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常乐》李春花

46、你的良心不会痛么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卓怀谦只把嘴角扯起来一边，季泽同样不屑哼笑。

　　裴常乐觉得腰部的酸痛沿着脊椎直奔大脑，攥住卓怀谦的手指头安抚。

　　三个人分成两方各走了不到十步，面对而立。

　　季泽右手拎着一个大购物袋，带着小区对面超市的LOGO。

　　裴常乐把卓怀谦的手指攥紧一些，发问：“你这是？”

　　“去超市，家里好多东西不全，置办置办。”

　　裴常乐张嘴，可先出声的却是卓怀谦：“还不死心？”

　　季泽把抱在怀里的矿泉水瓶紧了紧，注意到裴常乐下意识的细微举动，又松开——她把卓怀谦拉到自己身边，向前迈了三分之一步，试图挡住他保护。

　　“我今天上午跟房东见面签的合同，大哥人不错，按照给你的租金给我算的，没涨价。”

　　裴常乐笑得差点儿就哭出来，终于体会了一把自作孽的感觉。

　　“是吧，我之前跟大哥说了咱、你跟我认识，让他照顾一下。”她回应，感觉到手里握着的手指忽的一动，咽了咽口水。

　　季泽没有要多聊的意思，客气到有些见外的跟裴常乐道了声“谢谢”，迈步离开。

　　擦肩而过，卓怀谦跟季泽都绷着劲儿。

　　裴常乐看得眼睛都不敢眨，等季泽离开走远，主动交代：“房东大哥在小区有两套房，季泽从非洲回来的那礼拜正好赶上续租重新签合同，我当时顺便多问了一句，结果赶巧儿，大哥说那套房的租客年前没准儿要退租。然后，我就把大哥的手机号给季泽了。我那时候儿，真没想过后边会出这事儿。要不然，我肯定不会多嘴……”

　　卓怀谦叹气，骂骂不得，打打不得，只能揉搓着掌心里那没骨头似的手掌撂狠话：“你等晚上回去的！”

　　两个人买了菜回来，唐茹隐隐约约察觉到卓怀谦的情绪不大对，笼齐了一把豆芽凑近裴常乐：“我怎么觉得卓总的笑有点儿勉强啊？你俩不是买菜之前还好好的么？”

　　裴常乐失手，刀刃在猪肝上一滑：“小区门口遇见季泽了。”

　　“季泽？”

　　“房东不是还有一套房么。”

　　唐茹恍然：“租给季泽了？”

　　“说是今天签的合同。”

　　唐茹咂摸咂摸嘴，忽的发笑。

　　她打趣，很是不厚道：“我说，你这算不算是新年新气象？一出接着一出，精彩不断。”

　　裴常乐抿着嘴，把猪肝按稳了，利落下刀：“那你这算不算幸灾乐祸，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唐茹缩着肩膀闪身，等到手里的豆芽摘干净才叹了一声：“季泽啊，真是应了那句有缘无分了。周星驰说得一点儿都没错，曾经有一份”

　　“行了行了！”裴常乐用手肘把唐茹拱开一些，酸得直起鸡皮疙瘩：“攥着把豆芽瞎感慨什么！赶紧，剥颗葱去。”

　　唐茹放下豆芽，兀自在裴常乐的三角关系里绕了一圈，这才拿了大葱——情关难过，英雄巾帼皆如此。

　　熘肝尖儿讲究爆炒，程禾禾看着炒锅在裴常乐手上火光冲天，赞叹连连。

　　饭菜上桌，众人落座。大家举杯，庆祝卓怀谦跟裴常乐“乔迁”之喜。

　　程禾禾跟裴常乐讨教熘肝尖儿的做法，随后邀约：“我下周六去婚庆公司见化妆师试妆，你跟我一起，咱们顺便把婚礼的礼服给定了。”

　　“周六米雅回来潞城，我得和同事去跟她敲定最终设计稿，这个上周四就说好了的。”

　　程禾禾咬咬筷子：“那我改约周日吧。”

