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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十二楼真高 ...


  •   裴常乐这话扎心,卓怀谦抿着嘴舔舔牙齿,觉得自己同样会躁狂焦虑。

      对此,扎心者显然会错了意:“真的,不信你自己问问它,看它跟不跟你走。”

      卓怀谦跟着裴常乐一起去看火腿——裴常乐要是能这么说,这事儿九成半不会有假。可是好好儿的,怎么就添了这么个愁人的毛病?

      火腿仰着头看看卓怀谦又看看裴常乐,闹不明白这俩人是几个意思,嗷嗷呜。

      计划赶不上变化,卓怀谦的“再见”说得那叫一个不甘心。

      **

      卧室里双人床的左半边五年来一直都是火腿的,哈士奇抱着自己最心爱的火腿玩偶,见着裴常乐洗好澡进屋,仰着脖子嗷呜。

      日常护肤结束,裴常乐靠在床头进行同样日常的刷微信看剧。

      火腿凑过来,下巴搭在裴常乐软软的小肚子上,半眯着眼那叫一个惬意。

      一人一狗,岁月静好。如此时刻,裴常乐最是喜欢。

      她摸着火腿脑袋撸毛,时不时拨拉拨拉火腿的耳朵。等一集剧追完,趁着片头片尾的时间看看自己的四脚毛孩子。

      手机屏幕被移出视线,哈士奇的淡蓝眼睛在蒙蒙灯影里就有了最温柔的颜色——火腿又在定定的看她,眼睛一眨不眨,是标准的深情凝视。

      以前火腿刚被领回来的时候,裴常乐连着好几次被看毛了,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还特意去网上查了资料。

      大多数哺乳动物会分泌催产素并受其影响,并且,催产素并不是人类女性及雌性动物特有。

      催产素产生,会激发母性,同时还会让分泌者对对方产生更多的爱意、依赖以及保护欲,等等等等。

      通常情况下,人类之间相互凝视的时候,彼此的大脑就会开始大量分泌催产素。

      而科学家经过研究发现,不同物种之间,尤其是人和宠物犬之间,通过凝视,也会增加催产素的产生。

      所以,当家里的宠物犬凝视主人的时候,体内催产素增多,就会让它们更爱主人。

      裴常乐直接把手机放下,双手托着火腿的脸挠它下巴:“说,你是不是已经爱我爱到无法自拔!”

      火腿躲开,又匍匐过来用脑袋蹭裴常乐的下巴。

      两大只抱在一起你蹭蹭我,我挠挠你,裴常乐没了看剧的心思,干脆就躺下来抱着火腿吸狗。

      太阳落山,月亮升起,妖怪会露出狰狞面目,但火腿却会变得格外乖巧。

      当年家里的案子终审结束,一切尘埃落定再无转圜余地,裴常乐从法院出来,心里强撑着绷起来的那股劲儿就“呼啦啦”泻得一干二净。

      公司被查封,家里房子车子能卖的都已经卖了,只剩下林城乡下的老房子,里面住着每天以泪洗面的裴母和中风后保外就医的裴父。

      裴常乐不想回家也不敢回家,给房东又交了一个月的房租,仍旧自己留在潞城。

      之后的一个月,不用再操碎了心的奔波,不用被带到审讯室配合调查。裴常乐每天无声无息的躺在拉着窗帘的昏暗屋子里,唯一的感觉就是心口窝最后那口热乎气也跟着卓怀谦默然离去的背影飘走了。

      夜深人静,第一次站在十二楼的窗户上往下看,裴常乐做了很仔细的研究——水泥地,空中没有任何障碍物,晚上十一点之后几乎不再有人往来。

      唯一一点不确定因素,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保证坠落过程中一直是头朝下的状态。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火腿在晚上的时候开始表现出间接性的焦躁不安。

