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常乐》李春花

44、生命中的必然

　　小区里的路灯忽闪忽闪的要坏不坏，裴常乐罩在光晕里的脸便忽明忽暗。

　　她皱着眉，却不是反对为难的神色，而是在极力想着什么。

　　卓怀谦心里有些没底，凑近一些，小心翼翼的喊人：“裴裴？”

　　“嗯。”裴常乐眨眨眼，心不在焉：“你想好了？要直接结婚？”

　　忐忑，说的是一颗心上上下下。

　　现在，卓怀谦就很忐忑：“是，我想好了。”

　　裴常乐把眉头又拧紧一些，还跟着抿了抿嘴：“可是前两天才刚搬家，我不知道我妈现在把户口本收在哪儿。”

　　心脏咕咚一声落回去，卓怀谦脸上带着宠溺温柔的笑，可动作上却急迫。

　　他把人按到后车座的靠背上，附身半亲半咬：“行啊，还真是长本事了……”

　　裴常乐也笑，嘴唇上有几下被咬得重了，立刻毫不示弱的还回去。

　　两个人就着窗外那一方明暗不定的光厮磨嬉闹，裴常乐觉着舌头开始发麻，喘着气把人推开。

　　她顺着卓怀谦的动作转身由他横抱在怀里，枕着他手臂笑呵呵打趣：“怎么，大少爷这么着急要给我名分？”

　　卓怀谦低头看着怀里的人。

　　他的裴裴是真好看，尤其是现在这时候——脸颊唇瓣带着娇俏春色，剔透瞳孔中的光都汇在一点，晶亮晶亮的。她笑，眼波流转，是红玫瑰也是白玫瑰，是明月光也是朱砂痣。

　　“不是。”卓怀谦轻轻应声，极小心的把裴常乐粘在脸上的几根头发捏下来理到耳后：“我是着急给自己名分。结了婚，以后我是你的人，有法律保护。你再说不要我，那就是始乱终弃的负心人。”

　　好好的话到了最后却把人说成始乱终弃的负心人，裴常乐诚惶诚恐的捂住心口，嘴角却往上勾着：“这么大的罪过，我可是得好好的思量思量。”

　　“现在思量可晚了。”卓怀谦寻着那小巧耳垂磨蹭磨蹭，不怀好意的往裴常乐耳朵里呵气：“我们家的户口本，我妈一般都放在柜子下面最后一个抽屉。你按照这个思路回去找找，八九不离十。”

　　“啧！”裴常乐浮出一层鸡皮疙瘩，缩着肩膀躲：“别闹了！都几点了，赶紧回家吧，明天还上不上班了。”

　　卓怀谦装听不见，把人捉住继续贴着裴常乐耳语：“要不就是衣柜抽屉里面，跑不了。”

　　裴常乐躲不开，痒得直笑：“知道了知道了！”

　　月至中天，裴常乐把又想偷吻的人推开，扬了扬下巴：“行了，快回家吧。”

　　卓怀谦耍赖，枕着裴常乐肩膀：“都这么晚了，我一个人回家太不安全了……”

　　“诶呦，是么……”裴常乐脸颊上的小酒窝陷下去，装糊涂：“那可怎么办啊？”

　　卓怀谦没出声，抬头深深看了一眼就摸到裴常乐腰间抓她的痒肉，直到裴常乐又哭又笑的讨饶才停手：“这回我可不打地铺了。”

　　一个人出去两个人回来，唐茹看过裴常乐旁边多出来的超值赠品，笑得揶揄：“这回还是沙发上凑合凑合？”

　　裴常乐给唐茹丢白眼，跟着又去瞪卓怀谦：“笑什么笑！”