　　“周日也不行。”这一次，拒绝的是卓怀谦：“周日她得回去林城。”

　　“你要回家啊？”程禾禾发问。

　　裴常乐去看卓怀谦，同样不是肯定语气：“要回林城？”

　　“你忘了？”卓怀谦反问，贴心提示：“刚才买菜，快到小区门口时候定的。”

　　刚才+快到小区门口=季泽。

　　裴常乐没想明白卓怀谦的心思，但态度上还是积极配合的：“禾禾，能往后推一周么？”

　　程禾禾不知道这俩人是什么情况，被唐茹在桌子底下踢了踢脚，点头：“行，那我明天给婚庆那边儿打个电话，再往后推一周。”

　　**

　　楼下的房子现在已经一应俱全，裴常乐找了换洗衣服再装好护肤的瓶瓶罐罐，带上火腿就算“搬家”。

　　火腿进入新领地，里里外外巡视得十分认真。

　　裴常乐把自己的“行李”整理好，拿着新买的情侣杯泡了两杯果珍。

　　她把杯子端端正正的放到卓怀谦面前，见着卓怀谦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主动开口：“刚才吃饭的时候，你说回林城是什么意思？”

　　“这么快就忘了？”

　　“……”裴常乐把大脑好好转了一圈，舔舔嘴：“申请特殊求助，能不能给个提示？”

　　卓怀谦极温柔的看向裴常乐，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衣柜里面最后一个抽屉，或者床头的抽屉。”

　　裴常乐反应过来，哭笑不得：“你还记着呢？”

　　卓怀谦挺直后背，收了笑满脸认真：“所以你根本就没把这件事儿当真？”

　　“我”

　　“你这是欺骗我的感情。”

　　“不是”

　　“你这是始乱终弃。”

　　“你听我”

　　“负心人。”

　　卓怀谦说话不紧不慢，没有一点儿重口气。

　　但是，这并不影响他把裴常乐怼得没话说。

　　长这么大第一次当了回“负心人”，裴常乐闭好嘴，等卓怀谦拿了茶几上的果珍温文尔雅的喝下，这才给自己“伸冤”：“我是觉得，结婚是大事，不能这么儿戏。”

　　果珍喝下肚，甜甜味道到了最后，却意外的反出了酸味。

　　卓怀谦用舌头抵住上嘴膛，整句话的音调都是往下的：“那，你是怎么想的。”

　　此时裴常乐也敛正了表情，带着些让人不安的严肃：“我不想这么任性和随便。”

　　事情发展和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卓怀谦开始气短。

　　他把放在腿面上的手滑下去，从侧面狠狠捏了自己一把——这个人，她撒娇也好，生气也罢，即便是无理取闹，不也还是得放在心尖儿上捂着么？非得呈那一时的口舌之快干什么？现在好了，被这么夹在她眉头那条狭窄的褶皱里，到头来最难受的不还是自己。

　　“裴裴。”卓怀谦去握裴常乐的手，只拢了指尖在掌心：“我是认真的，没有任性玩笑，也不是临时兴起的随便。我要娶你，无所谓谁同意谁不同意。”

　　“但我不能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嫁了。”

　　卓怀谦心里一抽，说话的时候没再看裴常乐：“所以呢？”

　　“你都说了明天要回林城，那咱们就回林城。”裴常乐从卓怀谦手里抽手，拿了手机给吕霜发微信，告诉母亲她明天会回林城。

　　卓怀谦看着裴常乐发短信，觉得被烟灰缸砸过的左脸颊又开始钝钝的疼：“你爸爸不会答应的。”

　　“我知道。”裴常乐以表情包结束跟吕霜的微信对话，表情里已经多了些不一样的内容：“他可以不同意，但是我不能不和他说。”

　　卓怀谦敏锐地察觉到裴常乐的变化，隐隐已经明白了什么。

　　“裴裴……”他重新去握裴常乐的手，十指紧扣。

　　裴常乐终究还是没能把戏演到最后。

　　她嘴角一勾，娇俏神色被提起来，立刻就把之前的故作严肃挤到耳后：“怎么说也是终身大事，总归是要告诉父母的。当然了，结婚的事情我会在找到户口本之后再说的。”

