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常乐》李春花

7、巨型狗肉秤砣

　　夜深人静，墙上钟表滴答滴答。

　　时间悄然而过，只留下细碎声响。

　　火腿一双眼睛湛蓝澄澈，亮晶晶看过来，看得裴常乐那叫一个后悔。

　　“那个……”

　　裴常乐舔舔嘴唇，捋捋火腿脖子上的毛：“他现在真的挺忙的，我、我去问问，但也不一定能成……”

　　嗷呜！

　　火腿扑过去吭哧吭哧舔主人的脸颊下巴，即便是不确定的答案，也已经足够它心花怒放。

　　哈士奇的舌头热乎乎带着细小倒刺，舔在脸上是痒的，舔在心上是痛的。

　　裴常乐缩着脖子躲，笑得那叫一个苦——果然，深夜时候做的决定，总会让人分外后悔。

　　**

　　第二天吃过早饭，一家四口整整齐齐出发。

　　火腿年纪大了需要照顾，工作室的事情又不能放下不管。

　　裴常乐把火腿的狗窝连同它的火腿玩偶打包收拾放进后备箱，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让火腿上去。

　　裴常乐先把唐唐送到幼儿园，这才跟唐茹一起带着火腿上班。

　　一年到头，原本应该进入淡季的时候，工作室却一连接了四单办公室装修的业务。

　　老板们有的是新址乔迁，有的是旧址重装。但无论新旧，都是为了来年开局有个新气象。

　　上个星期的时候，四家公司陆陆续续都敲定了最终设计方案。

　　今天早会的内容，是后续工作安排。工作室里除了业务经理，剩下三人全部到齐。

　　设计师阿飞是那位奋起反抗却被砸破头的男同事；方冉负责网站维护和工作室营销；工长老郑，则全权负责现场施工和工人调度。

　　裴常乐因为赔偿款已经到账，等正事说完，就敲敲桌子示意方冉和阿飞看过来：“双十一过节，剁手了没有？”

　　两人不明所以，老老实实答“是”。

　　“合景那边的补偿款已经到账了，除了单独给阿飞的营养费，你们俩把剁手的订单截图整理一下，算好总额打包发到茹姐邮箱，公司统一报销，算是补发的过节福利。”

　　裴常乐说完又去看老郑：“郑叔，您那边的话，唐茹就直接给您转账发个红包过去。”

　　老郑没客气，应了好又道过谢，继续去看会议桌对面的两个年轻人。

　　方冉和阿飞的反应层次分明，且分外一致：

　　第一层是欢呼雀跃，对老板的称颂赞美不绝于口。

　　第二层是懊恼后悔，恨自己没有把两只脚也剁掉。

　　第三层是厚颜试探，询问是否还有机会补清购物车。

　　裴常乐将称颂赞美收好，对懊恼后悔喜闻乐见，把厚颜试探干脆驳回。最后示意众人各归各位。

　　这不是裴常乐第一次带着火腿上班，吾皇到了工作室，就摇着尾巴开始巡视属国领土。

　　开放办公区一共六个工位，只坐着四个人。

　　一进门logo墙对面的是内勤方冉，一位啥啥都好，唯独看见美男子就犯花痴大脑当机的211院校优秀毕业生。

　　小姑娘生性开朗、知足常乐，每次公司聚餐，都能找到好吃不贵的特色店。

　　方冉旁边是设计师阿飞。

　　阿飞最喜欢古龙笔下的少年剑客，最大的愿望是在啤酒肚出现之前，寻得佳人浪迹江湖。

　　工长老郑在阿飞对面，一个月里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穿梭在各个施工现场。

　　老郑爱唱歌也唱得好，每次到KTV必点《问情》。

　　这一年工作室的收益不错，业务呈稳定的阶梯式递增趋势。

　　阿飞交了设计稿万事大吉，一边给火腿撸毛一边跟裴常乐提建议。

　　他询问来年能不能给工作室注入些新鲜血液，再多招一个设计师。这样的话，以后加班改稿到深夜，他身边也能多个人一起，诅咒那些群魔乱舞的妖孽客户。

　　裴常乐正凑在方冉那里点评小姑娘双11的剁手成果，回应得心不在焉：“嗯，这个我心里有数。”

　　“真的？”方冉转头，大眼睛一眨一眨亮晶晶：“常乐姐，你准备招人啦？”

　　“嗯，已经提上日程了。”裴常乐继续盯着电脑屏幕看，蹙蹙眉又咂咂嘴：“这水红色，图片上看着倒是挺好看的，实物有没有色差？”

　　“色差不重要。”方冉把裴常乐从电脑屏幕前拉过来：“常乐姐，要不咱们也去校园招聘会弄个展台吧，就理工学院就行。我们同学上周去了，她说这一届的毕业生小哥哥，无论是内涵还是外在，质量都可高了！”

　　“方冉同志。”接话的是阿飞：“为公司注入优秀且充满活力的新鲜血液，这是一件很认真也很严肃的事情。请将你那短浅且肤浅的目光，放得长～～远一些。不要被那些粗浅的皮囊迷惑。”

　　方冉敛正表情，极为认真的回应：“可是，我的目光这辈子注定就只能看到皮囊层次。”

　　阿飞捶胸顿足，大呼人心不古。

　　方冉懒懒耸肩，重新去看裴常乐：“常乐姐，校园招聘，OK否？”