　　卓怀谦轻车熟路的换拖鞋，跟着裴常乐进屋的时候又和唐茹点头示意。

　　唐唐一早就已经睡了。唐茹回到房间把儿子踢开一角的被子重新盖好，想了想，拿手机给裴常乐发微信——请多多关爱隔壁的学龄前儿童。

　　裴常乐把所有能拿出来斗的表情包都给唐茹发过去，转眼见着卓怀谦还在笑，没好气的照着他大腿拧了一把。

　　卓怀谦表情夸张的哎呦，用裴常乐的洗面奶草草洗了脸，把想要进屋的火腿挡在门口。

　　火腿哼哼，没嚎出声——隔壁有小豆丁，晚上不能大声喧哗。它因为这个，屁股上没少挨巴掌。
　　卓怀谦从裴常乐那里拿了柜子钥匙，把火腿领到阳台。

　　他从锁着的柜子里拿出狗罐头给火腿看看，再把罐头锁回去，最后带着火腿回到客厅一角的大红狗窝前面。

　　有罐头就一切好商量，火腿哼哼着在狗窝里卧下，舌头哈到一边，表情是标准的求表扬表情。

　　卓怀谦揉揉哈士奇的大脑袋，洗了手回到卧室看见裴常乐正支了小桌子看电脑，便掀了被子倚到她身边：“看什么呢？”

　　“工作室的微信公众号。”裴常乐目不斜视，滚着鼠标一条条查看后台留言。

　　工作室的公众号是她带着方冉一起打理，昨天的文章内容是关于下水道反味儿以及相关地漏的选择，阅读点击量不错。

　　卓怀谦看了文章内容，讶异：“下水道地漏？我们大设计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民了？”

　　这话本来是句玩笑，可有了之前卓怀谦回家那遭事儿，裴常乐听了，就多生了一分心思：“那不是因为上学的时候年少轻狂么。”

　　二十出头，裴常乐立志要成为最优秀的室内设计师，有着文艺青年无病呻吟的通病——世人功利庸俗，唯知己二三可上高峰、揽皓月。

　　裴毅搞了小半辈子家装，可自家的装修却简单粗暴到令人发指。

　　裴常乐在大一入学的时候就已经定好了自己的毕业设计主题——家。

　　在还未成型的毕业设计里面，文艺女青年的“家”不仅是房子，更在精神层面被赋予了“归宿”的概念。

　　在她的“家”里面，有初春的和风跟娇花，有盛夏的雷雨跟果实，有晚秋的艳阳跟落叶，还有隆冬的飘雪跟明月。

　　但是。

　　生活是最好的老师，大棒槌轮过来几下，就会让你知道理想和现实之间差着千百万的年少锋芒。
　　如今春夏秋冬里的风花雪月被束之高阁，裴常乐每天想得都是怎么跟客户解释诸如“这不还没完工，为什么不能按照我的要求修改”，以及“就这么点儿钱，你为什么就不能便宜”此类问题。

　　卓怀谦看着裴常乐从众多评论中挑了几个具有代表性的回复完毕，帮着她一起把电脑和矮桌收拾好。

　　两个人都不困，窝在一处聊天。

　　忙里忙外的奔波了这两年，账户里的存款总算可以周转开来，裴常乐便琢磨着把工作室的大方向定一下，不能再这么庞杂无章的接单子。

　　“我初步的想法，是把主要目标定在85后的人群，这些人大部分开始对居家环境有一定要求，不再以单纯的居住为目的。并且，这些人多数都是独生子女，在购房和装修上有家里出钱支持。所以对于这些人，消费能力不用担心。而且这部分人群里面，也不乏家里有钱，父母舍得给儿女下本儿，我们关心的主要是盈利多少的问题。关于这一部分，我准备放百分之八十的精力。剩下的那百分之二十，我还是想走有个人风格的定制设计。这部分占比小，前期可以不盈利，慢慢积攒口碑。以后红了，那就是金字招牌。”

　　裴常乐把自己的想法讲给卓怀谦听，虚心请教：“卓总给参谋参谋，觉得我这计划还可行么？”

　　“目标客户明确，想法务实，可行性完全没问题。”卓怀谦给予肯定，心里其实还挺感慨：“离着成功女性又近了一步。”