　　两个人仍旧十指紧扣，卓怀谦收手，把裴常乐拉近怀里。

　　“耍我就这么好玩儿？”他去咬裴常乐的鼻尖儿，却不敢真的用力气。

　　裴常乐一个劲儿抵着人往外推，底气十足：“谁先耍谁的！还说我负心人？你的良心不会痛么！”

　　卓怀谦熟门熟路的把人打横抱起来直奔卧室，带着隐隐笑意：“来，我告诉你我的良心会不会痛。”

　　卧室房门被“砰”的一声关上的时候，火腿正在纠结要不要给阳台上的那盆绿植做个属地标记。

　　哈士奇因为巨大声响倏地夹紧后腿，绕到门口转了两圈发现没什么动静，又声东击西的到厨房挠了挠柜子，这才放下心返回阳台。

　　另一边，卓怀谦想着第二天两个人还得起早回去林城，没有闹得太过。

　　而裴常乐虽然说得轻松，可心里却并不是一点儿顾虑没有。

　　晚上的梦并不如意，裴常乐起床之后精神欠佳。

　　卓怀谦探身给裴常乐系好安全带，又把座椅放下去一些：“再睡会儿吧。”

　　看起来还是全新的荣威车从辅路进主路，过收费站又下高速，到了林城富贵园小区的时候刚刚好十二点。

　　裴常乐跟着卓怀谦一起下车，换到驾驶位：“那我上去了。”

　　“去吧，我去那家咖啡厅等你。”卓怀谦指指马路对面，细心叮嘱：“好好说话，别生气。”

　　裴常乐点头，到了家里先把拎着的礼盒递给吕霜。

　　礼盒装得是号称纯人工一颗一颗挑选的优质车厘子，每颗都饱满圆润大小一致。吕霜看了一圈没找到价签，连连皱眉：“这得不少钱吧！”

　　裴常乐换拖鞋，跟着吕霜进了客厅才开口：“是怀谦买的，他说这个车厘子口感特别好，让我带回来给您和爸爸尝尝。”

　　大闺女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结果进了门连爸爸都没喊一声就把“怀谦”挂到嘴边。裴毅透过礼盒上的塑料膜去看那红亮亮直反光的小小鲜果，动了动蜷着的手指。

　　吃过午饭，裴常乐拆了礼盒把车厘子洗干净装盘，挑了一个最红的送到裴毅嘴边：“尝尝，可甜可好吃了。”

　　裴毅张嘴，咀嚼，下咽——饱满、多汁，甜是真甜，但他觉得不好吃。

　　可他觉得不好吃又能怎么样呢？

　　闺女新手洗好了端到面前的，她认准了不变的，又能怎么样呢？

　　裴毅低头吐了嘴里的圆核，拍拍身边的沙发：“闺女，坐这儿。”

　　**

　　卓怀谦目送着裴常乐进了小区，先是找了家饭店填饱肚子，这才到约定好的咖啡厅等人。

　　太阳一路西落，天色彻底变为石青色的时候，卓怀谦拿着手机和对方敲定好时间，道谢——卓家从太爷爷那辈儿开始就在老赵家的店铺选首饰，3克拉的黄钻裸钻是现成的，明天下午定好了戒指托，周末就能戴到裴常乐手上。

　　现在老赵有了大孙子退居二线享受天伦，祖传的店已经交到儿子小赵的手上。

　　卓怀谦嘱咐小赵暂时保密，放下手机见着裴常乐的电话跟着打过来，眼皮不受控制的跳了一下。

　　“裴裴？”

　　“嗯。”裴常乐在电话那边应声，顿了有几秒才继续：“你上来一趟，我爸，想和你聊聊。”

---

作者有话要说：　　卓怀谦：岳父大人，这次能不能申请不用烟灰缸？
裴毅：去问那谁家的小春花儿，还有，谁是你岳父！
那谁家的小春花儿：烟灰缸什么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