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死地的另一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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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哈尔开始了他的叙述。
一片昏天黑地。自己从黑暗中清醒过来，映入眼帘的却还是相同的黑暗。不同的是这里的温度。
纳哈尔脱去自己的小夹克，看到领子上的裂口，他皱了皱眉，低声咒骂了一句。
回顾四周，他的眼睛渐渐适应了周围的黑暗，听力和嗅觉恢复后，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慌涌上了他的心头。
没有呼吸声，一股臭味冲进鼻腔。
心里揣测着这里是村子周围哪个埋骨坑，居然把自己拐到这么个鬼地方。这时他突然眯住了眼，看到前方一个小道里好像突然闪过了一道红光。
纳哈尔勉强把自己从尸骨堆里捞了出来。突然吃痛的一弯腰，他蜡黄的脸瞬间变得苍白了起来。
——估计自己的肋骨被伤到了。
昏迷之前的事情他还依然记得。那天晚上酒醉回家，就那么一条笔直的小道，自己却偏偏遇到了一堆蒙着脸的人。他虽然喝醉了但手艺却还在。几乎是下意识地掏出了枪。
那几个蒙面人想来也没想到这么一个大晚上出来溜达的醉鬼会有这么好的身手。不一会便全都吃了枪子。
但紧接着不知为何，自己就晕晕乎乎地着了道。醒来后已经身处这个黑乎乎的洞穴了。
纳哈尔摸黑走到了石壁上，喘息了一会才慢慢弓着身子走向闪着红光的通道。
人们选择自己信仰的时候，极大部分情况是因为自己看到了符合传说的“神迹”，无根浮萍可是不能取信于人的。
就好像现在呆立在通道，被热浪灼着的纳哈尔。
自己出生的村落，附近的城镇。无论是哪里都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阻隔这个国度的核心就是这样一处仿佛无尽深渊的环形山脉，而山脉的深处是整个世界的地狱，误入的活人只会迎来死亡。
而所幸自己村庄和那处仿佛代表着死亡的地界被一条四季奔腾的河流阻隔，很少有人因为误入这片山谷而断送自己的性命。
但三年前，一个人骑着一匹白马冲进了这个村子，直奔山谷而去。当时纳哈尔在邻镇处理事务，回来的时候只看见了一件险些颠覆自己世界观的事情——那条宽宽的河流上不知何时结出了一座冰桥。
他张着嘴直到下巴酸的受不了才渐渐地回过神来。汹涌的浪涛击打着桥面，但后者不动分毫。好像神话里的幻境一样，冲天的寒气和光亮让人怀疑那只是昙花一现的错觉。
直到半天后，村里的守卫才传出这样的流言，说是一个常人三倍高大的巨人骑着一匹发光的银白巨兽冲破了村子的门墙，横跨川流，它走过的足迹便结成了这么一座冰桥。
纳哈尔一脸鄙视地看着一个个大惊小怪的村民们，他眯起眼睛看向那座美丽的有些虚假的光景，心里渐渐升起了一点担忧。
果不其然，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终归是要出现的。村里最没有脑子的二傻乐呵呵地趁着人们没有注意就往桥上爬。等大家回过神来他已经在冰桥上活蹦乱跳地转了几个来回。
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终归是出现了。
纳哈尔头一个冲向那座桥，二话不说就把傻子从上面拽了下来。他比对了一下桥的比例，咂了咂舌，这桥恐怕一个骑兵队都能并排穿过去。
他摸着没有想象中那么冷的冰桥，回头望了望自己生活了半辈子的村子，心里叹了口气。
恐怕是时候离开了。
不过显然他并没有那么幸运。国家的军队在当天就集结了起来，并宣布驻扎在此，封闭了村子和外界的交通。
从此，每天都能看到那些人武装齐全，一个个端着枪的士兵沿着冰桥踏进那座死地。
这时，憋屈的村民们又造出了另一种谣言。那天晚上冲进这座村子的是一位神明，神明冲进魔鬼的地界净化了一切，那里现在就是圣地。
纳哈尔起先不以为意，依然靠着余粮度日。直到一天晚上被一阵喧闹吵醒。他只看到一堆火光好像在冲向什么地方。
第二天早上他家漏风的破门被士兵踹开后他才知道，一票村民在昨天夜里举着火把就冲上了那座冰桥。谁也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军人们主要都在阻隔这个村子和外界的联系，可是却没想到村人胆子这么大。
这就是所谓神迹的作用吧，纳哈尔看着通道尽头地狱般的景象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他看着岩浆在复杂的黑色巨岩中流淌，上面甚至还有碎岩锥落入其中，顷刻融化。
不过还没有等他沉浸在这神迹般的景象中，他就发现了这片区域的异样。尽管岩浆的热流迫使他无法确切地确认周围的环境。但是灵敏的听觉让他立刻发觉了这里的问题。嘈杂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这让纳哈尔有些困惑。
就好像——有人在上面生活？还是一大群人。
纳哈尔来不及多想就脱光了自己的衣服，并在鞋子上缠了好几圈布条。
这时候老德吉用酒罐子敲了下纳哈尔，夸张地说道：“喂等等，你的意思是，你看到了一个仙人还有这山里面的岩浆？别开玩笑了，这天光着身子出去立马都得冻成根棍子，你小子居然还脱衣服......”
