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一片芳心千万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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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云也就只能在心里这么肆意地叫喊着，现实里的她在日光下腿像灌了铅嘴像缝了线，只有目光还受她的控制胶着在左前方那三位鲜衣怒马的少年少女身上。她看见身着剪裁甚好的淑女裙的王玲在少年身前住了脚，看见少年接过矿泉水低头温柔地说着什么，看见王玲羞红了脸，然后风吹起头发糊了她这个胆小鬼的眼。
之后是什么呢，是何佳挽着她的手，低声笑道“小云子你瞅瞅王玲那出息，上赶着给人送水，不过难得见她对男生这么积极，你还记得她昨天和我们说她高三翘课看学长打球吗？”
她回了什么呢？噢，她难得任性回了一句“上赶着给学长送水的人肯定海了去了，积极有什么用呢？”积极有什么用呢？她贺云在心里大叫他是她的光自然没用，但叫出来叫给那少年听又有用吗？
她两周没去之前打工的那个咖啡馆了，店长肯定已经雇了新人，但一定得再去争取一下，咖啡馆地方比较偏，她偶尔值班时还能抽闲看看书，店长人也很好相处，她上班时间零碎，店长也能帮就帮了。餐厅那边倒是可以不用去了，她已经不用再给家里打钱了。每周日的那个展馆礼仪她还得考虑一下，毕竟虽然时间长事儿多，但是报酬也挺丰厚的，如果想继续做的话明天肯定得早点去给李姐好好说一下。即使她这么每天都满满当当，那一条公主裙就要耗费她整整一个月的工资，这还是碰到打折的情况。
积极有什么用呢？说到底她也就是在时间的狭缝里偶然遇见了这位少年，漫长漫长的她的以后，绝不会有他，她也根本没有为他积极的时间。偷得浮生半日闲，她应该努力记住这半日与偷得的这位少年共处的情节，至于拥有这种胡话真是叫人笑掉大牙。
“王玲指我们了，学长朝这边看了，我们过去吧！学长可是在中力基金王牌经理手下工作呢，那可是顶顶好的公司顶顶好的部门啊！我们靠近些，讨些经验。”
“学长朝我们挥手了，不知道王玲在和江泽学长吵些什么，学长怕是不耐烦了。小云子快快走。”
离得越发近了呀，蓝天白云，绿树鲜草，风吹、云动、树摇，光透过树冠在少年身后的那片水泥地画上点点光晕，身着白衬衫的少年好像在阳光下愣了神，嘴角挂着无意识的笑，白净的脸微微上扬，贺云也不言语，刻意放慢了脚步，不舍得闯入这一幅画。她穿着松松垮垮的灰色T恤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觉得阳光太刺眼，就是这样的令她无处遁形的光，让她意识到和她的少年站在同一幅画里的入场券都没有！她觉得自己像是闯入天堂的女鬼，失了打破沉默的力气，装作没看见何佳疑惑的目光，她走得慢极了。
她的光领着她和何佳走向树荫，她看见他在何佳的问题间隙稍蹙了下眉，刻意打断何佳的提问，也正好王玲和江泽学长正朝这边跑过来。她撞上了少年感激的目光，窘迫地别过视线，她第一次这么感激自己敏感的神经，可以发现少年细枝末节的情绪表露，听见那句“你叫什么”开心得不得了，又被那两只相握的手打入冰窖，像在坐过山车，被自我催眠捧得多高便被地心引力拽得多疼。贺云一点也不敢伸手，她怕碰到的那一瞬间就舍不得松开，她双手在背后攥紧了拳头，拼尽全力说了句学长好。然后随着大家走向室内篮球场。
李力李力，很高兴认识你，很感谢认识你。
我可以知道你手机号吗？
可以被你握住手牵着往前走吗？
可以借你怀抱躺一躺吗？
可以向你讨要一晚安睡吗？
可以被你在阳光下无意识带着笑想念吗？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篮球场到了。
篮球砸在地上的声音较之场内女生刺耳的尖叫声对贺云来说更为清晰，她不太懂得篮球，只是每当李力将球运过对方场地里那个快有两个他宽的对手时，场内的尖叫愈烈，她的惊喜便再多上一分。三分线外，带着风的篮球划出一道轨迹落入球篮，与篮圈摩擦，将篮网扯成一个倾斜的直线，篮球运动带来的撕裂感呼之欲出。李力起跳，凌空的身体展开成一个美好的弧度，手托着球稍向后倾，手腕一翻转，球送出，人落地，贺云仿佛误入无人之境。
当哨声响起的时候，整个篮球场沸腾如火海，李力就像是三昧真火灼红了她的眼。眼看着王玲和何佳要拉着她前去庆祝胜利，贺云很没有骨气地拒绝了。她想着，留下一些可以想象的空间吧，就让我自私地将那少年当作穿过隧道的诱饵吧，现在需要保持距离。
“我不知道为什么从刚才就一直头昏昏的，就别去搅乱了，你们和学长们好好玩，我回宿舍躺一躺。”
“没事吧？你一个人能回宿舍吗？”
“能的能的，我躺会儿应该就好了。要因着我毁了你们的兴头我怕是万死不能谢罪，赶紧去找学长们吧。”
她们和江泽学长一起进的场，坐在最前排，贺云绕着去离场通道，入眼皆是喜意布满的一张张陌生的脸。篮球是一项众生狂欢的运动，不适合她这种苟且偷生的人，就像李力生就一副万生追捧的好皮囊，再加上腹内满满当当的墨水，怕是偶尔皱起的眉便有成百上千的过客自诩归人争着将其抚平，偏生她贺云自作多情竟为能发现他的情绪波动心生欢喜，真是可笑可笑。
贺云当然知道自己这番怨恨起于无由，很没道理，但她所经历的没有道理的事情还少吗？像是在冬日雪后在学校围墙边上被一群女生推倒在地，骂她只知在老师面前卖乖讨喜；像她不小心划破手被同学送进校医室，不过是道小口子却被缝上两针，被迫下跪苦求医生在70元的“手术费”上再优惠些；像她在明亮宽敞的大礼堂被全校学生注视着阐述家庭经济的窘迫，感谢陌生人施予的2000元的助学基金……本就是毫无道理的生活，每个人都做着毫无道理的动作，却要求她贺云每个动作都事出有因，这又是什么混道理？
就是要怨李力，怨他不知她的艰辛，怨他活得太过肆意，怨他被那么多人喜爱，怨他没有注意到就快要走出球场的她自己！但她怎么舍得怨她的那道光？她是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这道叫李力的光。她从来没有肖想过有一天会被这道光拥抱，他的存在，他在时间的狭缝里展露的那一瞬间的灿烂，就已成为贺云永生的生命的渴望。
她觉得他就是那颗星，在沉静如深海的，日复一日的时间流转中，指引着她向出口靠近，从没想过要走出去，但不会偏离方向，越靠近越欣喜，越生贪欲，越无法自拔。
贺云在机场看见李力的那瞬间，他俩的初遇就像是走马灯一样在她的脑海里转了一圈。过去，现在，这中间隔了五年年的空白，那个干净的少年如今越发清冷，她眼中现在的他和过去的她不断交替，那段人生中最阴暗的自己和她生命中最耀眼的存在跨越了五年的时间长河终于再次交汇。
李力李力，很高兴认识你，幸运的是这次终于稍微有了些说出口的勇气。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一片芳心千万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