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个理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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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没有预料到杰克回来的时候状况并不好。
起先我迷迷糊糊地半睡过去，在听见开门声的时候又醒了过来――旋即我发觉回来的时候不只有杰克。我往日习惯了的脚步声此刻虚浮，反而是陪同他回来的人步伐沉重而缓慢。
我半坐起身，脑子还昏昏沉沉的，反射性便看往窗外，发觉还是晚上，只不过月亮改变了位置。杰克似乎重重的坐上了床，我伸手拉掉靴子，忍住了可怕的味道，蹑手蹑脚的走到睡前发现的一处小洞，恰好能看到些下头的情况。
在看见杰克身前那个戴着华丽帽子的身影时，我发现我并不大意外……当然，还是很紧张。事实上自从到了这里，我都还没有见识过所谓真正的海盗，所有的信息全来自于过去读过的数据和来到这儿后的一些观察。
杰克是个异类，非常的怪异，无法作为海盗的基准，这点我不必和其他海盗比较就知道。
可我绝不怀疑和他有血缘关系的蒂格船长究竟有多么残酷。
当然，照我看到的目前情况，他毫无疑问的爱着他的儿子（虽然他的儿子并不确定这个，连他两有没有父子关系都不确定），愿意在发现儿子失踪后寻找；然而在加勒比海到三里头，就连其他的海盗都恐惧他。
要是我不够小心，他能给我带来的危险绝对比杰克多得多。
我的目光又回到了杰克身上，他穿的仍旧是方才出去的那一身，肩背等容易出汗的地方却湿了一片――这里虽然晴朗，但不至于会热成这个样子，别提还是晚上；我困惑的来回看着他，花了好一阵子都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蒂格船长低声朝他说了几句话，杰克还是那副轻浮的调调，感觉很有些不耐烦。他两僵持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年长的男人首先退让，伸出手去拍了拍杰克的肩头，便转身离开。
离开前他往天花板的方向扫了一眼――他没法儿看到我的，这个洞眼很小，加上方才睡前我便熄了灯――让我惊得绷紧了背。我猜他知道我在这儿。
等到蒂格船长离开之后，杰克挺直的背才缓慢的弯下；那种速度太过怪异，就好像他没有真正的放松下来，一点随意的移动都会给他带来巨大的痛苦般。
我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打开了阁楼的木板门，发出的声响足够让他意识到我的动作，然后小心翼翼的喊他，“……杰克，你还好吗？”
他低着头，长长的发遮住了侧脸，我看不到他一点儿表情。
这种安静让我不安至极。
无论是电影里头或者我和他的相处，他焦躁过烦闷过，但是他从来没有这样将那些嘻皮笑脸扔开，安安静静的坐着。我看他这样，有一霎那想干脆打了退堂鼓，但是这几天下来的相处，我还是放心不下。
好歹算是个能说上话的人，就算不是朋友，起码也有几分交情了，更何况年纪还小上我许多，我下意识的就没法儿撒手不管。“我――我可以下去吗？”我看了看阁楼到地板的距离，估计不到三公尺，方法得当的话估计不会受伤，“或者你比较想一个人静一静？”
他动了动，但是没有点头或者摇头。
“如果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随便我？”
他还是没有反应，我咬了咬下唇，一咬牙转过身，让脚先从门口下去，笨拙地落在地板上。动了动脚踝确认没问题，我局促的往前走了两步，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等到我看见他的脸时，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只见少年本来完好的左脸高高肿起，显然被人痛揍过，我犹豫着伸出手又顿住，不知道该拿他这个状况怎么办；忽然间我又想起了少年方才的动作，“杰克，你的背……？”
他同样没有出声，但好歹看向了我这里，然后抬起手来缓慢地解开了他缠在腰上的布巾――方才不是我的错觉，站到了他面前更能看出他动作的僵硬――然后在除去上衣的时候他遇到了些麻烦。