　　“什么呀……”裴常乐垂着眼绕手指，轻轻笑着自嘲：“不过就是知道现实有多骨感了而已。老话说得一点儿都没错，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以前的时候……我太急于求成了。”

　　卓怀谦曲着手指拖住裴常乐下巴，抬起来，板板整整的看着她眼睛：“所以，你现在一步一个脚印的来，已经超过了大多数人。你现在很优秀，知道么？”

　　裴常乐点点头，可下一秒就又垂了眼喃喃：“就是知道的太晚了……其实那时候都是我自己太着急太自负了，如果当时我能再多想想，说不定那个姓鲁的就不会有可乘之机了……”

　　卓怀谦重新把人抱过来，温温柔柔的亲过，另起话题：“刚刚说的那些，有没有具体的计划书？”

　　“还没，现在就脑袋里有个大框架。”

　　“那这样吧，你明天把框架落实到书面上给我，我做份详细的计划书，然后咱们俩再一起磨磨。”

　　“不了。”裴常乐摇摇头：“这些我不能靠着你，得自己来。而且……如果那天在医院里没遇着你，我”

　　“就算那天在医院没遇着，我也会主动来找你。”卓怀谦把裴常乐的话打断，把她下巴又往起托了托，让她抬眼：“裴裴，你在美院门口问我吃不吃西瓜的时候，就已成了我生命中的必然。所以，在我这里，没有你说得那个如果。”

　　至尊宝的心脏像个椰子，裴常乐则觉得她的心脏是个西瓜，脆生生大薄皮的那种。

　　现在卓怀谦这么不紧不慢温温柔柔，一声一声的飘过来一砸，她的西瓜心登时就裂了口露出甜甜的沙瓤。

　　她像块膏药一样贴到卓怀谦胸口，花了好大的力气才鼓足勇气：“怀谦……”

　　“嗯？”

　　“我……我不该拿着那些检查单和手术单”

　　“都过去了。”卓怀谦再次把裴常乐打断：“不说了。”

　　裴常乐咬住下唇，直到发痛才松开。

　　她张张嘴，但终究还是听了卓怀谦的话，不说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卓怀谦先开口：“框架，落实到书面，明天给我，记好了没有？”

　　“你再这样明目张胆的打消我创业奋斗的积极性，我可就吃喝都赖着你了。”

　　“求之不……”卓怀谦的回答被融进亲吻，最后一个“得”字就被吞没了。

　　裴常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睡衣斜飞着被扔到地板上，捧着卓怀谦的脸挤压到变形：“我新洗的！”

　　“嘘——！咱们悄悄的，关爱一下学龄前儿童。”卓怀谦答非所问，把裴常乐的嗔全都堵在唇舌之间。

　　**

　　唐茹这一晚睡得挺安稳踏实，早起看见已经洗漱完毕的裴常乐，跟见了感动中国十大人物一样：“唐唐他干妈，委屈你了！以后我一定让唐唐好好孝顺你。”

　　裴常乐堪堪忍住想要去揉后腰的动作，有苦说不出。

　　她回到房间，看着卓怀谦仍旧迷迷糊糊的赖在床上，没好气的捏住他鼻子强制唤醒——都告诉他早上会起不来，结果还不依不饶的。

　　一家大小吃过了早餐，兵分两路——唐茹送唐唐去幼儿园，卓怀谦送裴常乐和火腿去上班。

　　到了办公室，裴常乐按照卓怀谦的交代把大框架落实到书面，但没给他发过去——她自己认认真真的做梳理填充，一点点完善。

　　脑袋里的东西落实到书面上并不容易，裴常乐一门心思的埋头做计划，等到初稿完成的时候，已经到了周五。

　　下午临近下班，裴常乐先把文档保存，这才按了打印件。

　　打印机在外面的公共办公区，裴常乐推门从办公室出来，看见季泽同样推了门拎着大包小包进来，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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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已经是我生命的必然。
其实，卓总是个情话boy
红玫瑰和白玫瑰，明月光和朱砂痣，这是张爱玲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