      除夕临近,家里催促着回来过节,房东也告知下个月就要涨房租。

      裴常乐好说歹说,总算让房东把涨租的时间延后到过年回来。

      她买了年货回家,把卖房卖车、打点关系剩下的钱全都存到一张银.行.卡里写上密码,偷偷放在母亲梳妆台的抽屉里。告诉母亲她还得回去潞城处理些事情。

      她推着中风的父亲去理发、买新衣服,在老两口忙活着包饺子的时候,默默对他们鞠躬说对不起。

      第二天回到租住的房子,裴常乐又带着火腿去美容、洗澡。

      当天晚上把火腿关到笼子里之后,裴常乐准备了充足的狗粮和水,一笔一划的写了卡纸挂在笼子上,将火腿托付给唐茹。

      她隔着笼子试图抚摸躁动的哈士奇,险些被咬了手就返回卧室关上大门。

      窗子被推开,外面冷得彻骨的烈烈寒风劈头盖脸。

      裴常乐瑟瑟,因为客厅里火腿的哀嚎和“哐当”声响回头——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听到火腿那样叫唤,撕心裂肺,鬼哭狼嚎。

      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火腿的哀嚎分了神,裴常乐瑟缩着在坐在窗台上,忽然就觉得这十二层楼还真是高。

      客厅里的金属撞击声忽然消失不见,火腿的叫声仍旧凄厉。

      卧室门被撞得“砰砰”作响,还有爪子抓挠门板发出的刺耳“刺啦”声。

      裴常乐的心脏同样“砰砰”的跳,她改坐为蹲,头发被潇潇冬风吹得猎猎飞舞。

      火腿还在不停的攻击门板,本就松动的门锁被撞得“哐啷”作响。

      裴常乐极度感动又极度辛酸,她感动一只狗也能对她如此,她辛酸此时此刻只有一只狗对她如此。

      感动过后就是犹豫害怕,裴常乐紧紧抓着窗框,两只脚就好像被钉在了窗台上一样,一动不能动。

      如此过了不知多久,卧室门在巨大声响中被撞开。

      火腿不顾反弹回来的门板打在身上,发疯一样的往卧室里冲。

      它扒着窗台咬住裴常乐的衣服,死命把人往屋子里拽。

      火腿脸上被什么东西划破了,嘴里也全是血。它前爪扒在窗台上,断裂的指甲里鲜血横流。

      裴常乐泪流满面的从窗台退回来,被颤抖哀嚎的火腿扑在地上,抱着哈士奇失声痛哭。

      一人一狗好不容易恢复了情绪,裴常乐看过被挠得满是血印子的门板,又去看被咬断了三根金属条的狗笼子。

      冬夜凌晨,没有出租车愿意搭载,她抱着火腿一路徒步走去宠物医院。

      从那天开始,火腿每晚就必须要守着裴常乐一起睡才行。

      计划好的楼没跳成,裴常乐谁都没说,只自己闷着。结果闷着闷着,人就抑郁了。

      最严重的时候,她被唐茹带着去看心理医生,只能把火腿送给林城的母亲照顾。

      火腿到了林城的当晚,母亲给她打电话,手机听筒里全都是火腿的哀嚎。

      母亲说:“常乐,你快回来看看吧,这狗疯了。”

      裴常乐连夜往回赶,凌晨三点钟到家的时候,火腿把她扑倒就开始剧烈抽泣——哈士奇的眼泪,最开始热得灼人,最后面冷得刺骨。

      自那之后,裴常乐的双人床有一半就归了火腿。五年寒暑,唯一一次例外是上周带着火腿去检查的时候——她晚上通过宠物医院的老板和火腿视频通话,再由老板给火腿打一针安定。

      长而无声的相互凝视过后,火腿小心翼翼的探头嗅一嗅,舔掉那咸咸涩涩的不明液体。

      裴常乐眼泪流得更凶,心里倒是想开了一些。

      这样也好,它先走了,离别再有多苦都不怕了。

      天堂那边儿,狗饼干里面应该都有蜜糖夹心吧。

      这一个冬夜,裴常乐抱着火腿安然入睡,梦里都上扬着嘴角。

      这一个冬夜,卓怀谦独守空床辗转难眠,在知名社交论坛的宠物板块留下提问:家里的宠物狗总是要和主人一起睡怎么办?

