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愿》莫洛尼夫斯基

2、与光的距离

　　盖着从窗户涌入屋内的夜色与台灯明亮的灯光，齐俊兰躺在床上翻阅着空间的动态。空间里的腐女们用各种大尺度文和图片把空间占领。当他翻到某人的说说时，轻微苦笑：这人啊，能不能饶他齐俊兰一命啊，高三了还不放弃掰弯自己的努力。
　　钟表的时针敲出低沉的钟声，对还在盯着手机的人耳语道：一天已经结束。
　　关闭手机，盖上被子，将一天的思绪全都扔到床边。
　　第二天，还是个阴天。一切景色都像是从昨天抠出来再丢在今天一样。少的是凌毅，变化的是齐俊兰，他一出门就跑了起来，由于缺乏运动跑步的姿势可笑又费力气。当他跑到遇见凌毅的那条街时，他放慢了脚步，四处搜寻昨天的身影；可是，只有几个陌生的同学说笑着从周边店门大张的嘴巴中走出，昨天那个高挑的身影消失不见。
　　蝈鸣被埋入土中，鸟鸣被所在树叶间。齐俊兰三步一回头，两步一回头，步伐缓慢，希望再一次看到凌毅。走到了街道的另一端，都不见新同学。
　　“我为什么那么关注他呢？”
　　齐俊兰低头思考，砖石路不断流向他的脚尖后。“是不是被列表里那群腐女掰的……三年多了，她们从没放弃过掰弯我的努力……”

　　班级里响起下课铃的一瞬间，同学们订外卖的询问和回答声、打闹时的笑骂与桌椅挪动声、唠闲嗑的嬉笑与惊讶声一起爆发出来，老师说了声无用的“下课”就匆匆走开，只有齐俊兰的座位旁，还留下一点较为安静的空间。笔袋和书本挂袋围成的几寸方圆中，笔还不断地在练习册上行走。
　　“齐俊兰，老师叫你去一趟办公室！”
　　放下笔，带着“我最近也没干坏事啊”的疑惑走向老师办公室。
　　老师的办公桌上东一摞书，西一摞书，前面还有一摞书，书堆下面还围着一圈各种色彩的皮包，扔着两三串钥匙，这之间的狭小空间里开着一本练习册，搁在上面的手机还放着韩剧。齐俊兰刚走到老师旁边，问：“老师，有什么事情么？”那韩剧女二号就大声的爆发出一句：“你究竟爱不爱我？”
　　在一旁问老师题的老师和学生强压住笑声，脸憋得通红。齐俊兰和班主任也忍不住嘲笑着自己的尴尬一刻。“齐俊兰，最近学校有一个活动，要在不同的班级间交换几位同学，换一下学习环境以便班级间相互学习，我决定把你派到那位老师的班级中。”
　　齐俊兰顺着老师的手看过去，那位老师的脸仍是通红。诶，这不就是伊欣和君铭——也是……凌毅班的班主任么？也许，自己将会和凌毅一桌？
　　“齐俊兰？”
　　齐俊兰猛然回头，“老师？”
　　“你没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没有问题，”齐俊兰赶紧答应下来，生怕这个难得的机会被抢走，凌毅的性格如何，有没有可能改善他的性格，去一趟不就知道了，“什么时候换，我用不用现在就去收拾书包？”
　　“不用这么着急，下课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你也收拾不完，等到午休吃完饭再收拾书包。”
　　“好的，老师；老师再见！”齐俊兰满面春光地离开了办公室。班主任好奇齐俊兰为何这么着急离开这个班，他和同学们闹矛盾了？不可能，他平时几乎不和同学说话，同学有忙他还高高兴兴地去帮；学习压力大心情不好想？不可能，他一天到晚乐呵呵，哪里像是不高兴的样子。
　　回到班级里，齐俊兰并没有继续做之前没做完的题。他的目光在黑板上游离，伊欣、君铭、自己在那个班熟识的同学——还有凌毅，都如同沙漠中于涌动的热气上出现的海市蜃楼浮现在黑板上。人物群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到了新班级之后的新鲜生活——在黑板上浮现的一起都那么美好。虽然一个月后就是高考，但这一个星期的变动不会对自己造成任何负面影响。
　　“齐俊兰，这道题怎么——你怎么了？”
　　来问题的同学瓜子脸上留着长刘海，小麦色的皮肤上杏仁眼巧妙的镶嵌在上面。“啊，放心我很好，你哪道题有问题？”
　　“就这个，题里面不是说列宁警惕资产阶级，防止资产阶级用金钱对布尔什维克的腐化和渗透么，为什么选注重反腐败工作而不选强调阶级斗争呢？”
　　“题干问的是列宁提出这一说法的目的，”齐俊兰脸上浮出的一切欢喜全都消散，严肃重新占领属于他的阵地，“相同的语言在不同的语境下会表达不同的目的，将有关阶级的话和上下文相联系，就可以判断出列宁的目的在于防范布尔什维克党内的腐败。”
　　齐俊兰拿起笔，点点题中材料开头的时间，“看时间，苏俄已经开始实行新经济政策了，新经济政策就是要利用资本主义商品货币关系发展生产力逐步过渡到社会主义，那么列宁在这个时候就不太可能强调阶级斗争批判资产阶级；还有问题么，慕晴？”
　　“嗷~”慕晴拍脑门，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但很快，慕晴就一脸八卦的把脸凑过来，杏仁眼略微斜瞟，坏笑着问一脸困惑的齐俊兰：“俊兰，你是不是喜欢上一个叫凌毅的男生了？”
　　“唉不，谁跟你说的？”
　　“哎呦~不承认？”慕晴的坏笑让齐俊兰有一种揍他的冲动，“慕雨都告诉我了。”
　　齐俊兰翻白眼，魂魄从大张的嘴巴中飘出。伊欣真是什么都告诉给她的好闺蜜啊。魂魄重新回到身体后，齐俊兰一把抓住慕晴的脖子，使劲地晃动，低声威胁他：“慕晴！你不准再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你松手！”慕晴费了好大劲才从齐俊兰的魔爪中挣脱，“放心我不告诉别人。”
　　“呼，那就好。”
　　搞定了慕晴，齐俊兰又一次将目光投放到黑板上，上面不再浮现美好的“海市蜃楼”，只有浓绿色在上面均匀地涂开。回想起对凌毅的评价，齐俊兰再一次思考：他究竟是自己高中最后一个月的一束光，还是冰冷的黑暗？

　　“俊兰，我打算让你和我班的凌毅一桌。”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背着书包、挎着书袋、再拎着个大袋子的齐俊兰的疲劳感烟消云散，可老师后面语重心长的话又让他的心头蒙上一丝顾虑：“凌毅去年转过来，他在班级里的表现很糟糕，上课不是睡觉，就是跟别人闹；你性格温润，和他做一块也许能让他改好一些……但如果你觉得他耽误你的学习一定要说，最后一个月了千万不要让自己十多年的努力都打水漂。”
　　“是的，老师。”
　　齐俊兰又一次开始低头思考：自己真的能和他和平相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