后就把人扔了下去！”
　　“……”
　　一派嘈杂中，鸾和羞愤欲死地说：“虽然我很高兴，但是能不能小点声！！！”
　　……
　　苏淮摩挲着手里铁青色的羽毛，她昨晚梦见了云归在空鸾山的一切，她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许下那个愿望，但是心愿达成总是好的。醒来的时候意料之中地发现手里的羽毛，这场梦结束了。此时已经进入北域，极北一带气候严峻，常年风雪奇大，更别提矗立此间的无数座雪山，还有变幻莫测，毫无规律的‘雪暴’。但也不乏有人深入其中并且存活下来。于是五花八门的流言肆意，有人说北域深处有一片不结冰的海，有人说有长相美艳，皮肤如雪的美人住在冰雪堆砌的王宫里，有人说见过一个巨大无比的金色兽类出现在雪域，背上驮着一个红衣的人。其中真真假假，也只有当事人清楚了。
　　雪域的深处确实有一片海，海水墨蓝冰寒，一望无际。海边却有一个绿色的身影，他上身靠在雪地上，下身沉在海里。眉眼精致不似真人，碧莹如玉的丹凤眼里满是无趣，他皱皱好看的眉头，撇撇嘴，像个稚气未脱的孩子。远处金色的巨兽驭风而来，更远的地方，一身紫衣的男人闲庭信步地走进了雪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