      **

      难得一夜安眠,裴常乐睡醒睁眼,懒洋洋抱着火腿脖子进行晨起吸狗。

      火腿伸着舌头呼哧呼哧舔裴常乐耳朵,等脖子被松开,就跳下床去拉窗帘。

      天气晴好,阳光灿烂到嚣张.穿窗而过打在脸上,让人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裴常乐给火腿准备狗粮,破例打了两袋鲜肉包。

      而卓怀谦的微信,就是在这个时候发过来的:裴总,申请今天带着火腿外出活动,晚饭之前送回,准否?

      裴常乐去看火腿,后者把整张脸都埋在狗食盆里,已经完全进入忘我境界。

      【我刚在它的狗粮里加了两个鲜肉包,你就别再给它喂其他东西了】

      微信发送成功,裴常乐告诉自己:算了,点映之前,就让他们再多见见吧。

      卓怀谦见着裴常乐微信回得痛快,有些讶异。带着火腿往望江园宠物医院过去的时候,有些愧疚。

      **

      上次看诊结束,老板已经知道面前的翩翩公子姓卓,他和卓怀谦打招呼,歪头去看拼命扯着牵引绳往门口逃的哈士奇:“卓先生,我看火腿也不像有病的样儿啊,怎么带着它过来了?”

      “过来咨询点儿问题。”卓怀谦被火腿扯得踉跄,牵引绳才拽回来三分之一,就看到双11地铁大妈推门而进。

      大妈把嗷呜乱叫的哈士奇抱在怀里撸毛挠痒,左看看右看看:“怎么就你一个啊?那孩子呢?不是又吵架了吧?”

      “没有,她在家里休息。”卓怀谦回话,见火腿哈着舌头被大妈撸毛挠痒安抚得挺成功,转向老板进入正题:“火腿晚上一定要跟着人睡,要不然就会焦虑躁狂,您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么?”

      “不知道,我也好奇这个问题呢。上次住院,是我拿着pad跟裴小姐视频通话才把火腿安抚住,过后又打了一针安定,这才消消停停的挨过去一晚上。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火腿这样是因为受了什么刺激留下心理阴影,所以才会黏着人睡。而且裴小姐也跟我说过,火腿被带回家之前,是流浪狗。后来我就把这个想法告诉裴小姐了,还给她介绍了我们同学工作的宠物康复中心,公益性的,不花钱。结果裴小姐说不用,还说知道火腿这样是为什么,没事儿。”

      老板竹筒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一通说,说完了就跟着反问:“火腿这样儿您不知道?还是裴小姐也不告诉您?”

      卓怀谦摇摇头:“应该是这几年才添的毛病,它以前不这样。”

      “你们俩就没想过,这没准儿不是狗的问题,而是人的问题?”

      卓怀谦跟着老板齐齐转头,由老板发问:“妈诶,您这话怎么讲?”

      “要不说你这脑子不记事儿。当初你失恋要死要活的时候,咱们家英雄不也是天天在你身边儿跟进跟出,你有点儿什么动静都得看看。”

      大妈看着怀里的哈士奇,重重岁月在眼里沉淀而下,将黛眉红唇都浸润出柔和颜色:“它们啊,一个个儿的可都长着心呢!什么都懂!”

      一声叹完,大妈又去看面前的俊朗小伙子:“大妈是爱好撮合人,但乱点鸳鸯谱的事儿,咱从来不干。你们俩站一起时候的那股小别扭劲儿,不一样。所以啊,大妈就再多唠叨两句。这五年的时间,可是不短了。人也好、心也好,跟时间一样,经不起蹉跎。老爷们儿,想着什么就甩开膀子干。好了坏了,最起码到头来没遗憾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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