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愿》莫洛尼夫斯基

3、黎明前的长夜（一）

　　心事重重的老师与满腹疑问的齐俊兰并肩走向“未知”的班级，谁会知道可爱的同学们在班级里创造了怎样的神奇世界呢？
　　当走到最后一个拐角处的时候，熟悉的声音爆发出来：“你TM给我松手！”
　　齐俊兰苦笑，自从认识凌毅之后这个表情就经常挂在脸上。老师失望地摇头，很快又将愤怒与严肃武装在脸上，一步迈到拐角处，利落地转身，圆目怒视正在相互撕扯的凌毅和另外一个同学。正扯着别人衣服要把拳头往上面打的凌毅发现面前人身体僵硬并且往他的身后看，也把头转了过去，发现正怒视自己的老师，和一个低着头、将瞳孔翻到睫毛下看自己的书呆子。
　　两人把慢慢松开对方，不知所措的看老师。老师也没有斥责他们，只是平淡地说：“凌毅，这个是齐俊兰，他会和你同桌一星期。”
　　凌毅再看齐俊兰，腼腆的少年连眼睛都不敢抬起来了，只是在低头看地面，手因为紧张而不断搓着书袋的挂绳，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学校混下来的。“你带他去你的桌子吧。”说完，老师就转头走了。
　　凌毅走过去，看瘦小的齐俊兰拿着这么多东西，不知从何而来的同情心，说了句“我帮你拿点吧”，就随手扯过来他手中拎着的袋子。令他吃惊的是，齐俊兰竟然非常兴奋的抬起头，之前的腼腆和紧张一扫而光，白皙的面庞上兴奋的光不断跳动，“谢谢！”
　　只是帮一个忙，至于这么高兴么，他平时很少和人交流光顾着学习了么，自己和这类人根本没法交流啊！齐俊兰心中的真实想法则是：谢天谢地！凌毅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坏，至少他还主动帮自己忙了么！
　　一进屋，发现伊欣和几个女同学正在窗边吃饭，正午强烈的阳光将她们中间的耽美小说的烫金封面照得锃亮。伊欣也感觉到投向自己的目光，往门口一看，齐俊兰哭笑不得的脸太喜感了，真应该照下来做表情包。
　　她身边的几个，不，所有在班级里的女生全都看了过去，惊奇地发现平时狂傲不羁的凌毅竟然帮一个新来的同学拎袋子，而且还是一个瘦小胆怯的书呆子。全班被莫名的安静所笼罩，所有的目光都投向即将诞生的新CP。
　　和预想中的不同，凌毅的桌面并不乱，因为上面根本没什么东西，干净的桌面上映出自己的惊讶；书桌堂里堆满了零食袋和纸条；因为凌毅没有同桌，还懒得收拾，他旁边的书桌堂和地面自然是一片狼藉，小食品中的油和各种调料混合在一起，发出淡淡的奇怪味道。
　　“我……先收拾一下吧。”
　　齐俊兰将东西都放到地上，头转来转去，寻找卫生角。头快扭断了也没能找到卫生角在哪里。忽然，身后一个略带呆滞的声音飘到头上：“扫帚和矬子在这里。”
　　回头，凌毅已经开始打扫了。纤长的手指对于清洁工作十分生疏，很别扭的操纵着握不好的工具。地上的垃圾非常调皮的在扫帚和矬子间嬉戏，就是跟凌毅对着干。班里的一些女生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去了。凌毅越着急，下面的垃圾就越是淘气。终于，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交给我吧。”
　　齐俊兰接过扫帚和矬子，熟练的将垃圾扫入矬子，还拿拖布仔细地拖了，凌毅的地盘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干净。“好了！”齐俊兰将拖布放回原处，满足的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
　　凌毅望着大理石地面映出的呆呆的自己，清澈却满是呆滞的双眸面对的不再是满地固执的垃圾，而是足以让人安安心心学习、也足以让人安安心心睡觉的一片洁净天地。
　　“对了，你叫什么？”
　　“我叫齐俊兰。”
　　“干净”的桌面上多出来笔袋、卷子和书，凌毅面对这些东西时的表情很不自然。“像是一个女生的名字。”
　　“很多人都这么说过。”
　　到了学校安排的午睡时间，正对面前脸挂笑容入睡的小家伙，凌毅为如何和他相处发愁。他的脾气应该很好，除了学习不会关注其他事物。这可怎么与他相处？他坐在外面，把自己锁在他与墙壁之间的狭小区域内，后面还是墙壁，看来他只能和前面的同学打发无聊的上课时光了。
　　他就连睡觉也是微笑的。他梦见了什么？考出了好成绩，考上了好大学？
　　不久，凌毅也合眼入睡。在他合上眼的同时，齐俊兰的眼睛也打开了一条缝，笑意从中绽放：我最美的梦，会是你么？

