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常乐》李春花

13、微信

　　裴常乐接到米雅电话的时候，刚刚准备给请年假的阿飞做批复——首席设计师今年的设计任务圆满收官，月底的时候准备直飞马来西亚看海浪沙滩仙人掌。

　　她接通电话，示意阿飞稍等，而首席设计则是直接打了个“稍后再来”的手势，先行离开。

　　无事一身轻。

　　阿飞先跟方冉逗闷子，再给火腿撸毛挠痒，等最后看到裴常乐笑容明媚的从办公室出来，隐隐就有了不祥预感。

　　“飞啊，要不年假就跟着春节一起休吧，既能错开春运高峰，又能在家里多待好几天，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阿飞觉得心绞痛，握着火腿的前爪揉胸口：“可以拒绝么？这要是为了，我就乐不出来了。”

　　“不可以。”裴常乐言笑晏晏，下陷的小酒窝里盛着渐行渐远的阳光沙滩和比基尼美人。

　　唐茹抱着手臂倚在门框上看热闹，眼见着首席设计就要变成深闺怨妇，连忙上前进行反转操作：“米雅要自己成立工作室，这单是给她做设计。”

　　“是么……”阿飞怏怏，手机解锁到一半儿才反应过来：“给谁？！”

　　唐茹笑笑，答非所问：“过几天见面的时候，等正经工作谈完了再说签名合影的事情，要不然不仅显得咱们不专业，而且还得被人笑话没见过世面。”

　　“那必须！咱们别的没有，就剩专业了！”阿飞两眼放光，把胸脯拍得砰砰作响，早就忘了心绞痛是个什么东西。

　　裴常乐掸掸衣服，回了办公室反倒觉得胸口憋闷——这下行了，不用牺牲脑细胞琢磨怎么推掉下周的点映了。

　　**

　　太阳落下去又升起来又落下去，程禾禾周五没等下班就发了微信和裴常乐约时间。

　　工作室上午九点准时上班，下午看情况下班。裴常乐收到程禾禾微信的时候，已经带着火腿回家。

　　【唐茹这周末带着唐唐回娘家，火腿没人照顾。你明天睡个懒觉，过来我这儿吃完午饭再出去。咱们速战速决，争取五点钟之前搞定】

　　微信发出去，裴常乐想了想又补充：四点钟之前吧，米雅昨天跟我说了，日常裙装也没问题，咱们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只你买就行。

　　程禾禾秒回，三连发的表情包将所有鄙视尽含其中。

　　【这不是因为火腿岁数大了么，我不放心它自己在家】

　　裴常乐搬出哈士奇倚老卖老，程禾禾却没再回应。

　　如此过了五分钟整，没等到回信的裴常乐追发过去一个疑问表情包。

　　微信再次秒回，发送方却不是程禾禾。

　　卓怀谦的微信头像还是那颗圆滚滚的大西瓜。

　　之前重新添加好友的时候，这西瓜骨碌碌滚过来，给裴常乐那脆弱小心脏带来的是堪比十万级吨位的碾压。

　　【明天我没什么事儿，火腿我接走照顾，顺便把这个还给你。掉在后车门的置物槽里，司机去洗车的时候才发现】

　　跟在文字后面被发过来的图片是裴常乐找了两天的口红，她之前还揣着小人之心猜测，是不是卓怀谦故意不还给她。

　　真相大白，现在却并不是心虚愧疚的时候。

　　裴常乐重新点进跟程禾禾的对话界面，厉声质问刚完成“厉声”这一部分，那边卓怀谦的微信就又过来了。

　　【程禾禾在上班时间使用办公电脑聊私人微信，被我在六分钟之前当场抓包。还有，我明天下午一点钟过去接火腿，没问题吧】

　　裴常乐又开始觉得胸口发闷，揉了几下发现不管用，一声三叹的回了个“嗯”过去。

　　第二天见面，裴常乐对程禾禾昨天的“被抓包”仍旧持怀疑态度：“身为一个资深首席秘书，你怎么还能被老板抓现行？”

　　“因为老马也有失前蹄的时候。”程禾禾往厨房过去，见着里面炉灶干净整齐，反过来发问：“点的外卖？”

　　“嗯。”裴常乐应声，眼神仍旧摇摆。

　　“昨天他从研发部回来，都走到门口了突然又折回来。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我刚才表情不对，问我在看什么。我当时已经来不及关窗口，等他绕过来，就看见我给你发的表情包了。”

　　程禾禾噼里啪啦说得跟倍速2播放一样，到最后硬是把小圆脸板成了正方形：“还有，我既然说了要做卧底帮你收拾卓总，就绝对说到做到。你这样怀疑我，不仅是对我人品的侮辱，更是对我们友情的轻视。”

　　“不是……”裴常乐舔舔嘴唇，扶着首席秘书坐下：“我就那么问问，你看你急什么啊。”

　　程禾禾撇嘴，新泡的花茶喝下去，再开口时颇为感慨：“我跟你说，通过昨天这件事情，我发现有时候男人的直觉也准得可怕。你说他走过去的时候就看了那么一眼，怎么就能看出来不对？”