　　“否。”裴常乐驳回，毫不犹豫：“这个事情我自有安排，你现在需要做的，是想想晚上去哪里聚餐。”

　　理工小哥哥就这么打了水漂，方冉悻悻：“环境要求和费用预算？”

　　“预算上不封顶，但得是唐唐也能吃的。还有”

　　裴常乐去看过道上躺得四仰八叉、唯我独尊的火腿：“最好能允许携带宠物。”

　　方冉挠挠下巴，瞥瞥过道上躺着的哈士奇：“那就得找特色的宠物餐厅了，不过这种餐厅少，要不然就把火腿放”

　　火腿一个骨碌坐起来，眼睛瞪得浑圆，一眨不眨。

　　它盯着方冉，自带发光发亮的飞天特效字幕——你的良心不会痛嘛？想都不要想。

　　“知——道——了——”方冉拖着长音应声：“允许携带宠物——”

　　**

　　午饭过后，方冉电脑手机双操作，网页APP轮流搜索。不到一个小时，就锁定目标——距离工作室四十分钟车程的新世界购物中心，这个月刚刚好新开张一家宠物餐厅，目前餐厅还处于开业酬宾阶段，进店一律八折优惠，还免费赠送狗饼干一份。

　　下午四点，唐茹开了裴常乐的车去接唐唐。

　　下午五点，工作室提前一个小时下班，大家带着火腿一起搭乘老郑的五座厢车开拔。

　　两路人马在购物中心汇合的时候，刚刚好六点钟整。

　　一大一小两辆车子先后驶进地下停车场，火腿从厢车里面下来，习惯性的抖毛打哈。

　　裴常乐从皮包里找出牵引绳，弯了腰想要给火腿系上。

　　与此同时，面前的哈士奇在“嗷呜”一声过后，就窜天猴一样冲了出去。

　　火腿一路跑一路狼嚎着叫，所过之处，汽车无不亮灯报警。

　　停车场里“乌拉拉”的报警声音此起彼伏，卓怀谦循着熟悉的狼嚎转身，见到五步开外飞奔而来的哈士奇，怔了一秒才反应动作。

　　裴常乐踩着高跟鞋“哒哒哒”迈着小碎步在后面追，追上来见着火腿已经站起来把面前的男人扑得一个趔趄，脚底板就跟踩到电门一样，“嗖”的一麻。

　　以前火腿还皮得跟混世魔王一样的时候，每隔几天就会把两个人的枕头芯来一次碎尸万段。

　　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后见着怀柔政策根本不管用，就满屋子追着四脚魔王打屁股。

　　火腿穿过茶几越过沙发，等到卓怀谦回家进门，就“嗷呜”着站起来往他身上扑。

　　卓怀谦每次都被扑得往后踉跄，等后背抵上门板，就飞快腾出一只手，把追在后面刹不住闸的她也搂进怀里。

　　时光匆匆去不返。

　　裴常乐跑过往事重重，在距离卓怀谦两步远的地方成功停下。

　　卓家少爷今天一如既往的西装革履，蹲下来低头抚摸扎进怀里的哈士奇。从裴常乐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小半截直而挺的鼻梁。

　　三秒钟之后，方冉跟在裴常乐身后到达。

　　她看着第二次出现的帅哥哥，看着帅哥哥抱着火腿时露出的温柔微笑，忽然就有了“人不如狗”的切身体会。

　　方冉想不通，想不通世界上怎么会有哈士奇这样的物种，每天犯二拆家，还能及万千宠爱于一身。

　　方冉还想不通，想不通这么温柔的帅哥哥，怎么就成了她们常乐姐的前男友。

　　同样想不通的，还有裴常乐。

　　她想不通，明明挑的是宠物餐厅，怎么还能跟卓怀谦碰到。

　　卓怀谦给火腿进行360度全方位爱抚，站起来的时候黑色西服外套上已经狗毛遍布。

　　同行老总“呵呵”的笑，看过面前的哈士奇，就去看两步开外手里还拎着牵引带的美女：“卓总，朋友？”

　　卓怀谦微笑回应，见着火腿又站起来扑向他，重新伸手拖住哈士奇的两只前腿。

　　他躲着火腿的舌吻，侧头去看裴常乐：“过来干嘛来了？”

　　“吃饭。”裴常乐上前，拉着火腿的颈圈让它做回四脚兽。

　　卓怀谦在火腿的“嗷呜”声中跟着蹲下来，揉着它脑袋抬头发问：“这儿有宠物餐厅？”

　　火腿的尾巴跟马达一样疯狂摇摆，裴常乐被抽到小腿肚子，就退开一些：“嗯，地下一层，新开业的。”裴常乐回话，被。

　　两个人隔着一条狗，一言一语有问有答。同行老板察言观色，开口之前仍旧先“呵呵”笑了两声：“要不卓总就先和朋友叙旧吧，咱们都不是外人，以后长期合作，吃饭打球，有的是机会。”

　　卓怀谦张嘴，被裴常乐抢先：“不用不用，你们忙，我不打扰了。”

　　牵引绳眼瞅着就要被扣到项圈上，火腿哀嚎，引爆旁边宝马MINI的报警器就一屁股坐在地上，秒变巨型狗肉秤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