　　“醒了啊醒了啊！”
　　凌毅被老师的声音喊醒，摇摇头，梳理自己凌乱的发型，不爽的表情耷拉在脸上。四周的同学也一样，无精打采的看看四周，望一眼讲台上的是哪科老师，再慢腾腾的拿出这堂课所需要的东西。只有自己旁边的小家伙，已经精神百倍地在阅读教材了，昨天留的卷子也准备完毕。
　　“真是精神……”
　　“黑板上的是昨天作业卷子的选择题答案，比较难，大家讨论一下吧。”
　　老师布置完任务后，就四处走动，为同学们解答疑问，顺便检查作业。凌毅一点也不担心，因为老师从来不检查他的作业——怎么检查就是不写，老师也觉得无聊了。再看一下同桌，几乎没有错误。周围同学很高兴有个学霸来这里，一起把头转向齐俊兰，听他讲题。
　　“这张图用类似于坐标系的方式表示M点周围的气压梯度力变化，那么在一百千米到五百千米中间的这段距离，图像比较陡，说明它的水平气压梯度力变化快，差直大，说明这里的风力会比较大……”
　　凌毅双手盘在桌上，头躺在里面，眯着眼睛看学霸讲题。他平时腼腆怕生，现在面对这么多新同学，却是声音洪亮，吐字清晰，说话从容不迫。“真是个学霸呢……”
　　看一眼自己出了印刷字就什么都没有的大长卷子，凌毅坏笑一下，起身指着一道题问：“14题的圈4选项，书上是有特殊的说法么？”
　　周围瞬间冷场，没想到凌毅竟然问题了——虽然是一道政治题。齐俊兰仅仅是瞟了一眼那道题，张嘴就说：“经济书消费那一课，有个皇帝和现代人讨论消费水平那一页最下面那一段就讲了社会再生产的四个环节。”
　　“没带经济书。”
　　“没关系我带了。”
　　齐俊兰也没看自己的书袋，眼睛看着卷子左手拿教材连翻都没翻就把经济书翻了出来。周围等着讲题的人嘴都合不上了。
　　在接下来的几节课中，周围人还听见了凌毅的这个角落里传出以下对话：
　　“这个天京事变是什么啊？”
　　“政治史太平天国那一课第二页中间的小框就有天京事变。”
　　“我没有书……”
　　“没关系，我借你。”
　　“这个，欧洲一体化都经历过什么？”
　　“法德和解，煤钢共同体、原子能共同体……发行欧元——把经济史学案翻出来，从后往前找没几页就能找到。”
　　“我没有……”
　　“没关系，你先用我的。”
　　“唯物辩证法的总特征在哪里？”
　　“哲学书唯物辩证法那一单元每一课的标题中就提到了唯物辩证法的各个特征，比较分散我给你写一遍吧。”
　　齐俊兰不仅帮忙写了联系观与发展观，还把它们的内容默写了一遍。凌毅张着嘴看着齐俊兰的笔在纸上飞舞，一行又一行知识点在纸上清晰的展开。“你背的好熟练……”
　　“啊，从高二开始背不停的复习，自然很熟练。”
　　凌毅问了一下午的问题，但齐俊兰不仅没翻车，还越开越稳，甚至玩起了杂耍。自己的这些问题对于他一定简单的令他厌烦吧，好多问题他都不屑于解答而让他翻书。但实际上呢？齐俊兰对于他的提问一点都不烦，让他翻书只是为了让他记忆的更深、了解更多；令他厌烦的是凌毅总是拽前排女生的头发、抢她们东西，还拿她们开涮，遭到抗议还发脾气。虽然他曾经的很多同桌也这么干过，换成别人早就见怪不怪了，可他还是会因为这些事情而对同桌有意见，只是他一直不说罢了。说了又有什么用呢？帮不上被欺负的人，还会把自己拉进去。
　　“凌毅，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下周一。”
　　齐俊兰不做声：下周一？可能来不及了……
　　下课铃响，同学们都有说有笑前往食堂吃晚饭，或是三三两两取外卖，当然少不了扑倒在爸妈怀里然后把饭拿走的同学。齐俊兰低头默默走向超市。当同学们在屋内屋外一边高声说笑一边吃饭时，齐俊兰只是啃着干面包喝着学校的免费热水，还有“佳肴”练习册。旁边的座位上，书包已经跟着他的主人不知道去哪个网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