纳哈尔抢过酒瓶给自己猛灌了一口，说道：“我可没说自己亲眼见识到了什么骑马的巨人，至于我说的话，你爱信不信。”
德吉仔细地又打量了一下这个男人，突然伸手拨开对方的衣领，一片触目惊心的疤痕烙印在他的脖子上。
纳哈尔吃痛地把头偏开，德吉笑道：“这么大面积的烧伤也没能把你烫出个窟窿来，真是命大。”
“大难不死”的男人没有理这个贱兮兮的老油条，趁着偏头的功夫看向了肖平。两个人目光对接了一会，纳哈尔好像在思考怎么开口，肖平翘了翘好看的眉眼反而先开口问：“你想跟我打听什么人？”
后者有些意外地反问：“你怎么知道？”
肖平自嘲得笑了笑，“我干的那点破事都写在那张废纸上了，你看了也没什么反应。”
纳哈尔点点头，便又不说话了。
德吉骂道：“谁他妈允许你跟我的猎物说话了！？黄脸的臭东西，你先给我把话说完，那破地狱到底有谁？”
纳哈尔笑了笑说道：“那里我遇见了很多跟我一样的人，当然也碰见了政府的人在里面活动。”说到这，他又抬头看了一眼肖平，“在我遇见的人里，有一个男孩十分特别，他看起来年纪不大，但做事十分平稳，就算是我也都心惊不已。那种气质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不过今天看见了你，我倒是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了。”
肖平淡淡的回道：“这世界上性格一般的人随处可见，只不过你见闻太少。”
“他叫刘涵。”纳哈尔自顾自地接着说了起来。
那一刻，肖平的身体好像顿了一下，眼神有些恍惚。不过很快他就恢复常态，静静地听着纳哈尔的叙述。
那天，纳哈尔一个人慢慢地用包裹紧的四肢，扶着滚烫的岩壁前行着，不过很快，好像有人发现了他，一阵急剧的哨声在整个空旷的岩石洞窟内响了起来。人声瞬间嘈杂了许多。
他来不及多想，只能加快自己的速度，沿着狭长的岩浆边缘穿行。直到有一个漆黑的岔道出现，他抬头看了看，判断了下觉得还没有人发觉自己现在的位置，便加快手脚，闪身钻进了那条岔路。
不过他显然没有发现，这是一个早就已经有主的地方。
他刚一进去就听见耳边刮来一阵劲风，纳哈尔此时身上什么都没有，只好侧身抬手，用手上的布条把飞过来的东西裹住。
借着身后的光亮，他看着手里的东西浑身起鸡皮疙瘩，急忙把它顺着原路扔了回去。
——那是一个白花花的手骨，上面好像还连着一堆没有掉干净的腐肉。
纳哈尔经历了这么一下，精神集中了不少，俯下身子把自己也藏进四周的黑暗里，仔细判断周围人的呼吸。
很快黑暗中就响起了一阵击打和惨叫的声音，不过大多数声音的发出者都只是一下就没了声响。
纳哈尔松开钳住一个黑影的手正准备松一口气，忽然小腿上传来一阵凉风，惊得他直往上面窜了三尺。不过还是晚了，他已经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小腿上的痛楚，恐怕是被开了个口子。
他连忙出声：“等一下，我也是被带进来的。”
对方好像停了一下，纳哈尔松了口气，看来自己是赌对了。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空气里只剩下被撂翻在地的众人无助的呻吟。
突然一片火光突兀的照亮了整个洞窟，纳哈尔有些不适应连忙闭住了眼，等缓过来之后他才一点点看向外面。
那一刻这个已过中年的男人在同一天第二次产生了自己在做梦的感觉。只不过一次梦见了地狱，一次梦见了天堂。
纳哈尔拍了拍自己的脸，认真地冲着对面不屑的两人说道：“说真的，我第一次看见那个男孩的时候，那样一副俏皮的面容，他四周环绕着跳动的火焰，光影不断交错，但无论怎么变换，都改变不了他漂亮的好似天使般精致的面容......那真是我这个老光棍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场景了”
老德吉暗骂了一句死变态，一旁的肖平也依然挂着一副见怪不怪的死鱼脸。
不过那时他便清楚了，眼前这个肌肤蜡黄的老男人恐怕并不是在编故事，至少他见过刘涵这件事一定是真的。
肖平在心里轻轻地笑了起来，那种地界还有闲工夫耍人的，除了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子，又还会有谁呢？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死地的另一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