　　男人的直觉是不是准到可怕裴常乐不知道，但火腿的直觉，却从不跑偏。

　　它似乎是知道今天会有特别访客登门，从早上起来就对紧闭的防盗门情有独钟，每隔半个小时就要跑过去转一圈儿。

　　门铃继外卖小哥之后第二次被按响，火腿冲出去的时候脚底生风。

　　休息日，卓怀谦脱下西服正装换上休闲外套，摊开手掌把小羊皮拿出来的时候，分明就是第一次送出情人节礼物时的样子。

　　裴常乐收了口红，道谢。扣了两次才把牵引绳给火腿系上，交给卓怀谦。

　　三人一狗，兵分两路。

　　裴常乐跟程禾禾直奔购物中心。天性使然，逛到最后没管住手，也还是给自己置办了一件枣红色的改良蕾丝旗袍裙。

　　卓怀谦晚上归来对两位女士的战利品分别作出赞美，给火腿换了新的狗咬胶就挽着袖子往厨房走：“都需要弄什么？”

　　并不宽敞的地方多出来一个腿长肩宽的卓怀谦，裴常乐觉得空气都开始稀薄。

　　她给卓怀谦指指袋子里的西红柿，到客厅去看正和火腿玩儿打枪装死玩儿得不亦乐乎的程禾禾：“挺高兴的？”

　　“嗯！”程禾禾笑得眉眼弯弯，对着火腿又“biu”了一声。

　　火腿应声倒地，眼睛瞪着程禾禾手里的狗饼干一眨不眨。

　　裴常乐把狗饼干无情收缴，等程禾禾也看过来，继续笑呵呵开口：“玩儿好了么？”

　　“就做个意大利面，没多少事儿。再说了”程禾禾指指厨房：“不是有人帮忙么。”

　　裴常乐没说话，手里骨头状的狗饼干“咔擦”着一分两半。

　　程禾禾扁扁嘴，晃悠到厨房门口：“卓总，我来吧，你去跟火腿玩儿会儿。”

　　“不用，我都洗完了，你就别沾手了。”卓怀谦甩甩手上的水珠，把洗好的西红柿拿给裴常乐看：“然后怎么弄？”

　　程禾禾跟着卓怀谦一起去看裴常乐，眨巴眨巴眼表示：这不怪我。

　　裴常乐认栽，同样眨巴眼睛示意程禾禾立刻消失。

　　厨房里又剩下两个人，裴常乐开火做水：“这儿没什么事儿了，你出去等着就行。”

　　“我饿了。”

　　这话听得裴常乐险些手抖。

　　说话的卓怀谦倒是满脸坦然：“我帮你吧，能快点儿。”

　　古人说温饱思淫.欲，裴常乐说饿着也容易想歪。

　　她把蔬菜案板递给卓怀谦，拿了一个西红柿在顶部比划出十字：“每个都从头到尾打个十字刀，别切开，轻轻划一下就行。等水开了放锅里，看着外皮卷起来就关火，捞出来之后放凉水里降温剥皮。”

　　卓怀谦按交代照做，全部完成便重新做上水给裴常乐煮面用。

　　西红柿切丁，洋葱切末，另一边热水也二次沸腾。

　　意面转圈下锅再加上一勺盐，裴常乐扭头，看见卓怀谦已经拿了锅盖。

　　“直接盖上？”

　　“直接盖上。”

　　裴常乐给卓怀谦让出地方。

　　可厨房就这大，灶台紧挨着窗子。说是让出来，不过就是往旁边挪了一步。

　　卓怀谦拿着锅盖过来，可以清楚看到蒸腾热气里黏在美人细腻颈侧的围裙线头。蜿蜒而下，直抵人心。

　　“怎么了？”

　　“线头，黏上面了。”卓怀谦伸手去指，见着裴常乐抹了两把还是没抹掉，又站近一些。

　　线头被捏掉的过程大约持续了两秒。

　　两秒的时间很短，短到眨眼即过。

　　两秒的时间又很长，长到可以产生最清晰的触感。

　　那触感于卓怀谦，是极其细腻的、微凉的。

　　那触感于裴常乐，是略微粗糙的、温热的。

　　男女心事，此时都指向了一处——再往上挪三指距离的耳根，是两相温存时最娇柔敏感的地方。

　　心事经由发酵变成心思，汇成一点——这人啊，可真是不能饿着。

　　肉末跟着番茄丁洋葱末一起下锅，裴常乐翻炒得格外勤快——点映完了，等点映完了就说清楚。

　　钢叉挑起意面和肉酱，卓怀谦卷得格外缓慢——点映之前，在点映开始之前还能找些什么借口过来。

　　晚餐过后的分别时刻，火腿再一次咬着卓怀谦裤腿难舍难分。

　　卓怀谦揉搓火腿的大脑袋，计上心头：“反正明天我也不上班，要不我把火腿带走一天，下午再给你送回来。”

　　“不行。”裴常乐拒绝。没有别的意思，是因为真的不行：“火腿晚上必须要跟着我睡，要不然，它会躁狂焦虑。”