看他不灵便的试着脱去上衣，我终于没忍住出手帮了他，因为不确定他的伤势究竟有多严重，我只能尽量试着轻柔，但耳边还是传来他因为疼痛而加重的呼吸。
突然我就想起了加勒比海盗里的他，似乎总是副疯疯癫癫没心没肺的模样，到哪儿都惦记着他的朗姆酒和女人，和他现在找不到太多相似点――他还没做上船长，还没得到他那些装饰品和他的帽子，还没有十来年后那种疯样。
在电影院里头哈哈大笑的同时，我从未想过他究竟经历了多少才变成了名闻七海谁都想弄死谁都弄不死的杰克船长。
这是个不友善的世界，我早就知道了，但我还没被生活磨掉最后一点心软，所以在看到个半大孩子被亲人伤害的时候，还是会感到怵目惊心。我的家人理解我，我从不怀疑他们爱我，但是坐在我面前的这个少年，也许从来就不确定这个世界上有人爱他――他连他的亲生父亲究竟是谁都不确定。
在看到他身上错综的伤痕时我咬住了下唇，不知道怎么办好。我甚至连究竟是什么东西造成了这些伤都不晓得，于是我只能开口询问，“……有什么是我能帮你做的吗？”
我的声音比想象的更加沙哑，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然而杰克还是没什么表情。
得不到他的响应我不知所措的四处看着，同时想要想起一点能够帮得上忙的知识，无奈专业不对口，加上从小到大没经过什么类似情景，药物也和百年后不相同，根本就派不上什么用场。
直到我在他床边的小柜子上发现了个珐琅小盒子，巴掌大小，鲜艳的颜色和这屋子里头的破旧十分不搭，我回想了想在进屋前没看过这个，便有了猜测。
“我可以……？”杰克还是那副无可无不可的表情，我就不再犹豫拿起那个珐琅圆盒，将盖子打开，果不其然装着些糊状的东西，凑近闻了闻带着草木的味道，没弄错应该是伤药。
照这个风格和来过的人，会把东西放在这儿的无疑是蒂格船长。
好吧，看在这一点上，他在我心中的分数加了几分回来，不过保险起见我还是先跟杰克确认了这能不能用在他的伤处，才终于得到了他轻轻的点头。
我把灯提近一些后扶着他的下巴让他微微仰起脸，沾了药膏抹上他的脸颊，尽可能轻的抹开浅褐色药糊，然后又扶着他让他趴下――那些伤大部分在背上，这样我好上药一些。
他背上交错的伤看着都疼，本来对他说他祖母差点儿杀了他只信了三分，这会全信了，我无法想象究竟是什么情况才会让一个人把自己的孙子打成这样。就算我已经尽量放轻动作，但还是不可避免的会刺激他的伤处，他一声都没喊，可我指尖下的背脊还是不由自主的紧绷颤抖。
上头还有好些不明显的旧伤，只有用手滑过才会发现那处的凹凸不平。
替他上个药我自己也紧张得满头汗，好不容易把眼前所见的所有伤痕都敷上了一层薄薄的药，这才勉强松了口气。
“你就……好好休息吧，睡一觉应该就能好得多。”他因为脸颊上的伤而侧头朝向墙壁，我看不见他的表情，想了想后又替他解下了头巾和身上林林总总的小玩意儿，大着胆子摸摸他的脑袋，又脱下了他的靴子靠墙摆好，“我把东西放你旁边的柜子上。”
然后我开门搬了梯子，爬上去拿了水囊和斗篷，铺在他旁边的地板上躺下――尽管我知道这样对他的伤势没有任何帮助，与其说安他的心，更不如说是在自我满足……从小到大估计他都是一个人挺过来的，没道理他现在这么大人了救活不成，可我就是担心得很。
要是他真的出了什么事，撇开数年后的加勒比海盗剧情不谈，我要怎么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里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我睡得不沉，杰克有点动作我就会醒来，男孩儿后半夜里头发了点低烧，也不知道究竟是伤的缘故还是情绪憋得狠了的缘故，我啥也做不了，只得爬起来拿水给他擦身，希望能让他降下温度，然后在他背上的药被汗水润开的时候给他换药。
我不晓得他认不认得出来我是谁，一开始没看到我的时候有些抵抗，但是睁开眼看了我后又安静了下来，由着我动作，似乎也是睡睡醒醒。他的体重对我来说不是很容易搬动，于是整晚上我就跟做苦工似的，一会儿就爬起来探他脑袋的温度，又给他喂点水。
好在他是个还算合作的病人，我匮乏得可怜的医疗知识也不至于弄死他，可喜可贺。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个理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